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漏就是用来计时的。”
——————
“这沙漏是用来干嘛的。”林杰在问。
“沙漏肯定是用来计时的。”十四说。
“可是这里没有时间。”哈姆说。
“完蛋，沙漏没用了。”羽毛笑着说。
“呵呵呵呵。”四个人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起来。
他们现在站在一张桌子旁边，一个人守着一个角。
这个世界只有这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沙漏。
这个世界是黑暗的，只有这张桌子周围两三米的地方有光，还有就是头顶很远的那个光圈。
“坐下歇会吧。”哈姆说着，靠着一条桌腿坐下。
四个人各自靠着一条桌腿坐下。
林杰靠着桌子抬头看着头顶那个光圈，伸出了手，感觉有几百米远。
“那里一定就是出口了吧。”
“应该吧。”十四也伸出手。
“够不到呢。”羽毛也伸出手。
哈姆也伸出手：“'老师'说我们快要赶不上了。”
“时间跑得这么快吗？”这是羽毛。
“是我们走的太慢了。”这是十四。
“还休息吗？”这是林杰。
“休息呗，多大点事。”这是哈姆。
——————
“我记得我高中送别人礼物送过那种水沙漏。”十四说。
“就那种，充满了水，然后有几个气泡的那种。”
“我们学校超市就有卖，不过没有我喜欢的颜色。”林杰说。
“你喜欢什么颜色？”羽毛问。
“黄色。”
“小十四呢？”
“红色和紫色。”
“我喜欢绿色，哈姆呢？”
“蓝色和白色。”
“深蓝色？”
“天蓝色。”
“小朋友一样。”
“屁。”
“那你可以把这个沙漏的颜色改改吗？沙黄色丑死了。”羽毛说。
“我觉得还好吧。”林杰转过身，把下巴架在桌子上，看着这个沙漏。
哈姆也转身，伸手拿起沙漏，轻轻抖了一下。
沙子变成了天蓝色。
“喔！”十四惊讶地叫一声。
“你怎么做到的？”
“我是魔术师。”
哈姆说完蹲下来。
四个人都把下巴架在桌角上，看着中间那个沙漏。
“现在我们这样好奇怪啊。”羽毛咯咯笑着。
“像是什么猎奇漫画一样。”十四也笑着说。
“别，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林杰让她们闭嘴。
几个人笑了笑，然后不再说话。
“你们说，我们回去了之后，会在哪里呢？”羽毛问。
“地铁上吧？”十四的语气也不确定。
“可是地铁不是早就到站了吗？”
“那，我不知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杰开口，“在家里床上醒来。”
“然后全是一场梦是吧？”哈姆瞬间接上，“如果这是本小说，那就是标准的烂尾啊！”
“哈哈哈哈哈。”十四笑到岔气。
“不会回去之后已经过了很多年吧？我的同学们的孩子都可以叫我妹妹了。”羽毛伸出一根指头戳着沙漏。
“怎么可能。”十四说，但顿了一秒又犹豫了，“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我们来这里多久了来着？”哈姆也问。
“不知道哎，感觉好久了，一个月？两个月？”
“问问沙漏？”羽毛看着沙漏，“沙漏，你知道我们在这里多久了吗？”
沙漏没有回答羽毛。
怎么可能回答羽毛啊。
“转一圈试试？”十四说着就开始动手。
把沙漏转过一圈之后，沙子开始慢慢下漏。
头顶的那个光圈飞速地转到了他们脚下，又从脚下飞速地转到了头顶，而且更小了。
“好像，更远了。”林杰说。
“服了。”十四没话说。
但是那个光圈在慢慢变大慢慢变大，最后又在头顶变成了跟最初一样的大小。
“又变回去了。”羽毛说。
“哦，我们在沙子上。”哈姆懂了。
“我们踩着时间？”羽毛听上去有些兴奋。
“想什么呢，我们踩着沙子而已。”哈姆掐断羽毛的兴奋。
——————
“那我们岂不是永远到不了？”林杰说。
“为什么。”这是十四。
“沙漏的沙子是不可能把整个内部塞满的吧，那里多半是另一边的底端，说不定我们脚底也有一个。”林杰说。
“能飞起来吗？”羽毛站起来跳了两下。
“飞不起来。”她很失落地坐下。
哈姆盯着那个光圈，突然问：“唉，你们，都想做什么啊？”
“蛤？”
“回答就是了嘛，我就想问问。”
——————
“我是美院的学生。”十四说，“想画漫画。”
“哦，想逃跑。”哈姆说。
“闭嘴。以后的话，肯定是想做动漫的，我很喜欢动漫。”
“哦，一秒跑二十四次。”
林杰听着哈姆的话笑抽了。
“神经病。”
“为什么呢？”
“因为有很多东西想表达，而有的时候，文字的表现力太低了，静止的画面又没有动起来的画面生动。”
“文字哪里表现力低了，不要把自己能力的不足怪罪到文字身上啊！”哈姆阴阳怪气地说。
“文拳是吧？闭嘴！”十四伸出手给了哈姆后脑勺一下。
“不过也确实，优秀的作品太多太多了，感觉我是做不出什么来的。”十四坐下。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做什么就要做出什么大动静。”哈姆说。
“林杰呢？”
——————
“我还在高三。”
“高三才是最需要考虑前路的时候OK？”
