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神君他又想渣本座[重生] > 正文 第 156 章 娘呀
    极北,坞城。

    太阳高悬于雪峰之上,在冰雪上折出璀璨的光。凛冽的风从海面上荡过,带来刀割般砭骨的寒意。

    坞城外,原本奢靡的销金窟此时已经变作了一堆废墟,火还在燃烧,从马道的方向延向远方,瓦砾在烈火中轰然坍塌,橘红火光陡然大盛,晕染了一方天际。

    马蹄和血印斑驳杂沓的印在草堆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下面压着堆叠的尸体,发出噼里啪啦的焦灼声。

    巴达尔坐在城外的广场上,拨开酒壶塞子,猛灌了口烈酒。

    北地特有的辛辣酒液顺着喉咙滑过肺腑,刺得人精神抖擞。

    那皲裂粗粝的手掌上满是尚未干透的黑血,巴达尔狠狠朝胸口上抹了把,蹭去血迹,大口呸了声嘴里的渣子。

    他眯起鹰隼般的眸光,有意觑了眼十里外的城墙。

    此时已是日暮西斜,巍峨高耸的城墙上,正立着一名白发女子。她目色沉静的俯视着城外的废墟,冰蓝的瞳孔里倒映着明灭的火光。

    白沉锦背着夕日欲颓的天幕,穿着束身的短袍,发间换掉了繁冗陈杂的玉珠发冠,只用了一条朴素的发带高束起了齐腰的长发,风卷起她的发丝划过侧脸,让她眉眼间的昳丽全化作了出鞘的锋芒。

    她身侧士兵肃穆而立,目不斜视。

    已去七日,晏顷迟至今未归。巴达尔率军突袭城外,烧掉了整片外城,所有的建筑全部焚毁,他们俘获了大批的人质做俘虏,等着白沉锦敞开城门,或是交出晏顷迟来抵罪。

    空荡荡的城外此时只剩下冷风呼啸的声音。

    外城成了荒芜废墟,连道上铺着的石板都被流沧军用镰钩翘起,一块块的搜查过,以免漏下任何可能藏匿的蛛丝马迹。

    他们要活捉到城外所有的鲛人,借此来威胁白沉锦。

    搜查的痕迹沿着道路还在朝四野继续,一直到城门下,海域上,海风夹杂着腥膻的血腥气卷过大半个城镇。

    “那娘们还真是硬气呐,就这样眼瞅着同族被杀,也能一声不吭,真是奇怪,晏顷迟难道真是这群鲛人的祖宗?”石块上,坐着此次跟来的指挥使,他的旁边是正在喝酒的巴达尔。

    巴达尔闻言,轻蔑的哼声,把空了的酒壶扔给指挥使,目光仍在十里开外的城头上,那三面旗纛在风中猎猎飘扬着,白沉锦肃然立于旗纛下。

    真他娘漂亮啊!

    不得不说鲛人简直是天生的魅种,他们样貌姣姣,

    有着天铃鸟般的嗓音,虽不善战,但赏玩性却极高,而他们的城主,白沉锦能够在那一张张昳丽的面容中格外出挑——那是比神女还要漂亮的女鲛人!

    啧。晏顷迟。巴达尔忽然想到了这个名字。

    他们睡过吧?睡过吧……一定睡过的!不然这狗娘养的晏顷迟为什么这么庇护这群卑贱的鲛人?!

    要是能活捉几个女鲛人放到窑子里,只怕门槛都会被踏烂了吧。

    那群野蛮的胡姬可比不上鲛人的娇柔貌美啊。

    巴达尔如此想着,突然又阴恻恻的对指挥使笑了:“你知道为什么白沉锦宁愿看着子民被杀戮践踏,也不愿意交出晏顷迟吗?”

    “什么?”指挥使凑过脑袋要听。

    “他们肯定睡过。”巴达尔用小指剔着牙缝,不怀好意的笑道,“什么狗屁城主,还不是撅起屁股给.人.操.的!卖身求荣的婊.子!”

