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江佩拿了不少實驗筆記回家裏, 打開家門就看到江雲別坐在客廳的地毯上，面前鋪開了好幾頁的演算紙。
“小雲，這麽晚了還不休息, 你在做什麽？”江佩把實驗筆記放在沙發上，撿起地上的演算紙看了看。
她有些詫異, “你們現在的課程已經這麽難了嗎？”
“不是課程, ”江雲別把自己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好，“是一個老師給我的課題, 數據差不多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就等收尾了。”
江佩長時間泡在實驗室裏, 以至于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情況甚至都是有限的。
但看到江雲別收起來的演算紙，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小雲, 要不然你來幫我吧。”
江雲別擡起眼睛, 冷靜地說, “這不符合規定。一年級學生不允許參加相關高級保密實驗。”
但是江佩可不是死板的性格，“私下幫忙而已, 不需要經過審核和批準。你是我的兒子, 偶爾不小心看到什麽，誰能說什麽呢？”
“那好。”江雲別答應了下來。
從那天之後，江雲別就開始參與到了江佩的實驗當中。
*
“爆炸發生之後，實驗數據大部分遺失, 但我那裏還有一些複制版。除此之外, 還有一些被我母親的助手帶走了。”
“所以, 那一天你也在。”陸水間的聲音篤定。
警司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帶走一個聯邦的少将。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 對方掌握了證據，但是這份證據卻不夠确鑿。
江雲別沒有否認, “我只是拿回了我母親的東西。”
那個人藏匿這麽多年，卻一直舍不得丢掉手上的材料，可想而知這些東西到底具有什麽樣的價值。
而江雲別這些年也一直在找這些東西。所以，那天他就把東西都帶了回來。
“你打算重啓實驗嗎？”陸水間問他，“以十年前的科技發展水平想要繼續實驗或許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科技的發展日新月異，這個時候重新開啓實驗，那麽成功的可能元比以前要高得多。
“我是這樣打算的。”江雲別沒有隐瞞，“這些年我看了太多omega被信息素的羁絆裹挾着。”
“世界上從來不缺有能力有野心的omega，但是他們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成為了alpha控制下的奴隸，失去他們原本的理想與信心，成為alpha統治下的附屬品，被禁锢在從廚房到卧室的一小片面積裏。”
江雲別擡眸看向他的alpha。
這些話但凡換做另外一個人都不會讓他這樣直白地說出來。
十年間他遇到過無數的優秀的alpha，當然，那是世人賦予他們的所謂優秀的标簽，他們高大，威猛，擁有體面的身份和高高在上的地位。
他們為了或許民衆的支持，可以變得彬彬有禮、和藹可親，但是轉頭又會在共同的圈子裏毫不掩飾自己的傲慢。
他們無法掩飾在所謂優秀的光環之下的腐朽的、落後的本質。
正是因為如此，江雲別的母親江佩與陸水間開啓了這樣的實驗；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支持着代表普通大衆的議員進入議會。
當特權擁有得久了，支持平權便是對特權的踐踏與打壓。
十年前受到報複的不僅僅是被損毀、被迫終止的江佩的實驗，還有民衆議員的被迫下臺死于光天化日的街道，還有刺殺財閥集團代表的陸水間的入獄。
這一切的一切才構成了今天。
陸水間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覺得自己是個随時可能會給江雲別帶來危險的人，結果，兜兜轉轉才發現對方也同樣如此。
嘩啦啦的水聲攪得人的心跳聲都有亂了。
陸水間推開水流靠近江雲別，在對方沉默的忐忑當中，突然嘆了口氣。
黑翹的長睫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江雲別抿唇，嘴唇很快被血色浸染。
“你在生我的氣，”江雲別頓了頓，緩了緩自己的語速，這樣聽起來會更加真誠一些，或許還會有一些可憐，但他不會承認自己會使用這種低劣的讨人歡心的小把戲，“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都已經告訴你了。”
他卻始終沒有看向眼前的人，目光只是落在浴缸邊上那只白色的骨節分明的手，手指輕輕地敲擊着浴缸的邊緣，意味着主人的耐心已經快要告罄。
“警司的事情。”陸水間冷冷地開口。
