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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我去租了個陪護床,側着身睡到了第二天,身體肯定是睡得酸痛酸痛的,這沒什麽。我向來吃苦耐勞,站起來活動兩下就恢複過來了。我站在張青靚床邊,做着伸展運動,各向兩邊扭了扭腰。
    我上手搖晃還睡着張青靚,他皺着眉拍開我的手,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在哪啊。”他臉上一片茫然。
    “天堂,快起來,要去見上帝。”我說。
    “你知不知道你瞎說的時候老正經了,一看就知道你在胡謅八扯。”張青靚坐了起來,“這明明是醫院,我昨晚在洗澡間把自己悶暈了?”
    “可能吧……”我正要說呢,被他打斷。
    “不對,你說吧。”
    “那個跟蹤狂可能跟到你家,把你打暈了,總之你先報警,不要回家,我先去上課了。”我一口氣不停頓地說完,不給他打斷的機會,看着他呆住的樣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出病房,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朝裏面補了一句:“最好還是不要一個人待着,下班了來學校找我。”
    到學校的時候很晚了,學生早讀已經快結束了,朗讀聲寥寥無幾,于是,我故意從我們班門口走過,發現教室裏面朗誦的聲音大了一倍後,滿意地走向辦公室。
    快到門口時,張青靚的電話打了過來,“喂,昨晚都那樣了,虧你還記得幫我把身份證和手機拿上,不過好像沒給我拿鑰匙,我剛剛我請假了罷工了,不知道該去哪好,你辦公室有空調的吧。”
    原來是想來蹭空調,我拒絕:“不行的,不能放社會人士進學校。你現在應該去警察局報警,警察局也有空調。”
    “啊?你這才不行的吧,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張青靚發出了很吵的聲音。
    “是我上班太早了,那你在醫院待着。”我冷漠地說。
    “不行,隔壁床……不行,反正就是不行。再說了,我一個人誰和我唠嗑。”
    “唠嗑不是必須的吧……”說着我推開門,擡眼往裏一瞧,愣住了。我的辦公室原本堆了很多櫃子,只有小于一半的面積放了我的桌子椅子,而現在,櫃子不翼而飛,整個辦公室通透明亮,而且另外一角添了張全新的黑色辦公桌。
    走錯地方了?我疑惑着退出門外,瞧了瞧四周,沒錯,是這裏。難道,學校招新老師了?
    我拿上餐具,邊點開通知群邊往外走準備去食堂,因為有新老師進來肯定要進群的。
    我選擇再一次路過教室,但沒想到我在學生放大的朗誦聲中撞上了人,鐵質的飯盒嘩啦啦地滾在了地上。
    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學生一個個都看着我們這邊。我不慌不忙和他們對視,小孩們立即低頭背書去了。
    “不好意思。”這人撿起了我的飯盒遞給了我。
    我道謝後接過飯盒,繼續往食堂走。
    因為這人比我高,我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才擡頭看了一眼他的臉,也就是這一眼,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一個儀式的救命恩人。但是這人氣質溫和穩重,和那位救命恩人身上尖刀似的孤寂是完全相反的。
    那我為什麽會想到他呢,我感嘆明明已經忘記了,并且将那天發生的事情當做一場夢,但如果我真的能把那當做一場夢,現在就不會在想他現在在哪,長成了什麽樣子?
    吃完早飯,稍作休息,就開始上第一節課。明明我是學生時還覺得一分鐘有一年那麽長,現在只覺得四十五分鐘好似五分鐘,根本講不完。
    下課後我走到辦公室門口,拿出手機,一看張青靚給我打了六個電話。因為上課我手機都開靜音,所以都沒接到。
    給我打這麽多電話幹什麽。我回撥了過去。沒人接。
    我挂斷重撥等他接電話時,隐約聽到附近有鈴聲響起。我循着聲音走到了隔壁堆放人體器官模型的教室。
    越來越大的聲音好像在說,你沒走錯,我在這裏,快來發現我。
    最後,我在兩排櫃子之間的地板上,發現了正在響鈴的手機。
    而它正好接通了。張青靚的聲音從我的手機裏面傳來:“來11樓找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學生課間娛樂的聲音消失掉了,也沒有小蜜蜂的聲音,周圍出奇的安靜。
    我全身僵硬地走到外面。
    一個人也沒有。我剛剛還上了課呢,早上還從醫院裏出來,見到很多活人呢。
    我蹲坐在地上,打開手機。
    頁面還停留在通話記錄,一連串的未接電話。我盯着它們發呆,我怎麽知道他說的就是十一呢,是一樓?時雨樓?
    畢竟沒有十一樓,這裏沒有十一樓,住的地方也沒有十一樓,哪裏都沒有十一樓。我就這麽在外面坐了下來,坐在地上。
    空空蕩蕩的房子陰森極了,所以我不會進去。但是到了太陽最惡毒的時候,也就是下午一兩點左右,我的肚子叫了起來,就不得不進到建築物裏去找吃的了。
    超市在大廳樓梯口的右邊,大廳裏還陳列着學生的校慶主題作品。
    本來這裏應該來來往往都是學生,至少會有一兩個收銀員,現在什麽也沒有,我走過去拉開在外面的冰櫃,裏面整整齊齊擺放着各種雪糕,往外不斷冒着冷氣。
    好在吃的都沒消失,我挑了一個冰棍,往裏面走了一點點拿了兩個面包,最後掃碼付錢退了出來。
    就這麽一直在外面待到了晚上下晚自習,我在辦公室門口刷卡下班。
    走到外面還是沒人,下班了要去哪呢?路燈下的街道,有無數的陰影。陰影裏面好像随時會沖出什麽東西來。
    我退回了學校,回到我小小的辦公室開燈睡覺。這時候又不得不進房間。什麽也沒有發生,或許也沒有我想的那麽恐怖。
    念頭一出,燈滅了,就好像有人能夠讀懂我的心理活動一樣。
    我打開手機手電筒,接着,一條短信冒了出來。
    發信人:張青靚
    ——天氣好熱,我可以來找你嗎?
    ——我這邊不會打擾到你的,只是待着辦公室,不會出去的。
    我選擇已讀不回,但那邊沒有放棄。
    ——剛剛扭到腳了,你可以來接我一下嗎?
    ——在嗎?你還在上課?
    ——我在十一樓,可以來十一樓找一下我嗎?
    ——在嗎?吳郴。
    ……
    ——還不方便嗎,那你說下你下課的時間。
    ——因為實在又熱又痛,可以來找一下我嗎?
    ——你什麽時候下課呢?什麽時候來找我。
    ——在看消息嗎?不想打字的話,我可以直接給你打電話嗎?
    看到這條消息的下一秒,張青靚的電話真的打了進來。
    我吓得心一顫,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但也無法好好拿着手機,我把它放在了桌子上,靜靜地看着屏幕亮起熄滅又亮起。
    你不是渴望生活出現“變化”嗎?現在不正是你渴望的“變化”。
    “變化”帶來了許多新問題,這些新問題都等待着解決。但是你在幹什麽呢?你好像在努力無視它。不敢報警,而是去了朋友家,因為報警對于你來說是個新東西,是變化,去朋友家是個熟悉的選擇。
    在朋友家,你發現跟蹤狂跟來,跟蹤狂打暈了他。于是,你把他送往醫院。這樣一來,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意識到這點,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氣呢?你讓朋友去報警。送醫院這一趟換來讓他報警,還是很劃算的。
    接着,更離譜的事情發生了,你又做了什麽呢?
    你在學校待了一天,最後刷卡下了班,希望這一切未曾發生。你想到了一個成語——葉公好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