躯壳是如何一副样子,并不重要。
但格雷实在不知道他该把明纳的灵魂带去何处。
他想过无数次和明纳重逢的场景,却怯于自身混得一塌糊涂,既期待又踌躇。
却从来没有设想过,明纳也会吃这样多的苦。
十几年的光阴,太过沉重。
格雷欲说还休。
只是默默牵起明纳的手,护着她走下棚顶,回到那间破败的小屋。
有人来过。在明纳向格雷说起这十几年来的往事时,来者在破败的窗橼上,挂了一只蓝色藤蔓编制的花环。
藤蔓上开着某种白色的花,模样像小朵的曼珠沙华。
“这是……”格雷从未见过这种植物。
“蓝月花。”明纳将那花环接过,在枝叶间拈出一只刻着羊头面具的银制徽章。
“东圣教堂,内殿特有的花。”
明纳眯起了眼睛。
“又是他们?”格雷皱眉。
“这不是普通的花环。”明纳神情凝重。
“那这是……”
“他们希望,你能成为东圣教的祭司。”明纳抬头望向格雷的眼睛。
东圣教的祭司人数,常年维持在12人。
每当有祭司去世,退任,或因其他原因被撤职,教会都将重新选取新任祭司替补空缺。
成为候选者的信徒,会收到教会的标志性邀请物件。
而这只蓝月花环,就是东圣教向格雷抛出的橄榄枝。
“他们为什么会偏偏盯着我不放?”格雷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一区盯上你的人,不止东圣教。”
明纳犹豫几秒,开口说道。
“?”
“之前收养收养我的研究所。你当时偷一区人的衣服,偷到了他们身上。”明纳解释道。
“那之后,他们开始查你,查到了你正打算在首领大楼做些什么。之后,他们就派了我去观察你。”
“在你之前,他们也派我以小孩子的身份和便利去接近过其他人,
“那些观察对象都是在一区某些领域举足轻重的存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盯上你。”
“他们知道首领大楼最适合撤离的路线通往天台,所以那阵子我一直在楼顶等你。但直到你冲上来那天,我才知道要蹲的人是你。”
“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脸上的胎记。”
格雷神情渐渐凝重。
无论是对小咪,还是对明纳,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场相遇和重逢原来全是步步为营。
“你会怪我吗?”明纳抬起眼睛。
“你也身不由己。”格雷沉默很久,摸了摸明纳的头。
“你怪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没有感觉,不会伤心,也不会觉得抱歉。”明纳望着格雷,“不过,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说研究所十八年的监禁生涯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不要矫情。
“哪怕你做了什么,我也永远不会怪你。”格雷蹲下身,望着明纳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能与明纳再次重逢已经是千回百转的不容易,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明纳就像格雷再次抓住的一根稻草一束光。
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事使他们分道扬镳了。
“格雷。”明纳叹了口气,“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过去已经彻彻底底过去了,谁都不可能完完全全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你不该信任任何人。”
“人为了活下去,能做出来的事有多可怕,你不会不知道的。”女孩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一双深邃忧伤的眼睛。
“切。”格雷翻了个白眼。“什么信不信任的,是你太弱了,完全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又能对我帮上些忙,所以留着你不亏。”
明纳对着格雷的后脑勺拍了一掌。
他们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刚在天台遇见那时的状态。
毕竟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们谁都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沉重的过去和未知的将来。
“这祭司,你去当吗?”明纳将花环递向格雷。
“当啊,为什么不当。祭司听起来多厉害!”
格雷将花环举到跟前细细端详着,靠近时,能闻到藤蔓上一种类似檀木的香气。
“但是东圣教不简单,很邪气,不是简单的迷信组织。”明纳担忧地说道,“研究所一派的人甚至之前对这个组织有过观察,中途就止步了,现在提起东圣教就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怎么,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神迹?”格雷感到有些兴奋。
“与其说神迹,倒不如说是某种能力。但我对东圣教的了解不多,不知道那种能力具体是什么。只知道每个祭司都会拥有,并且是成为祭司之后才会有的一种能力。”明纳解释道。
“那我更要去了。”格雷挑眉。
“笑死。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去是给他们那种能力的产生做燃料的?他们一直盯着你就是因为看上了你骨骼惊奇,用来炼丹正好合适?”明纳扶额。
“不管去那的结果是什么。留在这,我也只是给二三区扛一辈子泔水。”格雷勾唇,“正好你可以永生,几十年后留下来继承我扛泔水的衣钵正好。”
明纳对着格雷的后脑勺狠狠拍了一掌。
“去了,起码我的人生不会像这样一眼就能望到头,不用根据谁又把我绑架了来决定我今后的走向。”
“这很值得。就算我被东圣教的人抓去炼丹了,反正你不会死,你就拼尽全力去把我这颗丹抢回来吞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凌于万人之上,改变制度。推倒那两座墙,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愿。”
格雷认真地望着明纳的眼睛。
“你决定好了吗?”明纳偏过头。
“嗯。我一定会去。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格雷摸摸明纳的头。
“不会让你一去不回的。”明纳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舍和担忧。
“哼。”格雷站起身,“你老大是谁啊?天底下最天才的药师格雷!别的不说,化学攻击就没人能比得过我!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这个确实。四个人,可能只有你最后成了药师。”明纳说。
“那是。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我就不信东圣教那群老头有我的三硝基甲苯厉害。”
“三什么鸡?”学渣明纳黑人问号脸。
“三硝基甲苯,tnt,烈性炸药。”格雷解释道,“不过在我手上,被改良得更先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