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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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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他们落到了一个拥挤的星球上。
“啧，又有新人。”天文台的人看见他们从不知道何处的太空落下来，很是讨厌地说，然后把眼睛凑到望远镜上。
跟玩具洋球海不一样，这里好像很不欢迎新人。
天文台的人甩给他们四张卡：“去去去，赶紧下去登记。”
哈姆他们把卡捡起来，走下了天文台。
真是一颗拥挤的星球。
走出天文台的时候，哈姆不由得感叹。
他们所站着的天文台是这颗星球第二高的位置，往下，是密集拥挤的建筑物，建筑物之间的过道里还有着密集拥挤的人，你大可以把所有你看过的赛博朋克下城区的景象代入这里，都不会有太大区别。
登记大厅反而是比较空旷的地方。
“您好，我们来登记。”哈姆带着羽毛三人挤过门外层层的人群，来到办事窗口。
“啧，又有新来的。”办事窗口的人也很不耐烦。
他把哈姆他们的卡拿去，迅速而潦草地盖了几个章就递回给哈姆。
哈姆拿起来分给三人，拿起自己的一看。
编号：0279605542
住所：东区6713房7床。
看见那个“7床”，哈姆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正想问其他人的时候，十四就已经叫了起来。
“你跟我一张床？”十四扯过林杰的卡片看他手里的卡。
哈姆也凑过去。
房间号跟自己是一样的，他们俩，都是8床。
哈姆心说不妙，一扭头，羽毛把自己的卡递到哈姆眼前。
7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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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问清楚了。
这颗星球的表面积，差不多只有一个中国三线小城的一个区那么大。
而没有方法能离开，'时间之外'的人一般又不会死，所以一千多年来，这颗星球上的人越来越多。
房间也就越来越紧张。
这也是，天文台的人和登记所的人，都不欢迎新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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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他们按着街上的标号找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八张床，有三张拉着帘子。
床是很简陋的木床，一张床带一个小柜子。
十四沉默了一下，对林杰说：“你和哈姆睡一张。”就坐到了7床上。
结果刚坐下去，就被电了一下。
“啊！”十四疼得叫起来，“什么情况！”
林杰指了指房间门背后贴着的“须知”。
'每一张床会和得到授权的人绑定，未绑定的人躺上去会被惩处。'
“没话说。”十四被这种规定整无语了，只能坐到8床上。
“真的好挤。”羽毛说着，看了看这个房间。
房间长才不过八米，宽可能三米不到，放下八张床之后，连张桌子都放不下。
羽毛把鞋脱掉，横坐在床上，背靠着哈姆。
“不太对啊。”林杰站着说。
“怎么了？”哈姆问。
“你先坐下吧。”十四把他拉到了八床上。
“谢谢，”林杰对十四说，“你们看，我们的编号都到两亿多了，这块地方怎么可能生活得下两亿多人？”
“确实。”哈姆看了看自己的编号。
“嘭！”房门被突然打开，一个人冲进来，仓促地在床下摸出什么东西，然后又跑出去了。
哈姆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话还卡在喉咙，人已经消失了。
但是旁边5床的帘子被拉开，一个老人坐在床上。
“因为很多人都死了。”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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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这颗星球叫行星旅馆。”老人开始给哈姆他们解释。
“他们说这颗星球不是绕着恒星转的，而是在这片宇宙里漂流。
“他们说这颗星球的资源太少，就算把所有金属挖出来，也不一定能造得出可靠的航天器。
“但是，这颗星球经常会路过很多别的行星。
“他们说当离别的星球特别近的时候，只要能跳进其他星球的引力圈，就可以离开这里。
“所以他们造了'跳跃台'和天文台，天文台是这个星球上第二高的建筑，用来寻找将要靠近的星球。
“'跳跃台'是这个星球最高的建筑，当靠近别的星球的时候，人们就会登上那里，然后跳出去，想要跃进其他星球的引力圈。”
“不对啊，怎么可能？”哈姆说，“人怎么可能光跳就跳出星球的引力？”
老人却笑了：“你们来到'时间之外'没多久吧？”
四人点头。
“不要试图在这里讨论物理定律，你们没有发现吗？这颗星球甚至没有大气，你可以直接看到附近的星球，因为这颗星球本身就是裸露在太空里的，但是我们依旧在保持呼吸的习惯，而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哈姆几人这才往窗外看了看，的确如此。
“那，那些人都真的跳到了其他星球上吗？”羽毛问。
