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中心區警司——
    穿着制服的警長坐在審訊室前, 隔着玻璃看着審訊室內神色平靜的江雲別。
    自從進入中心區警司,江雲別就始終一言不發。
    “江雲別,不管你之前是什麽身份和地位, 但凡進了警司,都只是普通人, 你明白嗎?”
    警員砸了下桌子, 妄圖用這種恐吓的方式讓對方開口。
    然而江雲別只是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而後就繼續安靜地坐在椅子裏。
    情緒之穩定甚至比眼前的警員看起來更專業。
    警員又拍了下桌子, “你這是什麽态度?如果不是有證據, 我們是不可能叫你過來的, 勸你還是早點交代為好,免得在這裏受苦受罪。”
    江雲別的情緒終于在警員拍桌子的時候有了點波動。而後他的目光涼涼地掃過警員放在桌子上的手。
    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警員莫名覺得自己有些膽寒。
    他們這種警員和在戰場上下來的軍人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最多也就是當過兩三年的軍人, 然後就會托關系從軍區離開進入其他部門上班。
    可這些常年混跡在軍區的人, 那都是實打實地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整個人都透着一股不怕死的血腥氣和寒氣。
    ——即便江雲別是個Omega, 但是沒有人會在這個上面輕視他。
    審訊室外, 警長德斯重重地把案件資料摔到桌子上,手指指着江雲別,“誰能告訴我,他他媽的是來幹什麽的?啊?”
    過來白吃白喝也就算了, 有關案子的事情始終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兩個月前, 江雲別所在的第三街區出現了一起命案, 受害人是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老板, 案子從立案到現在始終一無所獲。
    按理來說,這種小案子完全不會驚動中心區——每天死幾個人實在是太正常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有一封秘密郵件發到了中心區警司的私人賬號裏。
    郵件顯示,那個小老板被殺的時候,江雲別曾經在附近出現過。
    發郵件的神秘人表示即便知道這個重要發現,也不會對江雲別造成什麽影響,甚至有可能會被對方先一步摁死這件事。于是為了保護也是為了伸張正義,神秘人将一段作為證據的監控記錄發給了他。
    伸張正義這種鬼話德斯當然不會相信,但是能夠涉及到江雲別,實在是太令他心動。
    德斯也輕舉妄動,在聯系了分警司之後,他才決定以協助調查的名義将江雲別帶往中心區警司。
    ——這個即便最後無法扳倒江雲別也不會被人诟病的理由還是從曲從南那裏學來的。
    那個小庭長雖然大事上總顯得有些愚蠢,但是總有些小聰明。
    但是一連三天,江雲別都這樣,德斯也有些不耐煩了。
    他對警員說,“繼續訊問,24小時不間斷地磨,他挺不住太久了。”
    既然能死撐這麽久,那麽不出意外,這件事情和他脫不了幹系。
    德斯深吸一口氣,“如果他還是這麽嘴硬,那就直接上刑,只要能讓他開口承認,不限方法。”
    審訊室內的警員目光閃爍,看向面前臉色平靜卻有些蒼白的男人。
    在他看來,江雲別只是在負隅頑抗而已。
    就在他打算用些強硬手段的時候,對面的人張嘴了,聲音因為我多日沒有進水進食而變得有些沙啞。
    “現在是幾月幾號,幾時幾分?”
    十五分鐘之後,江雲別出現在了中心區警司的大門外。
    大門外早已經等待了很多得到消息的記者,有正經的政治媒體,也有一些專門傳播緋聞的娛樂媒體,總之該來的都來了。
    德斯掃了眼,心裏罵了句難聽的話。
    但是當着衆人的面,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足。
    德斯朝他伸出手,笑眯眯地說,“真是不好意思,要是早知道那天你是去給愛人買禮物的,我們肯定不會這麽耽誤你的時間。”
    江雲別對德斯伸過來的手視而不見,“沒關系,德斯警長也是為了聯邦的公平正義,我理當配合一切調查和問詢。”
    他的嗓音還有些沙啞,德斯給他倒了杯水之後才稍微好了一點。
    雖然表面上說得好聽,但是德斯在心裏已經罵了江雲別好一會兒了。明明最開始這個人就是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的,但是這麽長時間他竟然一直憋着。
    直到警司可以扣留的時間的最後一分鐘,他才回答了警員的問題。
    原本讓江雲別開口很難,現在是想要讓他閉嘴很難。
    記者們将兩個人圍在中間,話筒全都杵到了江雲別的面前,德斯想要說兩句話都很困難。
    “江少将,對于中心區警司再一次做出這種愚蠢的行為,您作何評價?”
