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真舞乱刀谭 > 真舞乱刀谭 第零卷 第一把锈刀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一片漆黑到带有微光,睁开双眼,陆竟宗背靠着舒适的席梦思,干燥而安静的卧室让他还想继续沉入睡眠的海洋。
    但身体的酸痛感和对时间,空间的敏感让他不想再次沉睡,记忆中仅有的一些清晰的细节引起了他的重视。
    “我是不是死过了?”
    陆竟宗感到一阵阵恶寒,但是却感受不到任何象征死亡的事物,于是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忽然悸动起来。
    “呵……”
    叹了一口气,不停地眨着眼睛,记忆慢慢复苏的感觉犹如脊髓被冻住一般直冒冷汗,陆竟宗从床上惊起,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衣服,急忙扫视周围是否有能够带给他回忆的事物。
    “哈,你醒了。”
    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但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与奇怪声音有关的可能的源头。
    陆竟宗退到了墙旁,背靠着白色的承重墙,不断紧张地扫视周围,双手也靠在墙上,犹如被钉在墙上的标本,丝毫不敢动弹。
    “不要那么害怕嘛,我都按你说的来做了哦。”
    男人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声音很近,就好像在身后紧贴着耳朵发出的声音一般,神经也已经极其紧张的绷紧。心跳和呼吸此起彼伏,他已经分不清呼吸声究竟哪个是哪个。
    “我是刀啊,是刀在说话哦”
    刀魄在陆竟宗的灵魂深处隐藏着,看到和他对话也许不算是个能直接让他接纳的好办法,于是就自报家门,给他提了个醒,以表现它的诚意。
    陆竟宗寻着房间,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刀,刀在哪儿,哪儿有刀?”
    他内心不断自问道,那刀明明就立在角落,但他已经慌张到没办法一下子找出来。
    刀魄决定“好人做到底”,稍微用一点力气让整把刀都从墙根旁翻倒在地上,声响吸引住了陆竟宗的注意力,终于发现了它并朝它走近。
    “太正常了,跟他的血完全不一样啊。如果他不害怕那该多好,那样的话就省事多了。”
    刀魄心想着,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还是决定先给陆竟宗一点时间缓冲,让他认清此时此刻的自己是怎样的状况,如果忽然说一大堆的话也许他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
    “刀?这是霓虹刀(你懂的)。”陆竟宗心想。
    刀魄听到他的心声,于是就欣慰地偷偷笑了,但是依旧没有再发出声音,静静地看着陆竟宗如何看待陌生事物。
    “诶?”
    忽然产生的担忧让刀魄吓了一跳,它没有预料到陆竟宗的心理状况是这么复杂的。面对陌生事物,陆竟宗不是觉得有趣或者是好奇而去捡起,而是觉得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眼前,更多的则是——如果被父母发现的话该怎么办?如果被别人看到那该怎么办?
    “我还以为孩子都会有这样那样……那什么,憧憬神秘器物带来的神奇力量……不应该是那样的吗?”
    看到陆竟宗还不敢多靠近自己一步,只好再次引导他了解清楚情况。
    “过来,捡起那把刀。”
    刀魄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回响着,陆竟宗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怔在原地……
    ……
    “你听见了吗,我感觉灵魂在哭泣,它快要散了,妈妈,求求你帮我缝起来,好吗?”
    “妈妈,妈妈”
    恐惧涌上心头,他的灵魂似乎在不停地苦苦哀求。
    肉体的意识还未散去时会产生某种和记忆相关的混乱耦合体,灵魂姿态和意识混在了一起,产生了某种幻觉一般自问自答的现象。
    人死后,某种希望活下去的坚定信念比死亡的事实更加无法动摇时,这样的灵魂就不至于会四散开。
    而灵魂消散的方式是和死亡方式挂钩,陆竟宗死于被利器刺穿,因此灵魂消失的方式就如同被砍得七零八落那般,灵魂的肢体四散。
    最后拯救陆竟宗灵魂的方法是缝合灵魂尸骸的线,刀的魂魄,简称刀魄,正好有这样的能力。
    刀魄是刀刃附着的器物的灵魂,可以是自然产生,也可以是以附身的方式附着。
    锈刀刀身上所隐藏着的是原生的刀魄,也就是时间长久导致的自然产生的灵魂……
    “当然,我们都可以活着,一直,一起活着,那么你决定了吗?”
    刀魄问道,漆黑的男人轮廓慢慢分解,压缩,变成了一个刀柄样的东西。
    “过来,捡起那把刀。它能让你活下去。”
    ……
    随后的事,陆竟宗能够慢慢回忆起来了:自己的身体像被一根根细细的线牵引着,破碎的肢体曾经被某种东西掌握一般。灵魂所感受到的,现在的身体也能感受到了。
    “我还活着?”陆竟宗的心里话不加修饰地说出,刀魄注意到他似乎还是身处在梦里一般且对之前发生的事近乎忘记。
    刀魄说道:“还是不愿意相信是吗?”
