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我在竹上漂,你在车里招 > 第6章鱼无危
    柳元贞和秋婉下班回来后听说楚江开被他妈妈叫走了,心底难免忧虑起来。
    秋婉听柳舒茵的口气,他妈妈到现在都不知道楚江开和茵茵在交往。以楚江开这一天来对柳舒茵的喜爱,竟然他的家人至今还不知道,这样的人真的是良人吗?
    柳元贞对柳舒茵说:“舒茵,爸爸不想干涉你交往的权利。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对这段感情三思。他虽然只来了我们家一天,从他的为人处事我可以看出他生于富贵之家。虽然我们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家,但是他家不一定不是啊。你要知道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爸爸,我知道的。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感情最重要吗?我和他在一起两年了,我很清楚他的人格品性。这一次他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来看望我,还带了这么多的东西。不久证明了他的心里是有我的吗?只要他爱我,我爱他,一切的事情都不是问题。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对我好的。”
    “舒茵,你要知道,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他爱你,但他的家人不喜欢你,他会怎么办?放弃你还是他的家人?”
    看见柳舒茵煞白的脸柳元贞不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夜晚,楚江开在候机厅给柳舒茵打电话,“茵茵,我现在到候机厅了。好讨厌这种感觉,每走一步都离你更远。”
    柳舒茵不搭话。
    “茵茵,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你还在吗?”
    “我在。江开,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在我和你的家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择那一方?”
    “茵茵,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柳舒茵大喊:“回答我!”
    秋婉听见柳舒茵的声音高声问:“茵茵,你怎么了?”
    柳舒茵捂住电话回答妈妈,“妈妈我没事。”
    “你们怎么会让我做出选择?”
    柳舒茵平静的说:“江开,回答我。”
    楚江开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在我的心里你们都很重要。”
    柳舒茵眼睛湿润了,“江开,我还有事情。先挂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柳舒茵挂了电话,看向窗外,镇上的人在夜间早早就关灯睡觉了,天上也没有月亮和星星,漆黑一片。对两人未来的忧虑使她一夜未眠。
    苗长娘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柳舒茵一脸僵硬灵气全无。
    “你这孩子在搞什么?”
    “奶奶,我难过。”柳舒茵啜泣起来。她已经明白了,如果楚江开的家人不接受她,那她与楚江开也就没有未来可言。
    “虽然你爸爸说得没错,但是这还不是没有发生的嘛。你也没有见过他的家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喜欢你。”
    柳舒茵抱着苗长娘说:“奶奶我真的好害怕他的家人不喜欢我。”
    “茵茵,如果他的家人真的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直接和他分手。让他在我和他家人之间抉择,这对他对我都是一种伤害。”
    苗长娘摸摸柳舒茵的头。
    “先吃饭,吃完饭以后再睡一觉。”
    柳舒茵用力点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和他的家人摊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楚江开疲惫不堪的回到家中,保姆听见门响就急忙赶来为他穿鞋子拿行李箱。
    楚江开直接上楼梯回房间。
    “站住!”楚思聪如女王一般拿着时装杂志坐在沙发上冷漠的喊道。
    楚江开站在楼梯上不耐烦的说:“妈,你又怎么了?”
    “不是让你一天之内回来吗,你怎么这么大一早上才回来?打你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在飞机上,手机关了机的。”
    “你去哪里了?”
    “我说了去朋友家的,我很累,我想休息了。”
    “你怎么这么不耐烦,我问问你还不行吗。我拼死拼活的生下你,就是让你专门和我做对的吗?”
    “妈,你能不能说正事,我很累,我要休息了。”
    楚思聪伏在沙发上哭泣,“你们家人真过分。爸爸在外面包二奶,儿子在外面交朋友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妈,你要是愿意你自己出去找一个,我们完全不介意。”楚江开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思聪大哭,保姆将行李箱放到一边来安慰她。
    楚思聪推开保姆,去开楚江开的行李箱,“我倒要看看你一天天的带着个大箱子在干嘛?”
    楚思聪拿着水果刀刀乱划,划开了行李箱,一堆腊肉山珍散落出来。
    楚江开听见声音急忙下楼,怒吼,“妈,你干嘛!”
    楚思聪看着这散落一地的东西,血气上涌,这熟悉的菌子。
    楚思聪高声喊道:“你一天天的在哪里捡的这些破烂货,也不难得拿。小王,给我扔了。赶紧扔了,一件都不准留,扔得远远的!”
    “妈,你到底要做什么?”
    “扔你东西啊。”
    “你凭什么扔我东西?”