    “哈!”指挥使被逗笑了,他大笑着把酒壶扔到了旁边一个士兵的手上,吩咐道,“再去给将军灌壶酒来,我们一会该吃饭了,叫大家也都先歇息会吧。”

    士兵得令退下。

    指挥使见人去筹备了,又说道:“少将传来密函,让我们先别轻举妄动,我也已经将这里的情报一一上报去了。”

    “呵。蜜善儿。”巴达尔起身,讥讽道,“成天尽会当着老子的面拿乔,一个女儿家,就该回草地上去放羊,那群羊儿可都在等着吃奶呢!”

    他说着朝指挥使的方向啐了口痰,嫌得指挥使一个翻身,从石块上滚下来了。

    然而那痰只是击在他脚边的砂砾上,“啪”地一声冲出个小坑!

    巴达尔看着指挥使的窘态,霍然大笑:“瞧你这点出息!你跟在娘们后面舔,能舔出什么来?难道你们也睡过?”

    日你娘的蛮人!

    真以为谁都跟副将一样要对着你点头哈腰?老子给你脸才听你几声吩咐,你还真把老子当狗使唤了?

    指挥使暗自腹诽,嘴上却恭维的说道:“我只是按照军令给少将上报军情,可别无私心。”

    “少来!”巴达尔笑着用手指点他。

    指挥使不想理他,自顾自起身,托词想睡一会,绕开了士兵们,悄然走到了一处废墟。

    此时夜幕降临,夕阳的余晖彻底褪去,只剩未灭的火舌舔舐着鸦青色的天空,撩起片橘红。

    指挥使挑了处还在燃烧的地方,抽出腰侧的短刀,用刀尖拨拉着火光里的木头。

    坞城不仅城内繁华奢靡,城外亦是出了名的销金窟,在经过沙蛮的大肆烧杀后,外头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跑不掉的也都被俘虏了。此时正是淘金的好时机,要是能带点宝贝回去,可就不愁过好日子了。

    在指挥使拨开一段坍塌下来的木柱后,一截黑炭突然呈现在眼前,形状扭曲,似是焦炭,还在冒着吱吱的油脂声,闻起来竟然有些奇异的香气。

    “什么鬼东西。”指挥使顺手捡来一根木棍,捯饬了两下,把这截焦炭翻了个面,但另一面仍是黑乎乎的,完全辨不清是何物。

    他用劲戳了两下后,觉得也不是个宝贝,便走到了另一处。

    废墟的角落里,又出现了几块形似的焦炭,有些堆叠在一起,有些看似挣扎扭曲着,做出各种姿势。

    指挥使翻了翻这些黑乎乎的焦炭。

    噗嗤一声轻响。

    一截焦炭被翻开的瞬间,一团小小的,形似肉球的东西掉了出来。

    “呀!我的娘呀!”指挥使陡然反应出来这是什么,猛地把横陈在面前的焦炭踢开了。

    ——那是个被烧焦的婴儿。

    而那些所谓的“焦炭”则是已经被烧焦的尸体。

    这里四处都是被烧焦的尸体,流沧军先前在深夜从外锁住了许多户房屋,倒了柴油,一把火烧下去。烈火烧塌了梁柱,困住了里面人的生路,将这群人堵死在角落里,这母亲便是护着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的烧死在此处的。

    “晦气!呸!”指挥使朝这尸体狠狠啐了口,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海域的另一边。

    巴达尔又开始他这几日的饭后取乐。

    十里开外的城墙下,十六名士兵各自散开,秩序井然的列成两队,每个人的手上皆牵着一匹战马。

    被俘获的人质们已经被压了上来,一排排跪倒在士兵的面前。

    “既然你们的城主不愿意敞开城门迎接你们的归来,那只好让我来大发慈悲的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了!”巴达尔舒舒服度的躺在一把藤椅上,翘着二郎腿。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看仔细!那有十六匹战马,”他说,“我会让人给你们松绑,你们这些人可以去抢我的战马,我的战马都是能在沙漠上跑的照夜玉狮子!只要抢到了你们就可以骑着它离开这里!抢不到的,说明老天都不让你们活下来,那也就只能等着被处死了!”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那牵着马匹的士兵。马只有十六匹,可被拖上来的俘虏却足

    足有一百人!乌泱泱的挤满了一片!

