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宋洛爾笑了, “我在你面前連自尊都不要了，你還是只覺得我自負。”
他又說，“我承認, 我就是自負。”
他往前靠近，目光緊緊地盯着陸水間, 如果不是視訊, 而是真人在他面前，他一定會咬斷她的脖子, 讓鮮血噴湧而出, 讓她知道痛, 知道疼，知道他的感受。
“憑什麽你這樣的人也能拒絕我？”宋洛爾真的不懂，“在我看來, 你低賤, 你平庸, 誠然你在軍校的表現堪稱優秀軍校生典範，但那又怎麽樣, 想要踩死你實在是太簡單了。”
“但就是你, 拒絕了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宋洛爾敲着桌子, 幾乎癫狂, “他媽的我到底哪裏不如那個賤種, 要被你這麽輕賤和折磨？”
陸水間很平靜, “你只是不甘心。我不覺得我那麽值得你念念不忘啊。”
宋洛爾嗤笑一聲，“也許吧。但這都無法改變事實, 那就是我又一次輸了。”
“我也沒有那麽輸不起。當初我敢殺他，就不怕被人發現，不怕被人曝光。所有人的路都是這麽走出來的，難道就因為我被曬在大衆視野裏難道我就有錯了嗎？”
“我認輸，但不會認錯。”
宋洛爾看着陸水間，這張讓他貪戀了十年的臉，即便時至今日，依舊好看得讓他難以割舍，也許她說的是對的，就是得不到的才念念不忘，可是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他又沒有機會驗證。
宋洛爾的情緒爆發只在一瞬間。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暴露出來自己原本卑劣的、真實的內在，而過了這個時間，他依舊是那個時時刻刻維持着自己優雅完美形象的宋洛爾。
宋洛爾已經平靜了下來，他這些年學會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壓抑自己的情緒、如何做戲，而且他其實一向做得很好，他天生就是這樣的人。
有那麽一瞬間，宋洛爾希望能夠在陸水間的臉上看到一些其他的情緒，震驚也好，厭惡也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情緒。
——他自始至終都不是那個可以激蕩起她的情緒的人。
認識到這一點、承認這一點就是對他自身的否定與質疑，所以宋洛爾一直以來從不正視，但或許是因為忍耐到了極點，現在的他反而強迫自己認清楚了事實真相。
陸水間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對宋洛爾說，“你還有什麽需要d對我說的嗎？”
宋洛爾自然也沒有錯過那一眼，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是因為什麽，他想要笑，但臉皮僵硬，做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他最終只能這樣放棄。
就這樣吧。宋洛爾在心裏對自己說。
落得這樣的結果也是他早就想到過的，現在只不過是變成了現實而已。
他手邊的另一個光腦不停地蹦出來各種各樣的消息，有來自他父親的咒罵，有來自利益牽扯關系的質問，還有聯邦網上的各種各樣的新聞評論以及私信。
最後是艾爾集團與宋洛爾切割關系的聲明。
很正常。
當親手殺掉他的大哥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是被放棄的下場，所以他其實早就為自己準備了後路，即便權力被重新剝奪，至少他還可以繼續生活下去。
只不過……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宋洛爾沒有說，陸水間也沒有繼續問，就在這個時候，卧室的房門被人打開。
陸水間扭頭看過去的瞬間，一聲巨大的槍響突然傳來。
陸水間一愣，想要去看的時候視訊已經被人挂斷了。
在生命結束前的最後一刻，宋洛爾還是不想讓陸水間看到自己狼狽的、血腥的模樣。太不體面了。
剛剛洗完澡出來的江雲別也聽到了那一聲槍響，他垂眸看向坐在沙發上臉上露出驚愕的陸水間。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宋洛爾會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她原本以為以宋洛爾的性格，絕對不會任由自己走到死路。
但是現在的結果卻是，宋洛爾死了。
江雲別的目光沉了沉，扯了扯嘴角，說，“他還真是費盡心思，就連自己要死了，也得讓你記得。”
為什麽他會這麽懂得宋洛爾的想法？因為江雲別想他們大概是一種人，都是瘋子，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麽都可以不要的瘋子。
陸水間收起自己的表情，站起來走向江雲別，将他松垮的浴袍整理好，然後将他抱在了懷裏。
江雲別有些別扭。
如果是別人他或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但是發-情期放大了他敏感的情緒，讓他絲毫不想忍耐。
“抱我幹什麽？”江雲別問。
陸水間親吻了他的額頭，然後疑惑地問，“我抱我的Omega不是天經地義嗎？”