    “我是你妈妈,你的东西,包括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楚江开几乎要被折磨疯了,不再理会楚思聪,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柳舒茵吃过早饭以后沉沉的睡了一觉,后来被谈话声吵醒了。看了一眼时间,都已将十点多钟了。
    柳舒茵喊:“妈妈。”
    秋婉进来看柳舒茵:“茵茵,你醒了就快点起来。家里来客人了。”
    柳舒茵有些疑惑,“谁啊?”
    “老鱼他们。”
    柳舒茵在秋婉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由秋婉抱下楼。柳舒茵因为长期跳舞,体重很轻,连秋婉都能不怎么费力的背下楼。
    见到背着柳舒茵的秋婉,老鱼连忙让二儿子去帮忙,“老二,赶紧去扶小姐。”
    鱼无危犹豫着搀扶柳舒茵洁白的手臂坐到沙发上。
    柳舒茵一边撑着手调整坐姿,一边道谢,“谢谢无危哥哥。”
    鱼无危细微的搓着手,仿佛还能摸到那细腻的触感,有些难过,他已经听说了,柳舒茵出了车祸腿断了,以后怕是都不良于行。看着憔悴的柳舒茵暗道一声真是可惜了。
    鱼无危还记得他第一次上大学的时候,柳舒茵到车站来接他,头发如波浪一般披散在胸前,穿的是一身白底黑点的长裙,裙子的质地很薄,风一吹就随之翻飞。那个时候的柳舒茵是真的天之骄子,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自惭形秽。可现在她竟然伤了腿,她以后怎么办?
    柳舒茵问:“无危哥哥,听说你毕业了,在哪里工作啊?”
    “我要先到镇上的中学上几年班。”
    柳舒茵有些奇怪,鱼无危考上了中央师范大学,是真正的金凤凰,怎么不留在帝都,又回到小镇?
    鱼无危看出她的疑惑继续说道,“我是读的免费师范生。”
    柳舒茵明白了。免费师范生是国家的一项政策,专门是为了那些有志于从事教师行业尤其是囊中羞涩的学子能够没有学费负担的上大学。但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大学毕业以后必须到生源地的边远地区教书育人好几年。
    柳舒茵想,鱼无危可能就是为了能够在镇上上班才来她家请她爸爸帮忙的。
    柳元贞也在与老鱼说话,“让你见笑了,这孩子最近睡眠不好,起来得有些晚。”
    老鱼笑着说:“不妨事,年轻人嘛,都这样。小姐的男朋友呢,怎么不见他?”
    鱼无危想起来了,有一次柳舒茵请他吃饭的时候旁边的那人就说是她的男朋友,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黑色的口罩,又高又瘦,眼睛大大的,听说还是一个演员。那人具体长什么样子鱼无危已经不记得了,但那一顿饭是他平生吃过最难捱的一顿饭。
    柳元贞笑了笑说:“那小子还要上班,偷偷溜出来只为见茵茵一面,被他老板抓了回去。”
    老鱼呵呵笑:“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一生下来就和镇子上普通的小孩儿不一样。”
    刚生下来的孩子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老鱼的恭维。柳元贞笑着摆手。
    老鱼紧张的两手相搓,“镇长,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老鱼也就腆着脸求您一件事情?”
    “老鱼,你也说了,我们两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镇长,这就是我的二儿子鱼无危。他名字还是你给取的。”老鱼将鱼无危拉到柳元贞的面前。
    当年老鱼的妻子生鱼无危的时候难产,老鱼人也进山去了。那天大晚上的还下着暴雨,老鱼大儿子鱼大福跑到镇政府门口求柳元贞救命。
    柳元贞知道以后二话不说开着镇里的车把他妻子送到了市里的大医院,这才平安生下鱼无危。这是救命的恩情。
    孩子满月以后,老鱼请柳元贞为新生儿取名。
    柳元贞沉吟半晌,说就叫鱼无危,愿他一生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柳元贞仔细打量着这孩子,“这么多年没有见了,长得一表人才的。像你。”
    老鱼嘿嘿笑,搓着手说:“镇长,你也知道他当时读的个什么师范生。现在该由市里分配工作了。一方面是我的私心,这孩子因为读书,住在市里别人的家里很少跟在我身边,我想和他多呆几年,也算是了了我们这辈子父子情分。另一方面他也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能留在我们镇上多培养几个娃娃也是好的。”
    其实倒不是怕被分到多穷多难的地方,再穷再难能比得过上赤?主要是在本地方能够照顾家里,多陪陪家人。要是靠市里统一分配不知道要分配到什么地方去。
    柳元贞看向鱼无危问:“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呆在镇上挺好的。”
    柳元贞说:“那好,我就为了你向市里打个申请。”
    老鱼急忙起身拉着鱼无危弯腰,“谢谢,谢谢,多谢镇长。”
