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在公司和家之间来回,每季度都被精细地规划好安排，充实到片刻不能停留，一年光景似乎眨眼便过。</p>
随着几次提拔，沈光意承担起管理线的工作,经过打磨历练,原就清冷的气质更加内敛。</p>
好像和林观清在会议室吵架，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p>
自己常常处心积虑,只为在对方面前撑出轻松姿态,来势汹汹想要赢得上风。</p>
一回头,自己坐在更中心的位置上，从需要被提点的新人,变成了指导新人的前辈。</p>
“Shimmer,这次答辩完你是不是要升了？”方月道,“又和Clear一起升吧？”</p>
纪弥勾起嘴角：“虽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这段话听上去有点可怕,感觉自己好像在产科门诊。”</p>
方月爽朗地笑起来，指责纪弥挑拨自己和上司的感情。</p>
沈光意听同事插科打诨,淡淡地说了句：“现在挑拨没关系，距离季末还很远,我不用给你打绩效。”</p>
“季末是不是海外工作室的项目要内测了啊？我嗅到了加班的气息。”方月道，“以及熟悉的恐惧感。”</p>
沈光意道：“那么怕Clear,要不试一下脱敏疗法吧？发配你去伦敦支援，两个星期估计就能治好。”</p>
方月哀嚎着表示千万不要,随后表示自己错了，以后一定注意不在老板面前提死对头的名字。</p>
沈光意并不介意听到林观清的消息，平时在公司里，自己隔三差五与对方被同时提起。</p>
说来有些荒谬,他和林观清不是同个岗位，甚至不在同个部门。</p>
但由于两人之前势均力敌，被拆得隔了大洋以后，依旧和较劲似的互不相让。</p>
彼此的拉扯从合作案变成了工作量，在公司发的月报里面，Shimmer和Clear的SVN提交数往往难分上下。</p>
他们的升职速度也是你追我赶，很容易给别人一种他们在竞争的感觉。</p>
因而两人总是拿来一起比较，许多办公室情侣被聊起的次数，都没有他们来得多。</p>
技术中台来了新人，从没见过林观清的样貌，得知林观清回国开会，还兴冲冲去偷看。</p>
对此，她有些不服地表示，自己只是好奇对方究竟长得怎么样，有本事和自家老板在诸多话题中双方绑定。</p>
看完以后，她又悄悄和方月说：“你有没有觉得Shimmer和Clear有种气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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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砍过是吧？”方月问。</p>
那人摇摇头，说：“搞过。”</p>
方月：“……同学，谨言慎行啊，小心Shimmer掐死你。”</p>
此时此刻，沈光意待在林观清旁边，并不清楚下属们的议论。</p>
他听着主持人分析PPT上天花乱坠的数字，钢笔在指尖轻快转动，神色颇是百无聊赖。</p>
林观清端正地坐着，偶尔有人低声找他说话，他应答时微微往外侧过身，声音低沉语调稳重。</p>
散场后，有高管注意到他们的座位被行政排在一起，忍不住出声诧异。</p>
“时代变了，Clear也没走太久吧？怎么行政就不记得把你们分远点？”</p>
“Shimmer最近过得太无聊了，行政想让他回想点刺激的往事。”有人揶揄。</p>
沈光意没有理他们，径直离开会场后，按照以往习惯，先回工位放下纸笔。</p>
临近十二点半，部门的人大多已经去食堂，他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给纪弥发消息，问他们在哪里吃午饭。</p>
打字到一半，他忽地顿住，继而撩起眼帘，看见林观清斜靠在墙边。</p>
“刚才去投诉行政办事不力了吗？”沈光意暗指那些人的打趣。</p>
林观清道：“没，毕竟是我事先特意收买，拜托他们把我排在你旁边。”</p>
沈光意不禁怔愣，随即移开目光，慢吞吞应声。</p>
“你倒是学会了做小动作。”他略微僵硬地说。</p>
说完，他便沉默下来，不知道与林观清再聊什么。</p>
这段时间里，林观清其实回来过几次，沈光意不是部门组织旅游，就是天南海北地出差，一直没有见过面。</p>
当下旧人重逢，沈光意实在想不出别的话题，便佯装自然地从公事切入。</p>
“准备什么时候渠道内测？”他问，“应该测完两轮就回来准备申版号了吧？好像明年之内肯定能上线？”</p>
林观清笑了下，道：“你在替副董催进度？”</p>
“当然不是，鸿拟一共能赚多少钱，关我什么事？”沈光意反驳。</p>
他补充：“我也没在盼着你回来，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请不要发挥你的想象力。”</p>
林观清道：“好的，我刚想到你最近事业顺利，还没来得及延伸到感情方面，绝对没在心里冒犯你。”</p>
嘴上风度翩翩地说着不冒犯，沈光意听了却不信，愈发认为这人没有在想正经事。</p>
放在分开前，自己应该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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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追逐快i感，搭住对方的肩膀，说着“冒犯一点也没关系”。</p>
放在分开小半年的时候，说不定两人在第一眼对视后就默契敲定，今晚在谁家里重温彼此体温。</p>
但他们隔了太久，时间拉得越长，沈光意越是难以确定。</p>
他对林观清尚且有感觉，但在林观清这里，是否想要延续以往的亲密？</p>
沈光意默默地胡思乱想到这里，眼神往林观清身上瞥了眼。</p>
身材好像更结实了，但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骨节分明的右手上有几处擦伤。</p>
尽管当下已经全部结疤，可这种痕迹出现在冷静自持的林观清身上，就显得很不对劲。</p>
“听说你犯胃病住院了半个月，这两天刚刚养好，但我怎么看你好像还有外伤？”沈光意道。</p>