“你在哄我，”江雲別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我知道。”
“哦，”陸水間沒忍住笑了，“那我就是在哄你，你不喜歡嗎？”
江雲別垂下眼睫，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過了會兒說，“我不喜歡這種方式。”
陸水間摸了摸他的頭發，“那你想要我怎麽哄你，你告訴我，我按照你的方式來。”
她手下的omega的身體細微地顫抖着，剛剛清洗過的身體也開始冒出細小的汗水，陸水間知道他又開始發-情了。
江雲別閉上眼睛靠在她的懷裏，“去房間裏。”
陸水間的手從他的頭發往下摸到他細膩的脖頸，想了想說，“要不然去浴室吧，我也想洗個澡。”
江雲別沒說話，但是手卻悄悄拽住了她的衣袖。
*
大選真正到來的那一天，江雲別換上黑金色的軍裝，給陸水間換上正裝，上上下下地看了很多遍指出了很多問題，總覺得不夠完美。
陸水間有些無奈，“我又不是去走秀的。”
江雲別卻沒有讓步，“大選第一次出現人前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印象會影響別人對你的看法。”
“江雲別，你其實比我更适合去參加大選。不管是身份，功績，還是理念，你都很适合去做議員。”陸水間低下頭，目光聚集在喉嚨下正在為她整理衣領的江雲別的手指上。
“不喜歡。”江雲別的話很敷衍，“安全部的事情就很煩了。”
陸水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那你怎麽不覺得我也會煩呢？”
江雲別的臉上露出點笑意，“煩也沒辦法，”他握住陸水間的手，攥在手心裏，“誰讓你自己選了這樣一條路。”
當陸水間從監區出來的時候，就注定了她遲早要走到今天這一步。
江雲別把陸水間送上車，交代蘇白把她送到大選場地，一路護衛她直到回來。
陸水間坐在車裏，擡頭看向他，“你不跟我一起嗎？”
“我還有事，”江雲別頓了頓，“別怕，一切都會順利的。”
*
懸浮車駛出一段距離之後，陸水間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她看向蘇白，“江雲別之前跟你交代過今天的事情嗎？”
蘇白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為什麽不來？”陸水間看向窗外，江雲別确實是開着車去了另一個方向，沒有和他們一起，“他打算去哪？今天安全部有任務嗎？”
沒想到的是蘇白這一次又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這幾天都沒有去，少将說讓我以後專門負責你的安全。”
除了他們之外，一路上還有一些人跟着負責保護陸水間的安全。
大選是整個聯邦的大事，整條街道都非常熱鬧，還有很多候選人的海報貼在随處可見的地方。陸水間的目光一一掃過，然後目光凝住。
就這樣，駛出一段距離之後，陸水間突然讓蘇白停車。
蘇白“啊”了聲，“這地方不讓停車啊，會被罰款的！”
然而陸水間卻厲聲道，“掉頭返回去！”
就在下一刻，一輛懸浮車橫沖直撞地沖過來，只不過還沒碰到陸水間的車就被另一輛車斜刺過來撞了出去，車輛翻滾着沖出去，頃刻之間就報廢了。
蘇白知道這一路可能會有危險，但是沒想到危險來得這麽快！
他握緊了方向盤，懸浮車以極快的速度掉頭，那一瞬間的高速差點将車身甩飛出去，然而他們的車很快又回到了原定軌道，而另一個突然沖出來的車已經失控撞上了路邊停放的懸浮車。砰的一聲巨響之後升騰起濃密的黑煙。
一路上還有車在不停地攔截他們的車。
蘇白的腳都要踩出火星子了，就這個時候，一直緊抓着安全帶的陸水間突然松開安全帶打開車窗探了出去。
蘇白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心髒驟停，但緊接着又握緊方向盤，盡量不讓晃動的車身影響陸水間的行動。
砰砰砰——幾聲槍響之後，幾輛車被遠遠甩在他們身後，失控之後又碰撞在一起，頓時将軌道從上到下堵塞的水洩不通。
陸水間探身回來，握住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但是這種情況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坐在後座閉上眼睛，如果她這邊遇到的襲擊都是這樣的，那麽江雲別呢？
刺啦——懸浮車劇烈晃動之後突然從空中掉下來，蘇白緊急剎車，車輛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才勉強停下來。
然而誰都沒有心情注意到這些。
因為擋在兩個人面前的是堆疊的車輛與屍體，以及變形車輛當中額頭冒血的江雲別。
“少将！”蘇白趕緊解開安全帶沖了下去。然而有一個人卻比他更快。
陸水間徒手掰開車門，兩只血肉模糊的手想要将車裏的人拖出來卻紋絲不動，她趴着鑽進車裏，然後看到了江雲別被卡在下面的右腿。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握住了陸水間的胳膊，江雲別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去大選。”
他一只手掏出軍裝內側口袋裏的數據盤塞到她的手中，“陸水間，重啓案件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