“今天晚上，有關警司再次失誤的新聞就會傳播到聯邦各地。警司的總警長德斯有意在今年隐退，然後通過大選進入議會。這件事情過後，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他可能會引咎辭職，也可能會硬着頭皮留在警司，但無論是哪一種，從今往後，議會都不會再有他的位置。”
江雲別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麽多的話。
以至于說完話結束的時候，他的臉都有些泛紅了。當然，能夠看到這一幕的只有他對面的陸水間。
陸水間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這一聲似乎給了江雲別什麽提示，他剛想要擡起頭的時候，就聽到陸水間又問，“你讓宋洛爾給我準備推薦信，就不怕他從中做什麽手腳？”
“宋洛爾的處境遠沒有他表現出來得那麽好，他不敢。”提到宋洛爾，江雲別的情緒起伏明顯更大了些。
盡管這件事情由他促成，但是想起來還是會讓他覺得介意。
陸水間覺得有些好笑，“你就不怕他趁機撬牆角，萬一我就是經不住誘惑呢，你也不擔心了？”
江雲別這回沒有回答，他臉上的緋紅還沒有褪去，臉色卻已經冷得吓人了，“他要是真的敢做什麽，我就殺了他。”
做出這一步的時候，江雲別不是不惡心的。盡管知道陸水間只喜歡他一個，但是即便是那種觊觎的目光和登不上面的陰暗的心思，就讓他恨不得把宋洛爾的狐貍皮給扒下來。
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個人即便在被威脅的憤怒的情況下，還能夠幫助陸水間，那或許就是宋洛爾了。
那個人既然不惜一切地想要取代自己的位置。那麽他就一定會幫助陸水間。
陸水間忍住沒讓自己笑出來，她低頭看着江雲別的發頂，想摸，又怕他的尾巴翹起來。
“你對我的占有欲太強了，會讓我害怕的，不像宋……”
話沒說完，陸水間就咬了咬牙止住了自己的話。
她低頭掃了眼盤踞在腰間的長腿，即便曾長期待在軍區也仍舊是一副白皙細膩的皮膚，與那些保養得當的貴婦omega沒有什麽區別，而接觸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燒似地熱了起來。
江雲別輕而易舉地勾動了alpha的欲-望，然後把人往自己這邊拖了拖，“我不想在你嘴裏聽到他的名字。”
“我叫名字都不行？”陸水間氣笑了。這回是真的沒忍住。
“不行，”江雲別的眉頭緊蹙着，“你叫了他的名字就會想起來他，可是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時候只能想到我。”
陸水間看着他的表情，“那好吧。”
在江雲別擡起頭來的時候，她捧着他的臉親了一口，“我的omega不高興了我能怎麽辦呢？當然是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了。”
江雲別的目光閃動，然後往前蹭了蹭，将唇印在她的脖頸上面，嗅着alpha釋放出來的信息素，然後對方突然變得霸道，将他蠢蠢欲動的信息素勾動出來，糾纏攪弄，讓他的信息素從裏到外都染上對方的味道。
“警司門外，你說那天給我買了禮物，是什麽？”陸水間好奇地問。
畢竟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也從來沒有聽江雲別說過還有什麽禮物。
她的目光一變，“哦，哄騙他們的說辭而已？”
“那倒不是，”江雲別站起來，長腿一邁出了浴缸，“确實是送給你的禮物。”
他拿過一邊的浴袍披在身上，“你不是想要知道是什麽，洗完出來，我會給你看的。”
說完他人就走了，留下陸水間一個人在水中沉思，到底是什麽讓一個omega在最開心的時候抽身離去，毫不留情？
就在這個時候，洗浴間裏的智屏蹦出一則廣告。
【看A科，就到XXX醫院。三十年專業治A科，童叟無欺，不管用不要錢！】
陸水間冷笑一聲，“滾蛋。”
然後熄滅了智屏，決定從今以後将它調整為斷網模式，省得彈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
陸水間很快也穿好衣服來到了卧室裏。
江雲別卻已經躺進了被子裏，整個人露個頭頂在外面，只能看見他濃密柔順的黑色短發。
“你這是搞哪一出？”陸水間的手拽住被子的邊緣，似笑非笑地說，“難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你自己嗎？”
陸水間只是開玩笑地說了這一句，然而當她拉下被子的時候，狹窄的黑色布料遮住了那雙灰色的明亮的雙眼，長長的帶子系在腦後，在尾部吊着兩個銀色小鈴铛。
當他轉動頭部的時候，鈴铛就會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雲別的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你不是問我禮物嗎，就是這個。”
他伸出手拉下陸水間的脖頸，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下面還有，你可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