林观清却道：“只是听说？”</p>
沈光意沉默了一会，说：“你住的病房限制外来访客，护士说早有三个人探望过你，放我进去会破坏规定。”</p>
“我弟，Island，和我弟一个同学来过。”林观清道，“胃没什么问题，这点伤也是小事。”</p>
照理来说，眼前是个卖惨的好机会，他有许多苦水值得倾倒。</p>
比如这次临时从英国回明城，几近波折最后掀开真相，发现弟弟一直有事隐瞒。</p>
比如匆匆从明城来到沪市，情绪波动导致胃病发作，被弟弟扭送到了医院里。</p>
再比如，目睹弟弟和谢屿接吻，自己算是无了语了。</p>
然而此刻在沈光意面前，比起这些苦恼，林观清有更想诉说的话。</p>
“要是我知道你会来，肯定把Island拦在外面。”他淡淡地说，“那家伙来了也是添堵。”</p>
沈光意道：“进不去也没关系，我只是正好路过那家医院，记得你在休养，就向护士问问情况。”</p>
“也没多想看到你。”他小声地说。</p>
他没有去找纪弥他们一起吃饭，挑了一个常吃的拥挤窗口，随意地排在队伍末尾。</p>
林观清站在沈光意后面，慢慢地挪到了打菜处，却没有点餐。</p>
“我下午五点多的班机回伦敦，要去收拾行李了。”林观清道。</p>
听到他这么说，沈光意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端着餐盘立在人流里。</p>
“既然时间这么紧，你还要来开会？”他难以理解，“请个假没人会说什么。”</p>
因为他杵在原地，浑身都绷得很紧，林观清帮他从一边拿了筷子，稳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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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地放在盘子上。</p>
筷子与餐盘碰撞发出脆响
沈光意的心跳漏了半拍。</p>
不知道是这动静烦人
还是因为林观清回答：“可能是因为
我一定要看到你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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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
沈光意路过秘书处
人都已经走了过去
又犹犹豫豫地倒退回来。</p>
“帮我订一束花。”他压低声音
交代
“不要和部门里其他人说
省得他们瞎起哄。”</p>
他没有给人送过这种东西
连花店都不认识在哪儿L
于是全部交给秘书安排。</p>
继而他多解释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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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今天要去机场送行
鲜花一定要按时拿到
不能耽误时间。</p>
秘书头一回听到沈光意有这种需求
倍感惊讶之余
急忙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p>
既与周围人保持神秘
又颇为用心地准备花束
甚至特意在工作日腾出空来
秘书笃定沈光意是陷入爱河。</p>
于是
出发前
沈光意拿到了一大捧玫瑰。</p>
他：“……”</p>
总感觉有哪里很奇怪？</p>
送别人这种花
不是情侣才会做的事么？自己捧出去像什么样子？</p>
就算林观清说了些不清不楚的话……按照他们之前的身份
指不定对方是想继续那种模糊的关系？</p>
突然被自己递去玫瑰
应该会被吓到吧？或者心里会有负担？</p>
沈光意向来谨慎
尤其在两人正敏感的阶段
不敢借此试探
也不敢盲目自信。</p>
最后
他两手空空
慢吞吞地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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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被丢在副驾驶座里
自己刚走进航站楼
沈光意却微微地动摇和后悔。</p>
周围同样送行的人
要么情绪激动
痛哭流涕地紧紧抱作一团
要么备了礼物
衬得他两手空空好是冷酷。</p>
愿意来送前任炮友
已经仁至义尽了
沈光意如此安慰自己
来到林观清面前。</p>
“需要给你买点留念的东西吗？”他终究没撑住。</p>
旁边有人大包小包地拎着亲友准备的特产
而林观清除了一只行李箱
没有其他东西
看起来很没牌面。</p>
沈光意目光游离地说：“我看到这里有一家超市
给你带点国产零食
或者捎两个茶叶蛋？”</p>
林观清垂着眼看他：“别人有的也要给我安排上？”</p>
“对啊
不然你好可怜。”沈光意附和。</p>
虽然彼此之间氛围轻松
但分别的场景有些折磨人
搞得他心里有一丝烦闷挥之不去。</p>
他勉强压抑着泛酸泛苦的情绪
故意错开林观清的视线。</p>
“毕竟有睡过的交情
以后工作也要打交道
我应该对你好一点
想要的会尽量满足。”</p>
因为林观清一时半会没回答
沈光意又说：“没有就算了
想来你也不是在意形式的人。”</p>
“有的。”他听到林观清开口
“我想要鲜花
可惜现在来不及。”</p>
“如果让Shimmer拿拥抱来替代
会不会过分？”</p>
这句提问只讲到一半
其实林观清还想说
不行的话可以拒绝。</p>
但在后半句说出来之前……</p>
他就被沈光意紧紧地抱住了。</p>
直到林观清坐上飞机
神色依旧恍惚
指腹擦过自己发红的嘴角
仿佛上面犹有香甜余味。</p>
分开时
沈光意亲过这里
稍抬着下巴
理不直气也壮。</p>
——“不好意思
之前忍久了
现在忍不住。”</p>
——“你介意的话可以亲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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