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雄汉长安 > 雄汉长安 朝阳初风 第十二回:战前夕刘敬进忠言白登山之围千古恨
    话说当下夏侯婴在车外回道:“陛下,是刘敬求见。”刘邦听得,不禁大怒,便命令汉兵止步,自己竭尽全力走下车去,看了看车外的夏侯婴和跪在对面磕头的刘敬,叫道:“抬起头来,看着朕,毋看雪地!”刘敬迟迟不起,刘邦便又说了句:“莫非朕这大汉天子还不如雪地吗?”刘敬急忙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若不纳朕言,臣敬宁愿磕头至死!”
    刘邦心里已猜到他要说什么,却还是问道:“何言?”刘敬带着满腔热血地说道:“此时不宜出兵!”刘邦摇了摇头,怒道:“刘...娄敬!你可知你这刘姓是谁所赐?”刘敬道:“乃皇上所赐。”刘邦又道:“那你何故乱我汉军雄心?”刘敬道:“昔日敬劝皇上迁都长安,而这长安,取的就是长治久安之意,我雄汉若欲长安,此时便不可出兵!”刘邦大笑道:“你也晓得雄汉长安?汉若不出兵击胡,何以称之为雄汉?又何以长治?又何以久安?朕告诉你,此时此刻就是出兵的大好时机!”刘敬道:“请皇上说说,这如何就是好时机?”刘邦道:“大雪!大雪封山,匈奴抱枕帐下,长夜漫漫,必熟睡梦中!匈奴军又如何会料到我大汉雄师会盯着数年不遇的恶劣严寒长途跋涉?匈奴军事必定松懈,此时出兵,岂不一举成名乎?岂不一举完战乎?”刘敬听罢,大喝道:“陛下此策大错矣!”刘邦皱起眉头,冷冷道:“那你说说,如何错了?”刘敬道:“两军对垒,本应炫耀气势,掩盖短处,臣去匈奴时,只见老弱之人,病残之骑,其中必定有诈!他们是想麻痹皇上,埋伏奇兵而得胜,皇上万万不可轻易攻打匈奴!皇上却才也说了,大雪封山,攻的是匈奴的松懈,然而,陛下屡屡派出侦察兵前往打探,乃打草惊蛇也!只怕会适得其反!再说了,冒顿藏之精锐,故露挫弱与陛下看,诱陛下前去,实施围笼,匈奴四十万整齐划一的骑兵对我大汉三十二万整齐不一的行军,绝不亚于关门擒犬,绝不亚于战国之时白起围赵括。再说了,风雪隆冬,我大汉军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在晋阳安歇一晚,又要赶路,而匈奴冒顿以逸待劳,敢问陛下又如何打的赢匈奴?臣以为,若非神灵相助,陛下赢不得,而臣不信鬼神之说。”
    刘邦怒道:“你这个齐虏!不过是凭着一张软舌得我升官与你,而今竟乱我军心,你居心何在?”刘敬拱手道:“陛下,臣无二心,臣是直臣,非阿谀奉承之臣,臣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一不说二,有二不说一。”刘邦再次大吼道:“抓起来,囚禁于句注山山脚下广武!”便有二三个人上前来绑了刘敬,押往广武,刘敬仍叫喊着:“陛下,不可出兵!”刘邦看着他被押走,一直到没了影子。
    刘邦回了车上,再次行军,一路不见匈奴军的阻拦,顺利进入了平城之内。而汉主力军还落其后,不见得人影。
    刘邦领着汉军巡视白登,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四周像白狼似的匈奴军从地上冒出来,向汉军围攻而来。刘邦大吃一惊,急忙下得车去,夏侯婴来报:“陛下,冒顿四十万精锐部队将我军围得水泄不通!”刘邦听了,怒火攻心,竟吐出一口血来,陈平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刘邦,刘邦道:“让汉军切毋忧虑,突围出去!”汉军便杀向四方,经过了数次的激烈战斗,却仍然没有突围出去。
    此时,冒顿率领匈奴骑兵从四面进行围攻,匈奴骑兵西面是清一色的白马,东面是一色青马,北面是一色黑马,南面是一色赤马,企图将汉军冲散。结果,双方损失都很大,相持不下。
