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直站在陸水間身側的蘇白霎時間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手底下的這群兵不好管，但是這群人平日裏都被江雲別壓着，一個個看起來都還算老實,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江雲別不在的第一天, 一個小小的巡邏隊的隊長就敢直接對陸水間動手！
陸水間還有閑心笑了下, 對于會出現的這種情況絲毫不意外，或者說如果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她反而要開始懷疑江雲別的眼光了。
正對着陸水間的小土在看到她臉上的笑意的時候一瞬間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但是他的身體快過他的腦子, 根本沒來得及思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匕首在空中劃過銀白色的光，冰冷鋒利的刀尖破開眼前的空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呼嘯着朝陸水間的頸側而去, 下一刻, 眼前的人驟然踢斷了小土借力的桌腿, 砰地一聲，桌面傾斜, 小土的身體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但他很快調整穩住了身形，匕首自手中擲出，赤手空拳地打向陸水間的頭。
——只不過這一拳同樣打空了。
連續兩次的失誤沒有打亂小土的行動，真正打亂他行動的是陸水間驟然暴起一腳踢向他的腰側。
小土不久之前才受過傷, 下意識地躲避給了陸水間可乘之機, 回旋的匕首被她在半空中截住, 毫不留情地抵在主人的脖頸, 稍微一動，一道血線就蜿蜒而下。
小土瞪大了眼睛, 徹底放棄了抵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感覺到拿着匕首的人沒有絲毫減輕力道的意思，也就是說如果小土拼了命地跟她抵抗，那麽他真的會失去一條命。
見場面冷卻下來，蘇白悄悄摸了摸自己額角的冷汗，然後斥責道，“這裏是會議室，陸部長是你們的長官，誰允許你們在會議室裏面動手的！”
明明沒有動手的其他人也被順便警告了一通。
緊張的氣氛當中，陸水間輕笑了聲，将匕首扔回給了小土，“你想做小隊的隊長？可以。”
這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行為……小土毫無負擔地接受了，他收起匕首，禮貌地行了個軍禮，“我會做好交接工作，找到一個新的小隊長接替C4。”
陸水間點點頭，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面，看了眼搖搖晃晃的桌子，喊了聲蘇白。
蘇白應了聲，然後當着幾個人的面拎起桌子扔到了門口。
陸水間：“……”算了，在其他人面前給他留點面子。
沒有了桌子的阻擋，陸水間和四個巡邏隊隊長之間的距離就變得近了不少，原本有些怠懶和輕視的士兵也不自覺地坐直了。
反倒是陸水間沒什麽姿态地倚着，“各位還有什麽疑問嗎？如果有，最好一次性解決，我不希望任務下達之後又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她打了個哈欠，“随便說，我都會聽。”
當然會聽，聽不聽得進去就不一定了。
小土率先站了起來，戴好軍帽，“我沒有問題，那我先走了。”
陸水間擺擺手，連話都沒有說。
其他三人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也都各自離開了。
陸水間把自己一雙長腿搭在旁邊的椅子上，看到了一邊鬼鬼祟祟的蘇白，她歪頭看過去，臉上的笑容有點玩味，“你不會是在和你們江少将彙報我今天的行動吧。”
蘇白手一抖，一排打好的字還沒來得及發出去就被一鍵删除了。
“怎麽可能呢，”蘇白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只是少将留下來幫忙的，又不是人形監控，怎麽可能做出監視出賣自己長官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陸水間微微挑眉，目光從蘇白身上收回，她蹭了蹭手背，把不小心從小土那裏沾到的血滴抹去，她淡笑，“我問一句你說好幾句，幹嘛這麽破防？”
蘇白深吸了一口氣，“我下去監視他們！看誰不好好幹活兒，我把他拎出來讓你殺雞儆猴。”
蘇白忙不疊地往外走，一邊思索着重新發送的短信該如何措辭。算了，要不還是不發了，少将自己肯定有辦法知道的。
陸水間見過巡邏隊隊長的事情很快就傳開，傳到了宋洛爾的耳朵裏，他身邊跟着個助理，是前幾天他的父親送過來的，為人看起來一板一眼，不好說話。
助理低聲說，“陸水間的情況和我們想象當中的有些出入，對于這個人能夠利用的評估或許需要變動。”
宋洛爾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這很正常，”他看了眼助理，“是你們不了解她而已，她從來就不是可以老老實實吃虧的性格，哪怕十年的監禁生活會讓她改變很多，但是人的性格是不會發生變化的。”