    明显地,这对共生概念完全不清楚的人类必定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程度上的麻烦,但是就刀魄而言,陆竟宗体内所蕴含的东西远超乎它的想象,如果就此放弃的话就不好玩了。
    陆竟宗使劲回忆起刚刚发生的可怕场面,脑袋的疼痛不止让他顿生退意,刀魄本想鼓励他继续思考,但对一个曾经停止过呼吸的人来说,这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它不再说话,这个时间需要长久的运营才能让陆竟宗接受这个事实。
    “年轻真好啊。”
    刀魄在陆竟宗的脑袋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些有趣的东西足够它解一阵子的闷了……
    “我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吧。”陆竟宗心想道,明明自己已经看到了一切,体验到的最真实的死亡,大脑断电的真实感受以及软弱无能的自己。
    他瘫坐在床上,胸腔上的空洞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压抑且想要把一切都吸入一般,就如同皮囊下的肌肉抽搐一般,明明那么清晰地能感受到的伤痕却无法触摸到。
    “不知道现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呢?”
    陆竟宗打开手机,学校不让带,放在家中的手机很多情况下都是关机状态,很难即刻收到信号,消息的延迟很容易让人误会。
    “喂,爸爸吗?”
    “你到底干嘛去了?连电话都不接!”
    父亲的嘶吼声此起彼伏,一会延后的的寂静让人感到可怕,陆竟宗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却又稳定情绪地回答道:“回来晚了一点……”
    “现在都8点了,你到底去干嘛了?”
    搪塞已经没办法改变晚到家的事实,但是如果说出真相的话,谁又会相信呢?
    “我,我……”
    他没有办法撒谎,无奈自己在孤立无援的时候遭到了迫害,仅仅是过后能够隐瞒,自己的心理层面也无法通过……
    最后他以什么方式开脱呢?
    时间来到第二天,必须要重新回归生活,陆竟宗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再去想过去发生的坏事,毕竟“Anythinggoes”这句歌词一直在鼓励自己要坚持生活下去。
    ……
    “不会吧,真的假的?”
    晚上的宿舍就像古希腊的发廊一般通通八卦一番。
    “好像是全都死了,我放学的时候还看见那辆白色面包车停在附近。”
    “杀人犯都死了?”
    “不知道,听说都是以前的,已经过了好多年了,那时候科技还不发达,这种事做了也不一定发现得了,”其中一个同学说道。
    “以前我们那里就有这样的事,一家都被灭口了,人还没抓到过。真的搞不好就是他们干的。”
    “你还别说,真的有这个可能。”
    陆竟宗沉默不语,但是他还是很希望稍微有个人来问他,为什么今天那么沉默之类的问题,可他熟悉这些同学,他们不会在乎自己是什么想法,有没有和这些事情有关……
    “既想要说的话,为什么不跟他们分享一下呢?”
    刀魄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陆竟宗打了个寒颤,即使尽量不发出惊讶的声音,一切的小动作也都被它看在眼里。
    “没事别偷窥别人的内心,”陆竟宗没好气地心想着。
    “昨天你是怎么找得到开脱的话?”刀魄饶有兴趣地问道,它无法想到陆竟宗的父亲会立刻说出“算了,下次早点回来”这种话来。
    “我看到的难道还能有错吗?”刀魄看到了陆竟宗对父亲的介意,毕竟他在他的心里就像一个统治者和压迫者一般的存在。
    刀魄左思右想,陆竟宗对自己父亲的介意程度完全超乎了它的想象,但面对所有针对陆竟宗的行为都像是被咽了下去一般,就算是毫不讲理的道德绑架也能够完全咽下去。
    “真奇怪啊你这个人,简直就像是个受虐狂。搞不好真的是个受虐狂,即使这样也能咽下去吗?”刀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自己自从有了意识以来就算来到了现代,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当然有很大成分上,大部分时间自己都是在沉睡,不会遇到很多人,目光短浅的观点还是会占一大比例。
    “也许是吧,”陆竟宗违心的说法让刀魄大为震惊。
    “还以为是个诚实的孩子呢,果然……”陆竟宗表里不一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刀魄极大的兴趣。
    不是所有人都是圣人,就算有那也只会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刀魄当然知道这点,但是不纯洁的内心会让它感到恶心,尤其是像这种一层套一层的心理状况,比起自己,陆竟宗更像怪物。
    刀魄心想道:如果不是自己见识多,年纪比较大,估计会被这家伙带偏吧,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三观啊。
    “如果觉得恶心的话,为什么不离开我的脑袋呢?”