    德斯的臉都綠了,“什麽叫做再一次?你跟我說清楚,上一次是什麽時候?”
    但是并沒有聽他的話。
    江雲別開口道,“警司也是為了公衆的安全服務,作為同樣為公衆安全努力的一員,我們應該給予警司更多的寬容。”
    德斯:“……”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又有記者提問,“聽說江少将這次被關進去是因為卷入一場殺人案當中……”
    其他的記者都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一來這些內情連他們都不是很清楚,二來就算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也沒有人敢在警司門口提問這樣的問題,并且警司對于這一類案件的調查過程一直都是保密進行的。
    所以這個記者到底能不能夠得到相應的回答呢?四周的人都豎起了耳朵,心潮澎湃地聽着。
    “警司之所以懷疑是因為那天你其實正在給你的愛人買禮物,所以可以告知一下你買了什麽禮物嗎?”
    "……"現場一片死寂。
    只有江雲別微微揚起了嘴角,那難得一見的笑容頓時讓其他記者忘記了剛剛不愉快,在場的攝影師也紛紛記錄下來這歷史性的一刻。
    “這是一個秘密,”江雲別說,“只有我的alpha能夠知道的秘密。”
    德斯感覺自己已經血氣上湧,頭昏腦脹了。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人顧及一下他的死活?
    *
    江雲別拜托記者之後在偏僻的後門上了懸浮車。
    打開車門,蘇白立刻張開雙臂,“少将,歡迎回來!”
    緊接着擋板升起,隔絕了蘇白和江雲別的視線。
    蘇白沉默兩秒收回自己的手。
    不是,原來車裏也有這個東西嗎?
    而另一邊,陸水間伸手攬住江雲別的腰,沒用太大的力氣,更像是對方主動自願地坐在了她的腿上。
    這樣近的距離,讓陸水間可以聞到江雲別身上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按理來說他的信息素在阻隔貼之下是不會洩露出來的,但僅僅是因為陸水間的靠近,他的信息素便猶如頑強的野草一般從拼命地想要從阻隔貼下探出頭來。
    江雲別沒有一句話,但是他從上到下都寫滿對了陸水間的思念。
    “我還沒洗澡,”江雲別趴在陸水間的肩上,平靜地說着,“這幾天都沒洗。”
    警司當然不可能好心提供可以洗澡的待遇,畢竟他不是過去度假的。
    江雲別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難聞的味道。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離陸水間遠一點,但是情感上他只想依偎在自己的alpha的身邊。
    而且他很肯定,alpha不會嫌棄他。
    陸水間本來是想說些什麽,至少該質問他兩句,可一看他這個疲憊的樣子決定還是先放一放。
    反正他們的時間還長,有些事之後再問也是一樣的。
    所以陸水間一只手抱住omega的腰,另一只手在他的後背輕輕拍了拍,“先睡,睡一覺起來回去洗澡換衣服。”
    他那麽愛幹淨,這幾天怕是都要瘋了。
    愛人的懷抱讓人感覺無比的安心與穩定,江雲別很快就睡着了,軍帽松垮地戴在他的頭上,被陸水間拿下來放到了另外一邊。
    碎發從頭頂滑落遮蓋了omega的雙眼,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輕薄,因為這幾天的事情失去了不少血色,看着有些蒼白。
    陸水間看了眼江雲別的眼睛,确認對方确實睡熟之後,擡頭在他的嘴唇上親了會兒,眼見着血色重新回來才重新靠回到座位上。
    車子開到地方之後,蘇白敲了敲隔板将兩個人叫醒。
    陸水間是最先醒的,然後就是江雲別。
    他從alpha的懷抱當中離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明明眼眸中因為困倦而帶來的茫然還沒有完全消失,身體卻已經開始自動完成一系列的動作流程。
    陸水間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他整理好了下,下車為他打開車門,“我的omega少爺,下車吧。”
    江雲別扶着車門的手一頓,擡眸看了眼陸水間,就好像知道她會來這麽一出似的,然後默不作聲地下了車。
    陸水間對剛要下車的蘇白說,“坐回去。他今天的時間都是我的,有事兒明天再說。“
    蘇白看了眼江雲別,後者嘆了口氣,對他擺擺手,“先走,有事發消息。”
    沒辦法,陸水間生起氣來的時候只是看起來不在意,實際上已經在意死了。
    江雲別看向陸水間,“你想要問什麽,我都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