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一笑,慢悠悠端起茶盏来轻啜一口,“万岁若真要做主,就不会今日来也不来了。也罢,你们是做阿玛额娘的,孩子的婚事该从父母之命,哀家不多插手。”
    见宝月要开口解释,太后又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她笑道,“你若是不要,哀家可就配给弘春了。”
    弘春是十四爷的长子,比阿午还要早生一年,太后这句玩笑话,便是示意自己并没有生气。
    回了圆明园后宝月便同四爷说了这事,她总觉得要阿午喜欢才好,若话也没说过,何谈喜欢呢?有心想叫他们两个说上几句话,可又不知道那姑娘是否愿意同阿午相看,若派人去问,未免就有以权势压人的嫌疑。
    “她若不愿意,抬什么头?”四爷笔下不停,头也不抬道,“特地说自己同你一个姓,难道不是在向你表意?”
    “女孩子上进一些,又有什么错?”宝月不悦。
    “我何曾说她有错了?”四爷好气又好笑,“我只是说人家必定是有意的,你只管找人去传话便是。”
    果然那姑娘很快答应下来,宝月第二日便叫人收拾了承乾宫,在那儿召见她,阿午来向额娘请安时,才发觉殿中还有一个外人。宝月给他们相互介绍,见二人氛围恰好,便悄悄走了出去,一边又将消息锁住,即便二人没对上眼,也绝不传出消息去影响那姑娘婚嫁自主。
    第96章
    大约过了两刻钟,宫女便领着那小姑娘便出来辞别,她双颊带一点并不明显的红晕,她走后不久,阿午也从厅中走出来,面上是一如往常的冷静。
    “那孩子喜欢你吗?你觉得如何?”他额娘坐在一旁绣样子,眼中满是看戏一样的笑意。
    “额娘若是问她喜不喜欢我,那似乎不该问我。”他抬着下巴,显然还有几分矜持。
    宝月见他这副拿腔拿调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不答后头那话,也就是他觉得喜欢的意思了,并且自信人家也一样喜欢他。
    “我自然会问,倘若你们两个都乐意,我可就去回你汗阿玛和玛嬷了。”
    “但凭额娘做主便是,”阿午平静地在她身侧坐下,“上回我在御前奏对的时候,宗人府来问汗阿玛是否要给我在外头选宅子住,汗阿玛说不必。”
    宝月绣针线的手停住了,按例皇子们成婚后就要搬出宫中别居他处,如今弘晖和弘昀都住在宫外,四爷却仍然将阿午带在身边,这道旨意一往外发,即便秘密立储,其中象征的意义也与明文无异了。
    “这是你阿玛自己赢来的,他若不给,你不能抢。”
    想起那个夜里四爷和十三爷在烛火下隐隐约约的谈话,宝月沉默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
    “这个我自然知道,大哥和二哥论资质才能都比不上我,汗阿玛是从血路里杀出来的,他岂会看不明白?”阿午得意地挑了挑眉,他也只是提前告知宝月一声而已,说这是并非是要他额娘给他拿什么主意。
    “少耍你那点小聪明,你阿玛还不知道你?”宝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快走,我叫人把长春仙馆收拾出来了,你将来就带着你福晋就住那儿去,不,现在就搬走,省的碍我的眼。”
    雍正八年的时候,十三爷生了一场大病。
    他这几年来忙于在各地兴修水利,处理京畿周围的营田事宜,时不时还要外出查访新政在民间实施的情况,四爷是他的后盾,他便是四爷的前锋,四爷在京中理政操盘,十三爷便是四爷的耳目手足。
    近年来他的鹤膝风发作的越来越厉害,四爷不叫他再这样频繁的外出,却遭到了十三爷这些年头一回拒绝圣旨。
    “皇上是万民的君父,新政也是皇上一手栽培的孩子,臣弟便也斗胆将万民与新政视若子侄,岂有因病沉废,置之不顾之理?”
    四爷无法,只得命擅治骨症的太医出任外官,拜户部侍郎,以便常年跟在十三爷身边。
    那段时间四爷日日要看太医快马加鞭发回来的密折,好知悉十三爷的近况,好在没过多久,十三爷很快就好了起来。
    四爷这才作罢了原先的想法,要知道他担心十三爷的病情,竟打算在圆明园打醮祈福。可见人一慌乱起来,别管是西天佛祖还是无量天尊,就是皇帝也是一块儿拜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这口气松的太快了,那边十三爷见好,又精神奕奕地巡视河道去了,这边四爷却又很快病倒了,神坛和法器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再添上一点规制又用在了四爷身上。
    宝月一开始是不担心的,且不说四爷提前了几年登基,她微薄的知识储备也告诉她雍正这个年号好歹用了十三年,还远远不到该紧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