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朱樉尴尬的笑笑，脸色生硬，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凭借他秦王的本事，想要随便叫几个乐女出来，倒不是难事。
可偏就这南宫寒。与朝中诸多大臣相识，算是大明歌姬当中一股清流。
不少文人士子把她当做红粉知己，若是要用身份来强压。
恐怕不出明日，只消得今日傍晚，言官的折子就已经递到朱元璋那里去了。
“但是我鲁莽，难为殿下了。”
顾寒一笑，把朱樉这二货拿捏的死死的。
虽不知朱樉目的，但朱樉死穴便是言官，但凡所做出格之事，朱樉必有所顾虑。
顾寒便趁着他这一点，看他能如何。
“那个……呃……”
一时间朱樉竟然再想不出其他的试探办法。
明知面前此人就是他的兄长，可偏巧自己就是没有办法证明，急的秦王殿下抓耳挠腮。
悄声低语向身边卫士。“皇孙请到了否？”
“如此这般下去，我却也拖不了多长时间。”
经过几个回合的交锋，朱樉干脆认输不再自己试探，反正再试几回，也是他出糗解决基本料定。
他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服输，不犟！
“一来一回怕是要几个时辰。”
“殿下无论如何，是要把顾家郎君拖到天黑了。”
得到心腹卫士的回答，朱樉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单单是这半个时辰。顾寒已经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
要拖到天黑，这不是要了他的命数。
“殿下，药……”
心腹卫士不愧跟着朱朱樉多年。一眼看出自家王爷心中顾虑，悄声在耳边提醒。
“啧！没白养你。”啧舌抬眼，朱樉手里茶杯添满，双手递给顾寒。
重新找到话茬，朱樉便当做先前无事发生，自顾自说道。
“兄长此番进出药店，拿的药都是些名贵药材，不知兄长是何症状？
我那皇帝老子，给我兄弟几人各配了三名御医，都是医术高超的，说不定能帮上兄长一二。”
顾寒摇头微叹。
“一种奇症，算是无解的病症。”
“每月必需这些药材熬制，才能苟且度日，倒是让王爷笑话了。”
从朱樉的眼神里能看出他应没有恶意，只是想求证一些东西
且这些事告诉他也无妨，说不定对自己以后寻药，还能有所帮助。
“奇症？”
朱樉的目光跟着急切了几分，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攥紧。
现下他已确定顾寒便是他的兄长，只是顾寒自己不承认。
听闻顾寒身体有恙，当弟弟的心中自然是忧虑。
“找寻名医看过了吗？”
“明日，明日我便让府上御医过来瞧瞧。”
“劳烦殿下记挂，只这是这病症无解的御医也就不必了。”顾寒说话间无奈摇头。
一口茶水饮干，苦涩土味留在唇间久久不散。
“诶！怎偏巧我兄弟要遭这苦难，可恶的老天。”
反倒是朱樉长叹一口气好像得了绝症的是他。
表情比顾寒还要苦涩上几分，一时间锤头顿足失落不已。
“居然在医术上帮不上忙，那我也只能在药材上略尽绵薄之意。”
“兄长所要的东西，尽可列个名单与我，总不能让兄长为了这些杂物东奔西跑，劳累了身体。”
朱樉说的是真心话，他虽不知顾寒为何不与他相认，也不去皇宫印证身份。
但只思量，顾寒此时只凭借着一个平民百姓的名头，如何能付得起那昂贵的药费？
顾寒也看出了，这朱樉是真心想要帮自己。从刚才到现在，手里半个茶杯都快被他捏碎，听到自己病症比他自己得病都还紧张。
兴许是与自己的相貌相似之人，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只是说实话，顾寒却不觉得多少能解决自己的医药问题。
虽看着他今日在街上风光，大明药房里请出自如，抬手给出的便是巴掌大的金元宝。
但事实上，朱樉不过是外强中干的。
