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落地,舱外天气一改沪市的风和日丽，伦敦阴雨连绵，昏暗的光线令人心口沉闷。</p>
接机的下属帮忙拎过林观清的行李箱，问：“Clear,这次假期过得怎么样？”</p>
林观清想说兵荒马乱,原定几天的年假硬生生续上半个月的病假，期间波折不断,没几件事情能省心。</p>
但忽地记起沈光意的“临别礼物”,他稍顿半秒,说自己第一次希望假期延长。</p>
“意犹未尽是吧？难得听到工作狂会这么讲。”下属调侃。</p>
林观清勾了下嘴角，尽管心思留在国内,但步伐片刻没有耽搁。</p>
直接从机场回到工作室,过道的墙上已经挂起国内国外的公测倒计时,大家都在全力以赴，期盼项目能早日上线。</p>
有的想分钱,有的想跳槽，各有各的心急。</p>
实话实说,林观清也不例外，怀揣强烈私心,想要调回那个能在食堂偶遇Shimmer的园区。</p>
手头积压的工作风急火燎等他把关，他处理完已临近黄昏,靠在椅背上点了份外卖。</p>
随后，他发现沈光意的OC在线,动了动手指点开对话框。</p>
说点什么？林观清想。</p>
前不久刚久别重逢，嘘寒问暖貌似多余，对方现在或许加班正忙，插科打诨好像也不妥。</p>
在他迟疑的时候,林秋宿得意地找他炫耀，发来一张鲜花照片。</p>
[差点忘了和你分享，我前脚欢送亲哥辛苦地出国赚钱，后脚收到主管准备的爱心玫瑰。]</p>
[请不要太羡慕。]</p>
[毕竟有的人在公司里，只会拥有Shimmer的冷眼。]</p>
林观清：“。”</p>
见林秋宿这么闲，他拨去语音，问：“你这花不会是从沈光意垃圾桶里捡的吧？”</p>
林秋宿说：“才不是，花是在他车里的，我在机场撞见他了，他还送我回公司！”</p>
嘀嘀咕咕地讲着，他以为林观清会羡慕嫉妒恨，做好了被抬杠的准备。</p>
然而对方嗤笑了一声，听上去心情还挺好。</p>
林秋宿：？</p>
这是什么不屑一顾的态度？！</p>
林秋宿正要发作，却听对面叮嘱了句“小孩子早点睡觉”，转而被掐断了通话。</p>
“林观清排挤我！”林秋宿向身边人告状，“Shimmer送我玫瑰，他还不相信！”</p>
而谢屿转过头来，语调缓慢又</p>
</p>
咬字清晰：“你说你主管送你什么？”</p>
林秋宿：“……”</p>
另外一边，托林秋宿的福，林观清终于找到合适的话茬。</p>
[谢谢Shimmer送我弟的入职礼物。]</p>
沈光意点开消息以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p>
得知林秋宿和林观清真是一家人，他惊讶于这未免太过巧合，但也没有非常意外。</p>
血缘是一种很神奇的纽带，这对兄弟聚少离多，论五官、论轮廓，也没有太高的相似度，连气质都是全然不同的类型。</p>
可是面试那会儿，沈光意就有一种感觉，实习候选人在某些角度与林观清有亲属般的神似。</p>
他回复：[是秘书买错品种，本来该被扔掉，但林秋宿碰巧看到，于是这花能多开几天。]</p>
林观清：[刚翻完《各色玫瑰花语大全》，我觉得她挺冤枉，分明没有买错。]</p>
沈光意看到所谓的《花语大全》，顿觉世界观受到冲击，同个种类不同颜色居然会有不同寓意？</p>
随后，他从代码页面里切出，搜索了下对应含义。</p>
——我只钟情你一个。</p>
沈光意是个极度骄傲的人，自然不愿意承认这点，立即表示都怪秘书瞎买，自己分明想订食人花。</p>
林观清没有逼他承认，转而说起自己在家被林秋宿嫌弃，捂着不可以对外透露关系。</p>
沈光意立即意会了他的意思，开玩笑：[他是不是怕被你牵连，担心我迁怒虐待？]</p>
整个事业群众所周知的一则传闻，就是Shimmer和Clear过节颇多交情很差。</p>
林观清揶揄：[小孩子的道德感有点强，不想因为哥哥和主管的非正当关系被放水。]</p>
虽然明白林观清做事稳妥口风也紧，不可能向别人讲出他们的过往纠缠，但沈光意依旧被吊起情绪。</p>
这种心情不是害怕，而是隔着一块屏幕，隔着一片山海，被羽毛撩了下心弦，自己怎么挠都无法解痒。</p>
沈光意竭力忍耐般闭了闭眼，随即重重地摁着手机键盘。</p>
[你弟顾虑的事情大可放心，他还不够了解他的上级，我一向公私拎得很清。]</p>
他再说：[而且，我们一没出轨，二没潜规则，这关系哪里不三不四？]</p>
不过，沈光意忽地想起来，在一些世俗观念里，以他们之前单纯寻求感官刺激的状态，好像是不被主流认可。</p>
他继而抿起嘴，给自己打补丁。</p>