“這個人并不好掌控。”助理提醒他。
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駁他，宋洛爾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但是說話依舊很客氣，“我們不需要掌控她，我接近她也從來不是為了掌控她，我們只需要讓她露出一點十年前的實驗的資料就可以了。至于掌控……那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事情。”
晚上的時候，陸水間回了公寓。
這是她自從離開河港監區以後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居住，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還覺得有一點不習慣，更重要的是，今天一整天，江雲別都沒有和她有任何聯系。
陸水間疲憊地把自己扔進沙發裏，然後掏出光腦編輯了一條消息。
【長官，想你。】
她反複看了兩遍，很好，清純不做作，然後點擊了發送。
發送完消息之後，陸水間就閉上眼睛休息，疲憊湧進她的四肢百骸，雖然躲過小土的攻擊不成問題，但是事後所帶來的“後遺症”也是顯而易見的，但是幸好，打過針劑之後的身體刺激反應沒有之前那麽嚴重。
并且在江雲別與她見過孟文鏡之後，除了私下裏送給陸水間的針劑，他還讓陸水間服用大量的藥劑輔助适量的複健，飲食、睡眠的環境等等都有嚴格的要求，江雲別還專門找人對公寓內部進行了部分調整。
光腦悄悄地亮了一下，陸水間拿起來，看到了江雲別的回複。
【怎麽想的？】
陸水間看到這個問題無聲地彎起了唇角，怎麽想的？也沒有怎麽想，就是走在路上覺得身邊缺個一起并肩的人，回到公寓的時候覺得身邊缺個制冷的空調，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覺得懷裏缺個暖手寶，以及疲憊的時候缺少一個想起來就精神百倍的撫慰劑。
她是怎麽想江雲別的呢？她是處處都想，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江雲別的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公寓的房門被人敲響，陸水間打開門之後看到了微笑着的宋洛爾。
他的手裏提着一個牛皮紙袋，“我算算時間，這個時候你應該也差不多回來了，所以才上門拜訪。”
陸水間定定地看着他，站在門口很冷漠地說，“宋老師，我應該和你談過，我們是不太适合再見面的關系。”
“作為曾經的未婚夫妻，我們确實不太适合，”宋洛爾早就想到了陸水間會這麽說，“但是作為安全部的副部長和議會議員，我有足夠的理由見你一面。”
“我今天聽說了你下達的命令，關于單獨成立小隊的事情，我想要和你聊一聊，”宋洛爾擡起頭，溫和又穩重地詢問，“這回我可以進去了嗎？”
陸水間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轉身讓開，“當然，請進。”
宋洛爾走進來之後将牛皮紙袋放在餐桌上，他脫下自己的大衣，挽起襯衫的袖子，“你還沒吃飯吧，我帶過來一點食物，邊吃邊說吧。”
說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順道帶過來而已，你不至于連這點都要拒絕我吧？”
宋洛爾看向陸水間，“即便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像你和江雲別那麽親近，但到底也算是相識一場，說一句朋友也不算過分。”
陸水間意料之中地沒有拒絕他，她在餐桌面前坐下來，看着宋洛爾将打包好的飯菜從袋子裏拿出來擺放好，然後又坐在她的對面，“你嘗一嘗。”
宋洛爾沒有動筷的意思，好像他帶來這些東西就真的只是順便而已。
“今天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等到陸水間動了筷子之後，宋洛爾才開口說道，“你想要重新選拔出來一支小隊。”
陸水間“嗯”了一聲，“閑着沒事，找找存在感。”
宋洛爾看着她，心想陸水間可不是心血來潮做事的人，“你對這支小隊有什麽規劃呢？雖然決定設立，但是有關于小隊的其他部署好像都還沒有……安全部隸屬于聯邦中央，按理來說，所有的人員變動都要經過中央批準，當然，江少将是擁有特權的。”
陸水間擡起頭，玩味地問，“哦？那你是來警告我的？”
“我覺得你做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只是希望多聊一些，然後能夠在我的職責範圍之內幫助你，”宋洛爾看着她笑了，“幫助你遠離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陸水間撐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宋洛爾是第一次被她這樣的注視，盡管再三忍耐，但是依舊無法阻擋快速湧動的血液與極速跳動的心髒。
他深吸了口氣，調整自己的呼吸，然後扯開嘴角，讓自己的笑容像往常那樣達到最完美的、最真誠的角度，“不好意思，希望我的話不會讓你誤會我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