    到了午时,冒顿不再进攻,命令匈奴军包围着汉军,自己在前军大笑道:“刘邦,你不是很强吗?怎么进了爷的捕猎圈里?哈哈哈!”刘邦在白登山上听不真切,便问夏侯婴道:“他说了甚么?”夏侯婴哭道:“他说,陛下进了他的捕猎圈里!”刘邦听罢便长叹道:“呜呼哀哉!他想激我出兵,我不会如了他的愿,传令下去,汉军死守,轮流换岗。驻扎营寨,粮食还有多少?”夏侯婴道:“还不到七天吃的了。”刘邦再长叹一声,说道:“周勃、樊哙步军在吗?”夏侯婴道:“想必听了陛下被围的消息,在平城下与匈奴军血战。”刘邦点了点头,又问陈平道:“先生以为,此次我军会败否?我会遭擒否?”陈平道:“不...不会。”刘邦摇了摇头,叹道:“悔不纳刘敬之言!”陈平也不接话,扶着刘邦回到车上去了。后人有诗为证,诗曰:
    白登七日太窝囊,刘季诛功自毁墙。
    若使平城兵圣在,输金逃命是匈王。
    夜里头,汉军营帐已搭建好了,刘邦被陈平搀扶过去,刘邦在路上看着一个又一个手指冻坏的汉兵们,不禁流下泪水来,陈平想要安慰刘邦,便支支吾吾地说道:“皇上...要不我们...”刘邦摆了摆手,说道:“曲逆侯,你也不必跟着我了,好生观察敌情,但有危险,迅速来报与我。”便哆嗦着走入营内。
    汉军被匈奴围困数日。
    被匈奴围困的第天日。陈平凌晨便醒了过来,来到营外观察着四周,后面走来樊哙,樊哙道:“曲逆侯,情况如何?”陈平看了看樊哙,笑道:“左丞相,陈平问你,怕这匈奴军杀进来吗?”樊哙摇了摇头,说道:“不怕,即便匈奴兵真的闯进来,我也能护着陛下,护着陈先生,护着这弟兄们!”陈平大笑道:“樊哙,我告诉你,在我看来,这次白登山之围亦不是难事,这陛下定会平安无恙而返。”樊哙疑,便问道:“陈先生何出此言?”陈平道:“这样,我先问你,你觉得此次造成白登之围的是何因缘啊?”樊哙道:“士兵们都传,是季...是皇上轻敌冒进。”陈平道:“现在是在问你,而非士兵们。”樊哙道:“樊哙认为是皇上胜仗打多了,少了些谨慎,多了些自信。”陈平道:“左丞相此言差矣。”樊哙又疑,正要说时,陈平便已道:“从皇上出兵到白登山之前,皇上并未打过一场败仗,打败仗,反而是一路高歌猛进,不但在晋阳周围可大破匈奴,甚至还能乘胜追北。皇上是因轻敌冒进而兵发白登山吗?非也!非但没有轻敌,还非常的谨慎,派了探子,也不是一两个,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去调查匈奴的兵马状况,可见皇上的重视与用兵的谨慎。当然,这些人都上了匈奴‘示弱战术'的当,匈奴匿其壮士肥牛马,但见老弱及羸畜,而上报与皇上‘可击之',这只能说皇上是根据上当的侦察兵才做了决策,而不能说他本身‘冒进轻敌'。”樊哙点了点头,说道:“陈先生大智。”陈平道:“这已说了,陛下只是因为探子做出误举,而这探子亦不个个都如刘敬一般。陛下受围,迅速稳定军心,保持防守,以陛下军事能力之强,这匈奴军此番是进不来的。”樊哙听了,便仰天大笑。而此时陈平、樊哙背后又走来一个人,双手搭上二人肩膀,问道:“那突围得出去吗?”陈平回头看了看,却是刘邦的马夫夏侯婴,便道:“突围的出去。”夏侯婴一惊,抓紧陈平肩膀道:“真的?”陈平道:“你先放开手,我慢慢说与你听。”夏侯婴缩回了手,陈平看了看匈奴的白马,才悠悠开口:“匈奴以四十万大军围攻我大汉军,却无法突破汉军沿山势布置的防线,这让匈奴首领冒顿单于十分不安。大军团作战,对后勤的保障有极高的要求,对于匈奴这种以劫掠为主要给养的部队来说,长期僵持并不是最优的作战选择,在汉朝数十万主力北上之际,尽快攻下山头是当务之急,可我军又如何那么容易破得?再说了,冒顿这个人疑心太重。”樊哙打断他话,问道:“敢问陈先生是如此知晓的?””陈平笑道:“一个能弑父篡位的人,你说他能没有疑心吗?此时我汉军的大部队正在拼命往白登增援,但韩王信的部队却迟迟没有到来给冒顿助阵。的确是他冒顿在包围皇上,而暗地里如若皇上与韩王信要是来个内外夹击,他冒顿可能就丧命于此了!所以我料定,大汉军只需坚守七日,冒顿必因心疑不战而退。”夏侯婴笑道:“我听闻冒顿这人,太过自负,就如昔日的楚霸王项羽一般,他死要面子,又如何能轻易退去?”陈平亦笑道:“正因如此,我只需让他体面下台就行。”樊哙、夏侯婴听了,尽皆欢喜,还要问时,刘邦从背后走过来了。