屡次犯事被言官弹劾，朱元璋早就停了他一干俸禄，只保留日常的吃穿用度。
前几日还在街口听见消息，秦王朱樉买卖家具。
怕是此刻在这酒楼里，朱樉也是打肿脸充胖子，要赊账都是不一定的。
“多谢殿下美意，只是这花费极大，就不敢叨扰殿下了。”
朱樉明显看出了顾寒眼神中的顾虑，当下便知道顾寒是什么意思。
自是感觉被轻视面子，心里过不去。
朱樉一巴掌还在身前红木桌上，半仰着脸。
“兄长莫不是看不起我，料想我堂堂秦王。还不至于连买些医药的碎银都拿不出来。”
“我一年俸禄米五万石，钱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千匹，绵二千两，盐二百引，花千斤，皆岁支”
没成想朱樉这不学无术的竟然能将自己俸禄里边所有明细背的清清楚楚。
数字账目都丝毫不差。
这更是让顾寒确定，朱樉应该有几个月已经没领过俸禄了。
要不然凭他这大手大脚的态度，哪能记得这般细致。
人只有失去过后才懂得珍惜。
定是这厮在被窝里不知来回数过多少次，这才能记得一清二楚。
“殿下既然如此富余，不如且先结了这一顿餐钱，趁着夜色，我们去那夜市上边走边聊。”
“好！小二结账。”朱樉大手一挥，站起身来，一脚踢向自己身旁卫士。
“拿银子。”
只见那卫士抿了抿自己嘴唇，双手揣在袖口左右仔细找寻半天才摸出几两碎银。
朱樉生怕被顾寒见了，紧然用半个身子挡着。
可收到几两碎银的伙计表情却相当委屈，哭诉着一张脸。
“殿下，这哪里够呀，光是今天您要的那几条鱼，就值得几十两银子了。”
“这茶水，这酒品，都挑了最好的。连带着一桌下来，怕是五十两上下。”
“五十？你怎地不去抢？”朱樉平日大手大脚惯了，这些日子本有所收敛。
谁知碰上顾寒心里激动，将自己囊中羞涩的事情彻底忘了个干净。
小心按住伙计，朱樉右胳膊夹着伙计脑袋。
“且不要声张，照往常一般，都划在本王账上月末结清。”
伙计脸如苦瓜，嘴唇撇成波浪形。
“这次怕是不行了，殿下，掌柜的特意交代过，您要是再来得结现钱。”
朱樉一把捂住伙计的嘴，生怕他声音太大，惊动了顾寒。
一双牛大眼睛瞪着，开始威逼。
“你难道不知，你家掌柜与本王是何关系？他可是本王亲舅舅，连这些钱还不让本王赊下？”
伙计显然是已经熟悉了这等场面。“掌柜的吩咐了，要是您不给便直接报官，让官府来处理。”
“你！”
朱樉一脚踢在伙计的屁股蛋子上，将他踹出去老远。
这自然是不行。堂堂秦王若是因为几两碎银和客栈伙计闹到官府去，明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若是闹到皇宫里去，更少不了一顿大板子，还得禁足几个月。
可当下朱樉竟还真没了办法。
手在四下里搜寻，身上值钱的物件，早些日子都被当了个干净。
“去，将你这一身铠甲当了去，说不定能值回一顿饭钱。”
朱朱樉心中后悔极了，早知刚刚在那药房，就不该扔下黄金去。
悔不该为了面子，冲什么大手笔。
“去啊，还愣着作甚？”
朱樉身边卫士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这铠甲乃是圣上亲赐，若是当了，我举家老小命在旦夕……”
“滚！滚！滚！”
大嘴巴子打在身旁卫士脸上，朱樉郁闷至极。
想来他应该是千古最惨的皇子也不为过，寻遍全身上下竟然连一顿饭钱，都凑不出。
这还是在天子脚下。
“殿下不必犯愁，饭钱我刚刚已付过了。”顾寒笑着走到朱樉身前。
一缕阳光透过他的身影，在他背后照耀，那一刻顾寒宛如救世主一般闪耀。
“我……我……”
朱樉脸色羞红，恨不得照个地洞现在就钻进去，两个眼睛死死盯着地板。
想来不解气，将身边卫士几脚踹倒，整张脸依然从脸蛋红到了脖颈。
堂堂秦王连顿饭钱都付不出，还豪言壮语吹嘘了好一番。
朱樉都替自己骚的慌。
“本王……本王只是碰巧就是没带足银子，等下次一定要十倍还于兄长。”
“兄长的药也全部包在我身上，我……”
看朱樉还要强撑，顾寒干脆点名。