    若要抢夺这少得可怜的马匹,不就是在让这群鲛人自相残杀?

    可没有人在意俘虏的生死,在场的所有将士都把这件事情当作了趣事,他们是极度乐意观摩这种趣事的。

    随着巴达尔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同时消除了绑缚在鲛人身上的灵锁,这些衣衫褴褛的鲛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他们无不疯了一样朝战马那急奔去。

    一场血腥的屠戮也就此开始。

    巴达尔玩着刀,锐利的刀锋绕着指间灵巧的打转,转瞬便将炭烤好的羊肉削成了薄片,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手边盘子里。

    随后,他用刀尖直接插.起了一片羊肉塞进嘴里,冷眼旁观着这场“好戏”。

    杀戮场上,到处都是迸溅的鲜血,河流里已经漾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猩红。

    有些胆小的鲛人,兢兢战战的想要借着混乱逃跑,可还没跑到场地边缘,便被守卫的士兵一刀砍断了头颅。

    血光泼去,在半空滑出一道弧线,站在旁侧的士兵来不及躲避,离得近的几人身上全沾了温热的血。

    城头上,白沉锦捏着袖口的手已经出了汗。她抬眼时,正巧有一只冥灵鸟掠过晦暗的天空,转瞬消逝在云端后。

    白沉锦实在无法忍受这样残忍的屠杀,她转头对立于身侧的大祭司说道:“我们要不还是——”

    “城主,不可。”大祭司看也不看的回绝道,“这群沙蛮之所以攻不进来,是因为尊上曾在城外设下了万重结界。倘若此时敞开城门,就正中沙蛮下策,成了开门揖盗。我也无法见同族惨死沙蛮之手,可想要保全城内子民,总归是要有所牺牲的。”

    “可——”白沉锦再也看不下去,她陡然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吸了口气。

    那发颤的掌心里,一颗小小的珍珠坠了下来。

    “城主放心,尊上会平安归来的。他是我们至高无上的神明,不会弃子民于危难之中的。”大祭司意味深长的按住了城主颤抖的厉害的肩。

    城墙下,巴达尔正举着个千里镜,盯着城头上的白沉锦看。

    “听说鲛人从不落泪,因为他们的泪会化作珍珠,”他咋舌道,“可这娘们哭得娇滴滴的,怎么也不像是少哭的样子,你说,她摸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手感?会和她哭出来的珍珠一样滑腻吗?”

    他等了半晌,都等不到人回答,有些不耐的扔下千里镜,将将准备骂人的时候,才发现指挥使不在身边。

    “

    这狗日的!”巴达尔问士兵,“乌图汗去哪里了?!”

    “指挥使饭后说是要歇息一会,已经回军帐了。”士兵答道。

    “哈哈,他是来给老子当狗使得,还是老子来给他当狗使得?老子都没睡呢,他睡个屁啊!”巴达尔怒气冲冲的说道,“把他给老子叫起来!就说醒不来就等着吃屎去吧!”

    士兵闻言,登时忙不迭唤人去了。

    场上,已经成了血淋漓的屠宰场,到处都是堆叠横陈的尸体。

    有十六个鲛人抢到了战马,风沙卷起,他们催赶着马匹,那些战马登时裹挟着浓郁的腥膻奔向西边一片地势复杂的幽魅森林。

    只要进到这片深林里,流沧军就再难找到他们!

    ——这将是他们最后的生路。

    另一边,巴达尔还在兴致乏乏的嚼着羊肉,小队长见厮杀出来的鲛人们转瞬隐没在黑暗里,不由上前问道:“将军,真要放他们走啊?”