    刘邦边走边笑道:“曲逆侯,舞阳侯,滕侯。”陈平、樊哙、夏侯婴依次回身,见是刘邦,急忙行礼。刘邦道:“曲逆侯却才说的,我都已听了,句句在理啊,如此看来,匈奴、冒顿不足为虑。只是不知,陈公言教他体面下台,是怎么个法子?”陈平拱了拱手,笑道:“皇...皇上,此时尚不可言,待午时再细说于皇上听。”夏侯婴知道缘故,故不做声。樊哙听了陈平的话却大笑道:“怎么?先生是怀疑樊哙说出去吗?”夏侯婴一把揪住樊哙,说道:“你这多舌的,在沛县时但凡有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教你听了,无不散发出去,你这黑厮的嘴长了三四个,又如何不让人防你?”陈平笑道:“左丞相误会陈平了,左丞相乃皇上心腹,防谁也不敢防你啊,实在是有其他缘故。”刘邦道:“既然如此,便午时再说吧。”便回头而去。
    午时三刻一到,刘邦便立刻召集陈平入军帐中,找位子给他坐下,便笑问道:“先生有何良计?”陈平捋须道:“皇上,此策一出震天地!不到万不得已,我说不出来。”刘邦摇了摇头,冷冷道:“被匈奴围困的日子,度日如年!朕若于白登山亡,戚、吕必为新君而生争斗,对大汉不利。朕若遭冒顿所擒,百般羞辱,以我去诱长安死士,大汉亡!此刻仿佛朕又回到了跟项羽的荥阳之战,真是呜呼哀哉,呜呼哀哉!”陈平流下泪来,说道:“此策虽好,臣只怕陛下不肯。”刘邦叹了一声,才道:“此时还不是万不得已吗?说罢!”陈平才道:“臣以为,此时还得用老法子,重金出击...”未等他说完,刘邦便大喜接话道:“再行离间,此计可行!你且一一道来。”陈平道:“今匈奴有一美人,唤做阏氏,生得那叫一个好!”刘邦听了,大笑道:“我当是什么妙计,公看上那女子了?这个阏氏的名字我听过,当初有人向冒顿索要那女子,后来冒顿就把那个国灭了,前车为鉴,公不要那么多心思!”陈平亦大笑不止,刘邦问道:“公又为何发笑哉?”陈平道:“陛下不知,这匈奴有两个阏氏,我说的这个阏氏是冒顿的小老婆!再说了,我也并未看上匈奴女子,只是白登山的成败就在这个妇人手上,将她买通了,此战胜算也就大了,即便不能胜,亦可以保全身躯而返。”刘邦忙看了看四周,方说道:“那你却一一说来。”陈平便在刘邦耳边说了如此这般,刘邦大喜道:“先生妙计!”便急忙派遣陈平去办此事了。
    陈平遣了两三个有万夫不当之勇彷使节,从小路溜出,来到匈奴冒顿小老婆(即阏氏)府外,在外面低声叫唤道:“夫人,夫人。”府内的阏氏听了,便问道:“何人?”府外一人道:“我等是汉营的人。”阏氏一惊,正要叫人来,府外又有人道:“夫人,我们是送礼来了。”阏氏缓缓打开了门,果真看到府外那三人皆拿着盒子,阏氏道:“打开与我一阅。”那三人慢慢打开盒子,里头装的都是金银珠宝、贵重物品。阏氏见了这许多贵重珠宝,急忙接了过来,大喜道:“谢谢!”那两三人使了使眼色,便道:“夫人,我等此番前来,有一事相托。”阏氏一边数着盒子里的珠宝一边笑道:“你说。”那两三人道:“夫人此番得了许多珠宝,以后还想得到吗?”阏氏笑道:“只有嫌珠宝少的,哪有嫌珠宝多的?”那两三人一听,心里都乐开花来,接着说道:“那还请夫人在单于前说几句,让他跟汉永世交好,再不相犯。”阏氏听了,却怔住在这里。那两三人急忙继续说道:“以后匈奴交好了,自然会互相赠送礼品,自然少不了夫人的珠宝!”阏氏大喜,便答应了下来,那两三个汉营的人也都打道回去,不在话下。