“殿下……嗯……其实我早就知道殿下几月前就已经被皇上停了俸禄。”
“还有天下卖家具的事情，整个南街，恐怕也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至于药材吗？我这手里勉强还有些银子，能够撑个一两个月的。”
什么叫做社死现场？朱樉大概是理解了。
据朱樉后来回忆，在此之后十多年里，每逢夜深人静独处时。
顾寒的话甚至还飘散在他耳边。
每一次想起他都汗毛矗立。恨不得跑到云南边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殿下不必记怀的。”
顾寒莫名其妙觉得朱樉竟然有那么几分可爱，或许与他这憨憨的性格有关，暴戾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蠢萌的心。
“这是今日便作罢了，来日再相聚。”
顾寒自然没有心思再和朱樉继续玩闹下去，叫这秦王出丑也够多了。
正要走时，却感觉到一双胳膊拉住了他的手腕，回头看去朱樉可怜巴巴居然隐约有些目光带泪。
“请兄长教我！”
“既然被兄长看穿，那我便也不装了。”
“这些日子，过的真是苦不堪言，吃了上顿没下顿。路过集市，甚至连块新鲜糕点的都不敢买。”
“筹措住了半月的银子才敢出街一趟，心想着在药房里买些补药，好好补补身子，这才碰到了兄长。”
“还请兄长教我，教我生财之道！”
反正丢人了，就将丢人进行到底。
那便是朱樉一项贯彻的方针，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让顾寒走掉。
实际这只是朱樉一半的性子，另一半他真的想让顾寒教教他怎么搞钱。
秦王府日子虽然没有他说的那么苦，但是也差不多了……
“教你？”
顾寒哭笑不得，不知朱樉又来的是哪一套。
只是觉得他身为一个王爷能做到如此地步，倒也真是不容易。
说将脸面丢在一旁，便能将整个脸面全然不顾，甚至还能扔地上自己再踩上几脚。
这点本事，可不是一般王爷能有的。
只是他说的话说倒真的让顾寒有几分心动。
出了先前这等差错，枪替顾寒是不想再做下去了。
要保住性命，名贵药材却又不能断。每月如此高的价钱。若是没有生财之道，迟早要死在药物供给上
若真的能够依靠朱樉，赚钱怕是简单小事。
哪怕他现在无甚权势，人脉却总是有一些，将人脉变钱，可是顾寒前世绝学。
不过这朱樉接近自己目的未曾可知，虽确定他没有恶意。但他可是王爷，谁知道会不会私下藏匿什么心思。
顾寒心里念叨着。却又不想放弃这种机会。
凭借自己身份要想接触更大更广的人物，怕不知要花多少人力物力如今，这傻王爷送上门来。
错不得！
心里笃定了主意，顾寒知道光是朱樉秦王的身份，就值得自己一试。
“王爷真的那般缺钱？”
朱樉点头如捣蒜，能拖住顾寒的间隙，还能有些生财的法子何乐而不为？
“好，既然如此。”
“我倒要问王爷几个问题，不知道王爷想挣的是快钱还是慢钱，长钱还是短钱。”
“是干净钱还是血海钱？”
朱樉听的一愣。“赚钱，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不都是钱吗？管他什么长的短的。”
“倒是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请兄长指教。”
顾寒笑了笑。“”这赚钱自然有分别。”
“长钱几年累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短钱顾名思义，来的暴力快捷，却不长久，用之即完。”
“慢钱对应长钱，虽赚取速度较慢，今年累月，甚至只有微薄利润，几十年后却能够源源不断，细水长流。”
“快钱自然应对短钱，行业暴利，一次甚至能赚取千金，却也只能是一次便罢，以后便要再寻其他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