    “走走走,都放走。”巴尔达不耐烦的挥着手,“他们不走,我们怎么能跟着他们寻找到坞城的另一个出口?”

    “将军的意思是?”

    “白沉锦肯定会给这些死里逃生的鲛人敞开城门的,只不过这城门不是我们对着的这扇,”巴达尔笑着一抬手,将刀猛.插.在了堆叠的羊肉上,“我等着这群蠢笨的鲛人带我们寻找到那扇可以通往坞城内部的出口。”

    小队长幡然醒悟,看向了那边摇摇晃晃的鲛人们,他们大多受伤过重,已经站不起身,只能踉跄着朝边缘爬动,在地上拖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那场上活下来的那些鲛人呢?”他问道。

    巴尔达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两声,再度挥了挥手——

    不远处登时响起哗啦一片调弓上弦的声音。

    “放箭!”随着一声厉喝,漫天的弓弩在呼啸声中迅疾刺出!如同黑色的风,湮没了整片天空,转瞬便将那群挣扎着要爬起的鲛人射穿!

    那些本就受了重伤的鲛人根本完全来不及反应,只听接连的噗嗤声后,鲛人们如同麦秆般纷纷折断在城墙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支冷箭射穿鲛人,去势犹自未歇,猛地钉在了斑驳的城门上,发出了“夺”地一声闷响。

    箭矢颤巍巍的抖动着,漆黑的箭尖上淬满了殷红的鲜血,这是来自巴尔达的挑衅和嚣张。

    城下血流漂杵。

    白沉锦在难以自持的愤怒里,看见巴达尔踩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走到了城门下

    。

    他抬起脸,双指并在脸边,朝着城头上的白沉锦轻蔑一点,那冷冽的目光里跋扈之气显露无疑。

    ——*****——

    深夜的大漠,冷彻入骨。

    此处已经临界扎格拉玛沙漠的边缘,以西北方向,再继续朝前走上两三日便能出了这片荒芜的沙漠——那里是沙蛮的地盘。

    坎儿井的暗渠里,弥漫着森冷潮湿的水汽,水流哗哗涌动着,源源不断的流入涝坝,这是给流沧牧民们汲水的地方。

    此时正值戌时,来汲水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将麻绳甩进水渠里,末端系着的铁桶撞在岩壁上,铿锵铿锵地沉入了水中。

    呼出的热气缭绕在脸边,少女跺着脚来缓解已经冻僵的血液,待铁桶完全沉进水里,她才缓缓朝上拉动麻绳。

    但不知怎地,这回汲水的重量竟然要比以往重上好些,好似水下有一股巨大的阻力挡着她,少女拖拽了半天,也没有将铁桶拉上来半分,反倒是她刚卸了点气力,铁桶登时又朝下沉了沉。

    是勾到了什么东西吗?少女奇怪的再度拽了拽绳子,未料她还没反应过来,绳子便在相反的方向猛地一抽,险些将她给拖进水渠。

    少女慌忙松手,然而下一刻,她便听见“咕唧”一声,原本沉下去的铁桶又重新浮上了水面,只不过是口朝下盖着的。

    铁桶像是长了腿,从水渠里朝岸上歪歪扭扭的“游”过来。

    “呀!天神呐!”少女吓得尖呼,再也不敢留在这儿,一转身惊慌失措的跑走了。

    “咚咚——”

    铁桶摇摇晃晃的爬上了岸,里面传来闷闷的撞击声。它在岸上东倒西歪的跑,时不时会磕碰到石块和木栏杆,又撞出几声咚咚的闷响。

    约莫又过了片刻,水下忽然冒起了一连串的气泡,紧接着,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有一只冷白的手从水渠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紧紧扒住了岸边的石块,随后借力一撑,让上半身浮出了水面。

    萧忆笙拖着灌铅般的身子,伏在岸上,猛喘了几口气。铁桶听见声儿,又撞撞跌跌的朝这跑,因视线受阻,它“咚”地一声撞在了萧忆笙的脑门上。

    “嘶!你这该死的……”萧忆笙原本就意识涣散,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撞得耳边嗡鸣,一股怨气登时直往上窜。