“我没有，但是我见过有人成功过，至于通常的结果如何，你们自己去看吧，今天就是一次'跳跃日'，应该，马上开始了。”老人说。
“不过，听我的，离远点看。”老人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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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他们站回到了天文台的位置。
“那个那么高的玩意，居然是个跳台啊。”林杰看了看远处的那个直入云霄，额，这个星球没有云，总之很高的'跳跃台'。
“来了，星星！”羽毛指着天空。
因为没有大气，所以哈姆他们可以从这颗星球的表面直接看到太空。
一颗看上去也不算很大的棕色星球正在他们的视野里慢慢放大。
那颗星球同样没有大气，可以直接看到地面。
在某一个时间点，几声高吼从远处传来，然后哈姆他们看见几个黑点飞出。
但是却飞速坠落。
但是吼声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从跳跃台上飞出的黑点越来越多，最后成片成片的出现。
“这么，惨烈。”林杰不敢去想象那些掉下去的人的下场。
“像旅鼠一样。”十四冷静地说。
“我知道为什么他要我们离远点看了。”哈姆说，“隔太近的话，甚至可能被掉下来的人砸死。”
“但是居然真的有人能成功。”羽毛指了指黑色的天空。
在另一颗星球的棕色背景下，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点向着其他地方飞去。
“我傻了。”哈姆说。
“我傻了。”林杰也说。
天文台的那个工作人员也从里面走出来：“这一次又能空出来很多床位了。”
哈姆他们回头稍微撇了撇那个工作人员，没有说话。
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
“你们会习惯的，如果你们不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的话。”
工作人员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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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师'不是说，在时间之外不会死掉吗？”林杰看着一群医生护士上去收拾掉下来摔的不成人形的人，有些反胃。
“他也说了，在'时间之外'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十四说，看表情也不太舒服。
“走吧，别盯着看了，一会晚饭都吃不下。”哈姆拉走了三人。
往回走的时候，他们看见有一些不是医院的人，从摔下来的人身上扒走了一些东西。
弹簧鞋？哈姆心里一问。
有病吧？他忍不住吐槽。
都说这个星球资源无比匮乏，把铁全挖出来都不够造一个航天器，他们这帮人却差不多人手一个弹簧鞋？
哈姆这样想着，回头看了看那座高耸的塔。
不会连那玩意，都是铁铸的吧。
哈姆眉毛一翘，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去考虑这背后有没有隐藏着什么。
他只感觉好挤，而且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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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人来重新登记房间。
哈姆他们所在的房间，除了他们和那个老人，只有三个人回来了。
原本以为会很拥挤的房间，现在看来反而有些空旷。
“那些人，都去哪了？”林杰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了林杰一眼，没有回答，直接走了。
“不是逃掉了就是死了。”房间里有人说，“没死的，只是摔断了腿啊脊椎什么的那些，都可以很快被治好，我今天就摔断了三节脊柱。”
哈姆一口水呛出来：“啥？”
“这里的医生都很灵的。”又有人说，“只要没死都能治好。”
“有很先进的仪器吗？”哈姆想到了自己刚刚的疑惑。
“不。”那个人摆摆手，“配药，喝下去就好了。”
哈姆眼睛瞪得像网球。
“口服药治疗骨折？！”
“嗯哼。”那个人看哈姆好像看着一个乡巴佬。
哈姆像小朋友一样伸出手开始掰着指头数：“今天一天，这个地方已经刷新了我对物理，地理，天文，社会，医学五个学科的概念。”
“不过也有治不好的时候。”又有人说。
哈姆多少得到了一丢丢安慰。
“睡觉！”有人拉开被子躺下，“今天好不容易能一个人睡了。”
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哈姆四人面面相觑。
“你睡里面吧，我怕你掉下来。”哈姆对羽毛说。
羽毛“嗯”了一声就轻轻躺进里面，尽力把自己往里缩。
哈姆看了看旁边。
“你敢乱碰我你就死了。”十四说。
“我知道，我知道。”林杰抱着腿缩到了床脚坐着，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十四似乎一想到这件事情就不爽，不再看林杰，扯过被子就躺下。
哈姆也睡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十四和林杰。
羽毛也支起身子，趴到哈姆肩头看着十四和林杰。
林杰对着哈姆他们苦笑。