“行吧行吧。”林杰伸了个懒腰。
“我数学不太好，物理也不太好，英语也不太好。”
“那你语文好？”
“语文也不太好。”
“笑死，你重开吧。”哈姆噗一下笑了出来。
“那你准备干嘛。”居然是十四问的。
“不知道呢，艺考吧。”林杰想了想说。
“喂，已经高三了。”哈姆说。
“也是哦，那进厂上班怎么样？”
“进厂子很累的，费命。”
“那去学做菜？”林杰说。
“麻辣香锅！”羽毛突然报了个菜名。
“薯条炸鸡！”十四突然跟上。
“好的，下一位客人。”林杰说。
“那，跟羽毛一样。”
“好的，稍等一下，马上来。”
“不对啊，这是服务员啊。”哈姆吐槽。
几个人又笑起来。
“其实他们说我适合学心理。”林杰笑完又认真起来。
“说我老是盯着人看不说话，有的人还说我猥琐，知道什么叫猥琐吗，就随便用词。”林杰的表情很无语。
“老师说我好像很容易能感觉到别人的情感，很会看气氛。
“说我不知道前路如何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心理学。
“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实感就是了。”
“你们老师挺不错啊，我当时高中老师才不管我喜欢什么适合什么，只要我成绩越来越好，分多就完了。”哈姆说。
“我也是。”羽毛和十四都说。
“但是其实我不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唉。”林杰说，“虽然他们都说我适合心理学，好像都定死了我一定会去心理学了。
“大概我还是会去学心理吧，毕竟比较擅长。”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擅长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哈姆又说。
“羽毛呢？”哈姆又问。
——————
“我学的旅游。”
“那你可以把这一趟路的全记下来当毕业论文了，肯定很有趣。”哈姆说。
“没有人会信的吧。”
“你写的都是真的，你管他们信不信呢。”
“可是老师不信的话不会给我过唉。”
“啧，这倒是，这就是现实很烦的地方。”
“人们不信吗？”林杰问。
“人们不信。”哈姆肯定。
“就像我变沙子颜色一样，在那边就算有人看见也只会想手法真巧妙，不会想到真的就是变了。”
“这么一说，我们身边是不是藏着很多魔法师。”羽毛说。
“这么一说，我们自己是不是也是魔法师。”林杰笑了，拿起沙漏一摇，把沙子变成了金黄色。
“我的法力更高超。”十四也冒出玩心，一摇，把沙子变成了红色。
羽毛也伸出手。
“感觉导游专业做不出什么事情来呢。”
她手一摇，把沙子变成了黄山。
“那些写游记的也不是导游。”
再一摇，把沙子变成了石林。
“可以公费旅游不是很好吗？”林杰说。
“是吗？可是我不想看太多遍呢，同样的风景看太多太多遍，或许就不喜欢了。”
再一摇，沙子变成了黄果树瀑布。
“会这样吗？”
“会这样吧。”
“人也是吗？”
“什么东西都是吧。”
“所以不能变得麻木呢。
再一摇，沙子变成了钱塘江。
“不喜欢的话就做不好了。做不好就做不成了。”羽毛继续摇着，沙漏里风景变幻。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是做什么就一定要喜欢什么。”
“哈姆哥呢？”林杰问。
十四和羽毛都看过来。
——————
“我是结构师。”
“什么是结构师？”
“就是，画画图，算算力，检测房屋的问题，计算房屋会不会塌，保证楼建起来不会跳舞的。”
“跳舞可还行。”
“其实我也不喜欢物理啊，不过还蛮有意思的，这个工作。”
“哪里有意思？”
“钱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个人笑得肚子疼。
“有时候工作很烦的，实地检测的时候，要带着很多很重的仪器到现场，可能还要被挂在半空好久，成像效果不好的话，要一直拿着仪器探。
“主要还是我比较有责任心吧，虽然工作能推就推，但是手里的工作不做好做完我是不放心的。
“要是我检测途中或是判定了没问题的楼跳起舞来了，那我也就该到街上去要饭了。”
“什么鬼啊。”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钱多。”林杰学着哈姆说话。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不会跳舞。”十四说。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是哈姆。”羽毛也笑。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没关系。”哈姆说完自己憋不住了。
“哈哈哈。”
“神经病。”
——————
“问了这么半天，你想干嘛？”十四笑完说。
“不要被随便定义。”哈姆说着站起来。
他拿起沙漏，按到桌子上。
沙子变成了天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