    刀魄似乎忘掉了两者精神之间是双向互通,可以说完全没有阻碍,就算知道了对方的全部,自己的全部也将暴露无遗。
    在陆竟宗的步步紧逼之下,刀魄甚至感到有些窒息感,陆竟宗那奇怪的精神力在不停压迫着自己,犹如绞刑架上的绳子一般。
    “但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离开你的,我说过的话你肯定还记得,这个交易是永久生效的。”刀魄肯定的话且自信的心理却被陆竟宗一眼看破。
    “那些家伙是怎么死在你手上的,我也清楚得很。”陆竟宗威胁般的语气让刀魄很不爽,即使知道双向互通的精神,但还是会有一些隐私想要保留,但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直接把自己交给了陆竟宗,这个买卖很显然是极为不划算的。
    是的,不是所有事物都是必然的,肯定有破解的办法才能被创造出来。
    刀魄古老的记忆像是渗透一般,陆竟宗在脑海中看到了那奇怪而又瑰丽的景象……
    “熄灯了,今天累了,不聊了。”
    “周末玩得太嗨,不搞了不搞了”
    同学大都呼呼大睡了起来,假寐的陆竟宗却在不停观看着一场场动荡不定的闪断的画面。
    刀魄无奈只能以人的姿态站在他的旁边为他解答疑惑。
    “你如果能穿衣服那是最好不过的。”陆竟宗看到刀魄衣不蔽体的样子感到介意,但刀魄很喜欢这个样子,毕竟自己的本体只是一把刀,除了刀鞘外,到不需要穿什么衣服,也就习惯了一丝不挂的样子。
    “怎么,我感觉你很嫉妒哦。”刀魄嗅到了嫉妒的气味,完全看透了陆竟宗的真实样貌,不过是个脑袋里不装正经东西的家伙罢了,而且尤其是对男人的第二性征非常在意。
    “切,连正常的身体都没有,就算那个地方……那又有什么用处呢?”陆竟宗没好气地说道。
    “你就是妒忌我而已,”刀魄好像摆摆手,看上去毫不在乎一般。
    “什么嘛,原来也很喜欢偷窥别人的秘密啊,”刀魄感知到陆竟宗一直不停地检索着它藏有的秘密,每一处阴暗而无法触碰的地方也被完全抽离开,一览无遗。
    明明知道会这样,但是刀魄却没有生气的意思,不像陆竟宗本人不会希望有人讨论自己,更别说“自认为不被理解的内心”,“谁都不是一厢情愿的,不是吗?”刀魄对陆竟宗说道。
    沉默不语的陆竟宗继续检索着他想知道的一切,包括任何和自己有关的真相,即使是刀魄不想让他知道担心会因此失去两者的关系而隐藏起来的真相。
    “明明知道别人已经对自己不利,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赶紧撇清关系呢?”
    陆竟宗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刀魄似乎感到疑惑和不解,只是因为它单纯的认为他只是一个不熟世事的孩子,但在他内心里有着一股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力量。“看着就恶心,”刀魄也在不断地视察着他的内心。
    “你感觉很悲哀吗?”刀魄的突然发话似乎让陆竟宗怔住了。
    他没有回答,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我觉得你很恶心啊,你那种让人唾弃的真面目。”刀魄皱起眉头,心里还是十分厌恶现在和自己共生的人,再这么下去的话也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算了,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没有话可以说的,大概……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当一切源头都展露在刀魄面前后,现在看不清路的只有陆竟宗,他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是他不愿意承认的是什么,即使刀魄能够看明白,它依旧不会告诉陆竟宗,只是因为它没有义务,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刀魄继续沉睡着,耳畔旁的呼吸声也愈来愈远,过了一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陆竟宗停止了思考,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我的顾虑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陆竟宗心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让自己无法释怀。如何向所有人隐瞒真相,如何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如果我早早地拒绝它那该多好,那是最简单的事……本来就已经无所谓了,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好像都一样吧。那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那么窝囊呢,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
    “是的,我要活着,我要从黑暗的深渊醒来,我还期待着生者的世界。我要活着,只要活着一定能够找到活着的意义,一定能……”
    ……
    “我到底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呢?明明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做再多的努力都不会被承认……”
    “难道不是吗?”
    ……
    “算了,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没有话可以说的,大概……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
    眼皮的沉重压垮了身躯,浸入了沉沉的沙砾中,睡意像沙砾一般摩擦着精神的每一处角落,当躺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睡眠的真实,和现实的真实,就如同双胞胎一般。两者本意不同,在实质上却可见一斑,两者都能成为现实的产物,梦境是现实的倒影,从来没有脱离过现实,它的根就是现实。
    ......
    那怎样才算得上是真实发生的故事呢?
    真实的故事,一直在不断地发生着,如果无法察觉到,那并不代表它没有发生。
    “睡吧,总有一天你能够清醒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将会见分晓。”
    ......
    “梦里什么都有,只是缺少了一些想象中的事。只不过就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困了就睡觉,没有人指责你,没有人打扰你的睡眠,安心地睡去,永远都不必再起身了,太累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