过了十几秒，三人听到一声很重的叹息。
“躺下吧。”十四往外挪了挪。
“唉？”
“躺下。”十四用着命令的语气。
林杰于是小心翼翼躺下，双手无处安放。
“谢谢。”林杰说。
“晚安。”十四杀死了对话。
“噗哈哈哈。”哈姆和羽毛忍不住笑起来。
“那晚安。”哈姆也说。
“晚安。”羽毛从哈姆肩头上下去，轻轻说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哈姆感觉羽毛最近，说话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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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睡不着。
床太小了，哈姆半边身子挂在外面。
已经很晚了。哈姆悄悄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羽毛，羽毛已经睡着了。
哈姆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吵醒任何人。
他来到楼顶坐下，看着头顶的星空。
目力所及就有着好几颗颜色各异的星星，还有两颗太阳。
突然，他发现了一颗白色的，椭圆状的星星。
看起来就像是'老师'的脸。
“不会吧。”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猜想，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是这个地方已经多次刷新他的认知了。
他生怕那颗星星突然飞到他身边，然后开口跟他说话。
“我怎么可能是星星。”'老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透，真来？。”哈姆惊得差点从屋顶掉下去。
“这次可是你叫我来的。”'老师'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哈姆眉毛一抖。
“感觉怎么样？”'老师'问。
“感觉这个地方很奇怪，很多地方都不合理。”哈姆如实说。
“那就不要用常理去度量这些事情，这里是无意义的空间。”
“你一直在强调'无意义'。”哈姆注意到了这一点，“为什么？”
“为什么？”'老师'笑了，“因为就是如此，这里就是无意义的空间。”
'老师'背起了手。
“这里是从无意义里诞生的世界，这里是时间的反义词，而时间就是意义，所以这里是意义的反义词，意义的反义词就是无意义。”
“绕口令一样。”哈姆吐槽，但是他听懂了。
“你们来到这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所以还保有着年轻的热忱。
“像我这样的在这里待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已经没有你这样的活力了。”
“是吗？我看你最开始阴阳怪气的时候挺有活力的啊。”哈姆想起了最开始在地铁站的时候，不由得嗤笑一声。
'老师'没有理他：“我还在现实的时候，就想到，人类终将灭亡，宇宙终将毁灭，历史也将会不复存在。
“那么我有什么意义，我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想着想着，我就来了这里。
“一晃，已经几千年了。
“一旦理解了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就开始可以接受一切事物了。
“你知道吗？人类历史，甚至宇宙历史的一切，都可以归类为时间。
“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看做是你和他人，你和世界的一种时间交换。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你的生命思想生活，最终不会消耗这个宇宙的任何物质，消耗的只有你的时间。
“所以被时间丢下其实是一种馈赠，你拥有了无穷的时间，可以去做到任何事情。
“你们失去了时间，但是得到了一切，得到了，在现实中，在时间中，得不到的一切。
“所以，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哈姆感觉到这不是劝阻。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师'看了看天空。
“你们快要赶不上了。”他的语气好像很可惜，又很无奈。
“你确实很不一样，很少有人能把我召来。”
哈姆不知道为什么从'老师'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了欣赏。
“我很看好你，所以再给你最后一个提示。
“这里是无意义的世界，所以，'相信'，就是人类最大的力量。”
“相信就是人类最大的力量。”哈姆重复着。
“相对的，记得我们的游戏吗？你有一个没有完成，所以我换一下，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回答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老师'看着哈姆。
“不过如果你后悔了，决定待在这里，那就不用回答我了。”
“行了我也该走了，你还有约。”'老师'指了指背后，然后消失了。
哈姆顺着老师指的方向看去，一颗脑袋冒了上来。
那是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