    夜里,冒顿来到阏氏府上,却见阏氏在床上坐着,愁眉苦脸的。冒顿心疑,走上前来问道:“爱妃有何心事吗?”阏氏也是能装,不回他话,直接哭将起来,冒顿急忙问道:“爱妃怎么了?说与我听便是!”阏氏道:“你总说自己多好多好,都将近七日了,你还打不败那刘邦!”冒顿道:“夫人想家了?我很快就能破了汉营,同你回去!”阏氏冷笑道:“你莫要以夫人二字来安慰我!大夫人听了,可是要打你大耳刮子的!”冒顿还要说话,阏氏又道:“得饶人之处,且饶人罢!臣妾看来,你呀,还是放了那刘邦吧!”冒顿火气上来,却也不敢发作,问道:“为何?我若放了那刘邦,擒王灭汉之机岂不没了?良机不可失,失之不复至。”阏氏道:“贤王何苦为难贤王?中原皇帝,神龙投胎,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我们所占土地,长久不得!不如就此班师回朝吧,别苦了这许多的将士!”冒顿心里寻思道:“可笑至极!贤王之间,从无怜悯之说!”但表面上却还是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便转身要离府,阏氏忙道:“今晚不留下来吗?”冒顿道:“不留了。”便果断走出府外,来到匈奴大营。
    冒顿找到臧衍,问道:“我前些日子,和王黄秘密商议,今夜进攻刘邦,他的军队来了吗?”臧衍道:“单于,你呀!他没有来,拿着我们以前送他的军队不知所踪了。”冒顿怒哀重合,又想起小老婆的话来,便道:“王黄定是跟刘邦联合了!他暗通刘邦,欲击我老底!”臧衍道:“包括今日,围困汉军七天了,汉军主力也即将到达此处,如若两军火并,我等甚至没有半点胜算。因此,我以为,当下情形,还是就此解开一角,放刘邦一条生路。”冒顿道:“也只能这样了,传令下去,解开白登一角城,静待其变。”
    匈奴军大多都想回家了,也不对冒顿这个命令有争论,当夜解开百度一角城,远远看着汉军。
    也许是“吉人自有天相”,苍天解救刘邦的时刻来了。
    此时此刻,天降大雾。整个白登城被笼罩在一片雾霜之中,咫尺之内,不见半个人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刘邦有了前车之鉴,倒也谨慎起来,派往两三个使节出入试探,匈奴没有一人顾之。
    探骑回报刘邦:“匈奴无人察觉。”刘邦道:“不管冒顿是真不知还是假不觉,今夜我定要出去!陈平,你去让我大汉军弓箭手多加一支弦上之箭,两道夹持着我,箭头各朝一边,随时应对不测。”陈平领命,便去安排,少顷之间便回到刘邦身边,刘邦才道:“江山们都整备齐了吧?”夏侯婴道:“整备齐了,臣这车夫也会助陛下逃出去!”刘邦便留下了营帐虚张声势,自己和陈平上了夏侯婴的马车,率领大汉军队缓缓走了出去。
    这真是惊天大逃亡,死亡如同就躲在迷雾背后,只等刘邦一出,即可从天罩下,再加上军队冷了七日,汉军当中,无一人不屏气凝神,无一人不心惊胆跳,而刘邦最终还是逃出了包围圈。
    刘邦一出白登城,便命令夏侯婴加大马力。夏侯婴一边加大马力一边问道:“都已经逃出去了,陛下何故要加大马力?”刘邦在车上冷笑道:“你莫要装不晓!”夏侯婴道:“臣没有装,还请明示。”刘邦便对一旁捂脸发笑的陈平说道:“先生,告知与他!”陈平道:“冒顿能解开一角,可说是送人情,也可说是试探皇上。却才缓缓出去,是为了不使他们发觉。而如若此时如刚才一般,匈奴兵一觉察白登山上是一空营,一察觉皇上出逃,肯定狂追而来。还有,匈奴胡人眼中没有所谓的皇上,只有头颅,即便我们喊出千万句‘贤人为何难为贤人',也救不了皇上一命!”夏侯婴听了,便道:“先生,好生了解皇上的心思啊。”刘邦听了,也对陈平道:“朕之心意,全被你琢磨出来了!”陈平笑道:“陈平跟皇上久了,明白皇上心意这是理所应当的,何足奇乎?”
    夏侯婴继续保持应有车速前进。果然,刘邦安全逃离白登,躲进了平城。这是自彭城兵败,荥阳逃亡之后,夏侯婴的第三次神速车技。
    汉军在白登山上被围七日,总算就此告终,而当刘邦逃回平城时,汉军主力也来到了。这恰好应了冒顿、臧衍的猜想,如若真不放刘邦一条生路,双方火并火并,是谁胜是谁负,很难定论。
    再说冒顿见到刘邦的军队走远了,只好撤兵,班师回朝。
    而刘邦再也无心恋战,他来到平城下车安歇下来之后,便下了命令,即撤军,照原路回朝。陈平来到刘邦寝室,又进言道:“陛下,可还记得一个人?”刘邦道:“何人?但说无妨。”陈平便说出这个人来。有分教:忠臣明见必有报,圣主出误必会悔。却说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