    柳元贞摆手,“你先别忙急着谢我。我也是有条件的。”
    老鱼的腰僵在原地,“镇长你请说。”
    “你也知道,我家姑娘是个气性大的,她以前跳舞。现在她的腿不好,在这一条道上她达不到她自己的要求,她就不想跳舞要读书了。我想请你儿子鱼无危帮忙辅导一下功课。我女儿什么时候考上大学了,你儿子什么时候就能调出档案,自己出去找事干。”
    免费师范生都是必须在分配的地方工作满一定年限才能进行人事调动,柳元贞为了鱼无危能够尽心教导柳舒茵可是要花大人情的。
    老鱼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要求,看向鱼无危。后者轻轻的点头,“我愿意辅导舒茵妹妹的功课。”
    老鱼说:“镇长当年救了我们一家人,小姐的这点事情就包在老二的身上。”
    柳元贞点头,“那好,我这就给市里打报告。”
    老鱼拉着鱼无危不停的道谢,“多谢镇长了。”
    柳舒茵抱歉的看向鱼无危。鱼无危将头扭向一边,不看她。
    “等等。”
    正准备走出门的老鱼和鱼无危回头。
    柳元贞把老鱼提来的牛奶和鱼干还到老鱼的手上,“拿着。”
    老鱼推辞。
    柳元贞严肃地说:“你再说事情就不帮你办了。”
    老鱼讪讪的缩回手。
    鱼无危接过老鱼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出了柳家大门。
    鱼无危埋怨道:“爹,你给他送这些东西干嘛?人家又不领你的情。”
    老鱼拍他的后背说:“老二,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当年要不是镇长,你和你娘早就死了。”
    “那这些年我们年年都给他送鱼送肉的,早就还清了。”
    老鱼怒骂:“你和你娘的命就值几条肉几条鱼哦。你个没得良心的,我还不如一早就让你娘把你落了。要不是镇长你读个屁的书。人家为了你专门求了市上的人家寄养你读书,当年你读大学也是镇长给你出的主意,要不然我一个苦哈哈的农民怎么供你?你到了帝都人生地不熟的,也是小姐把你带出去的。现在就让你教一下小姐,你就在这里不情不愿的。莫说你本来就是教书的,你就算不是教书的,也必须把小姐教好。”
    鱼无危抹了一把脸,脸上全都是老鱼的口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不愿意教柳舒茵。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好她们家。”
    “屁的个讨好,外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你管别人说那么多!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就算是阎王爷问起来我老鱼也不怕!你明天就来教小姐。”
    鱼无危默默的跟着老鱼身后走。
    其实鱼无危也不是一开始就厌恶这种关系的,甚至小时候和柳舒茵的关系非常好。
    柳舒茵常常跟在他的身后追着喊无危哥哥。鱼无危只比柳舒茵大两岁,两人幼时十分要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柳舒茵一家的呢?大概是读六年级的时候吧,为了培养镇上读书的好苗子,柳元贞求了人将他们这些好成绩的学生送到市里的富人家庭寄养。
    放假回到小镇上,往日的朋友都嘲笑他是镇长家的童养夫,一家人都在讨好镇长。就是因为讨好了镇长,他才能被送到市里享福。少年人的谑笑满满的都是恶意。逐渐的他讨厌看见柳舒茵,讨厌她喊无危哥哥。等到柳舒茵跳舞得了奖,出了名,去了帝都。他以为这些流言都可以消散的时候,众人开始说他被抛弃了,柳舒茵就是陈世美,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不要他了。
    鱼无危气得想要吐血,发了狠立志考上大学远离这座小镇。却没想到填报志愿的时候老鱼听从了柳元贞的建议给他报了中央师范大学的免费师范生。
    两人的大学就在一座城市,虽然实际上离得并不近,柳舒茵的大学在城中心,他的大学在郊外的新校区,两人若不是刻意约定从来碰不到一起。但在镇上的人看来就是村头到村尾,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
    这下子在小镇上的流言传得更凶了,他活脱脱的成了现代版的秦香莲千里寻夫。
    鱼无危在上大学前一天晚上就被老鱼叮嘱他不要误了行程,到时候柳舒茵会去接他。
    许多年的委屈在火车上越想越气,为什么都已经上了大学还是不能逃脱被编排的命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柳舒茵。
    于是下了火车他怒气冲冲的给柳舒茵打电话说不要她来接了,没想到柳舒茵竟然凭借着打的电话号码就找到了他。他的满腔怒气在见到柳舒茵的那一刻消弭得无影无踪,甚至还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从那天以后,那条翻飞的白底黑点裙子一直常常浮现在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