    铿锵铿锵地,铁桶滚到了一边,露出了里面被罩住的一只雪白小团子。

    萧忆笙抬手拎起团子,团子唔叽一声,被倒

    晃在半空,晃得晕头转向。

    “你老实点,别再乱跑了!”萧忆笙摇晃它,“要不是你乱跑,我们怎么可能会和师尊在岔口走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吧,二阁主也没有给我回讯息,不知道跟上来没有。你好端端的朝西北方向乱跑什么?”

    团子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在责问中,直接两眼一闭,垂手不动了。

    “装死。”萧忆笙把它放回地上,兀自爬上了岸。

    衣裳还湿着,夜半的大漠冷得彻骨,寒意夹风裹覆在身上,很快便让他的袍子上结了寒霜。

    “得想个法子知道师尊在哪里。”萧忆笙翻身坐起,盘腿捏起了团子,看也不看的直接塞进半烂的袖子里。

    团子一个机灵抱住他的手,顺着手指飞快得爬出来。

    “现在不装死了?”萧忆笙冷哼一声,目光消寂下去。他环顾四面,拱形的土壁下,暗渠的水在沿着斜破缓缓流淌,最终汇聚到供人汲水的涝坝里。

    这条道狭长逼仄,连通了底下暗河。因夜里的沙漠温度极低,这里到处都覆满了冰渣,往前能隐隐看见零星的灯火,那是牧民们的居所,往后则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萧忆笙发呆须臾,抬手看见了指节上的银色指环。他用灵气注入这枚指环,传音给了萧衍,简要交代了几句。

    片刻后,他又瑟缩着靠在了土壁上。

    入夜的荒漠实在是太冷了。萧忆笙忍不住搓起手试图缓解,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在这干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将指环翻来覆去的看,却是什么异光都没。

    传音给萧衍和沈闲的讯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该不会是坏了吧?”萧忆笙琢磨着将灵气覆到了指环上,指环微微一亮,散出了忽明忽暗的光。

    “也没坏呀。”他犹疑一瞬,冻得又抽了几口气,干脆抱住了自己的双肩,拼命搓着热意。

    不知过了多久,坎儿井外忽然响起来一阵急促马蹄声,敲碎了夜里的寂静。

    “阿玛你看,就是这里,这里有个会跑的铁桶!一定是闹鬼了!我的天神呐……”

    外面,少女清亮惶恐的声音传进来。

    然而萧忆笙已经睡着了,他在暗流里耗费的灵气太多,出来时调息缓慢,当真是又乏又倦,头挨着土壁没多久便睡过去了,连眼睫上结出了层薄薄的寒霜也浑然不觉。

    “格老子的!闹什么鬼闹鬼!一天天的尽爱胡扯八道的娘们,真是跟你娘一个贱样!”副将的声

    音洪亮,在狭长深邃的道里荡起回音。

    少女闻言,瑟缩着朝后退了几步。

    在看见女儿脸上的恐惧时,副将心念电转,只得放柔和了自己的态度:“你看见的异常,说不定是鲛人军队借着暗流游上来了。”

    “蜜善儿少将前不久让鬼棘藤在沙漠的暗流里注了毒,只怕这些鲛人就算游上来也只能剩下个骸骨了。”军靴的声音停在出口处,副将还在喋喋不休的安慰着年少的女儿,“不过要真是鲛人的话,哪怕是个骸骨,也能拿给少将领赏了。”

    “这样吗……”少女胆怯的说道。

    这该死的丫头,还真是磨磨唧唧的!虽然心里在烦躁的低骂,但副将的脸上还是刻意露出了一抹笑容:“当然了!阿玛还能骗你不成?快带阿玛去看看你汲水的位置吧。”

    萧忆笙在睡梦里冷得齿间打颤,他虚弱的翻了个身,忽然觉得手掌下有股奇异的暖流涌上来,这股暖意透过指缝还在徐徐往上推进,似是流经了四肢百骸,融化了覆在身上的冰碴,让人霍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原本湿透的衣裳很快被这滚烫的热意催干。

    感受到手下的温热软儒,萧忆笙缓缓睁眼,发现是团子在拱他的手,团子正费劲地将他的手一点点拱偏。

    “啊?”萧忆笙轻喃。

    “咕唧。”团子细微的哼声,蹦到了他的胸上,捂住了他的嘴。

    坎儿井的另一头,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簇火光,那光在朝着这里渐移,伴随着靴子踩踏过砂砾的声音。

    “对了。”

    副将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问:“那件鲛绡的事情,你没有和少将说吧?”

    “没有。阿玛不让我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此事。”少女说道,“额涅也不知道呢。”

    “真是阿玛的乖囡囡。你将那件鲛绡藏好了,它可就是我们日后的聚宝盆。”副将笑了。

    “可是那件鲛绡不是烂了吗?”少女不解的问道,“阿玛不是说只有完好的鲛绡才值钱吗?”

    “你懂——”个屁啊!女儿家就是婆婆妈妈的,都怪那不争气的娘们这么多年都生不出个带把的!

    副将险些不耐的扇过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佯作温和的笑道:“好了,阿玛还有事要赶回军营里去,我们快点到地方,此事你就别再多问了。”

    副将说罢,举着火把继续朝前走。

    漆黑.逼仄的坎儿井里,很快被昏黄的火光照亮,少女领着路,只

    觉得此处寒意直渗背脊。

    她惶惶不安的说道:“阿玛,你离我近点,我害怕。”

    “好好。”军靴踩踏砂砾的声音陡然加重,副将不耐地跟了上去,却还是有意和女儿保持了一段微妙的距离——

    要是鲛人们没有死透,在此伏击,他可以第一时间逃出去。

    感觉到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少女不禁慢下了自己的步子,她不敢再回头催促父亲,只得一步一顿的朝前走。

    待走到自己原先汲水的位置时,已经完全听不见后面的脚步声了。

    “阿玛,就是这里了。”少女颤巍巍的嗓音在这无人的坎儿井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声淡淡地“嗯”,那呼出气息就贴在她的脑后,阴冷森然。

    夜里似有风过,火光在冷风里陡然一跃。

    少女悚然惊魂!她僵硬的微偏过脸,明灭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将她的影子倒映在身侧墙壁上,而在她的身后,还立着一个高她许多的影子,那影子的头顶上,竟然还有个通体圆圆的四角怪物!

    “你——”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按上了少女的肩。

    “啊——!”尖利的叫声登时回响在深邃的坎儿井里。

    萧忆笙的脸被抓了个正着,他未料这少女的臂力惊人,竟然从自己的手下挣脱出去,一个猛子直接扑进了水里。

    “她打了我,她瞎叫什么?”萧忆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定睛一看,发现指上沾了血,登时如五雷轰顶的怔住了。

    俄顷的寂静。

    “完了!我要破相了!”他陡然大叫。

    团子窝在萧忆笙的头顶上,揪着他的发,红豆似的眼微微眯起,瞧着那指甲缝大小的血痕,似是有点无语。

    萧忆笙颓然捂住自己的脸,像是在认真为此事担忧。

    水渠里很快划出了水声。

    不消片刻,露出了一个少女的脑袋。少女毕竟是普通的牧民,她无法在水里长时间憋气,也只得浮出水面深深喘了口气。

    深夜的大漠冷得砭骨。少女穿得厚重,此时棉袄里吸满了水,更显冷意,她哆嗦着还想要再扎进水里,却被一只手猛地拽住了。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萧忆笙边说边拉着她,硬是将人拖了上来。

    少女此时已是无劲挣扎,夹袄汲水后,重地惊人,她颤抖着爬起身,在上岸后立刻抱头瑟缩,拱到了一边。

    萧忆笙打量着她,又回头看了眼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