</p>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合法夫妻，分居长达一定时间也可以解除关系。难不成你还把之前的消遣当回事？]</p>
定义成消遣似乎有些轻了，可沈光意找不出更恰当的词汇，几乎是用挑衅的口吻在回击。</p>
张牙舞爪的样子自认为威慑力十足，他甚至觉得这样太凶巴巴了。</p>
然而，林观清回应：[我们分过？]</p>
沈光意盯着屏幕，倍感荒谬地想，不然呢？</p>
之前他们很久都没见过面，更别说上床，怎么能算作没断开？</p>
林观清提问：[夫妻分居应该不可以有感情存续吧，可我们嘴唇是不是刚碰到过？]</p>
沈光意：“……”</p>
林观清抱歉地说：[当时冲击力比较大，记不太明白了，不好意思，也有可能是你意外摔跤，把嘴摔到了我嘴上。]</p>
沈光意：“……”</p>
林观清唏嘘：[摔得有点太不小心了吧，你的舌头好像也撞进来了。]</p>
天知道这人有脸声称“记不太明白”了，沈光意攥紧鼠标，心想，这是清清楚楚，看起来回味过好多遍。</p>
最后，林观清留言讨教：[而且，Shimmer，接吻貌似是情侣之间爱做的事情，正当炮友也会这样吗？]</p>
这么几句话显示在对话框里，沈光意一声不吱。</p>
他大胆吮过林观清的喉结，也用力咬过林观清的锁骨，做过许多狂热不讲理智的事。</p>
披着层寻欢作乐的面具玩得那么疯，此刻被戳了下真心，他倒是小心翼翼地缩了起来。</p>
可惜他的回避没什么用，出海项目到了在研收尾阶段，也着手申请国内版号。</p>
林观清回沪市走一些必要的工作流程，沈光意的工位固定在这里，逃又逃不掉，两个人总归会在公司撞到。</p>
沈光意想到这茬就心里一团乱，试图请假几天好好冷静，却被点了名要配合林观清的工作。</p>
合着他们之后不止是食堂打饭和乘坐电梯容易偶遇，还要日日相对一起加班。</p>
沈光意沉默地开解自己，事已至此，别扭也没用。</p>
再说了，距离机场那件事情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说不准林观清没那么放在心上呢？</p>
琢磨到这里，沈光意稳住心神，一派风轻云淡地与林观清对接。</p>
在场的部门组长众多，林观清一一安排，到了沈光意这里，却微妙地停顿了两三秒。</p>
沈光意揶揄：“工作量太多，难以启齿？”</p>
</p>
“不是，发现Shimmer的领带还挺好看。
林观清淡淡回答，“哪里买来的？
</p>
沈光意低下头，才发现自己今早睡得迟了，穿衣打扮时睡眼惺忪又手忙脚乱，不慎系上林观清遗落在他家的领带。</p>
这能怪自己么？谁让林观清不懂界限，同居时总把东西和自己的塞在一起，容易令人混淆。</p>
“一个不想见光的秘密，私人物品，恕难奉告。
沈光意冷静地说。</p>
他形象端正禁欲，很有信服力，没有其他人怀疑他身上哪里不对劲。</p>
继而两人打岔了三句，很快讲起正题，规规矩矩不露半分端倪。</p>
到了晚饭时间，一群人与林观清许久不见，便纷纷提议着要出门聚餐。</p>
他们还说公司附近开了一家新餐厅，口味与环境不错，值得去尝一尝。</p>
“就是装修得有点太好了，和同事坐那里，都像是情侣约会。
有人评价。</p>
“我和Shimmer还有些事没说完，这次聚餐先算了。
林观清道，“等我正式调回沪市来日还很长。
</p>
他已经不是新人策划，一步步走到如今风头正盛，集团里多的是人恭维客套。</p>
见他出声推拒，大家没有唱反调，和气地表示以后机会很多。</p>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最后出去的那位忘了把门带上，林观清起身关门。</p>
“有什么话不敢敞开了讲？
沈光意尚且沉浸在协商的氛围里，下意识地责问。</p>
不光如此，他还严阵以待又斗志昂扬，打算和林观清在公事上为各自利益拉扯几百个来回。</p>
为此，他特意制造对方的愧疚感：“现在到了吃饭时间，你不放我去休息，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至于这样吧？是不是太过火了？
</p>
如此说了一通，沈光意没想到的是，林观清还能更过火一点。</p>
林观清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边上，大概是因为没有别人在旁，姿态也比刚才散漫许多。</p>
他没有径自坐到座位上，而是半倚着卓沿，垂眼看着只冲自己露出清冷侧脸的沈光意。</p>
“原谅我今天看到你就有点等不及，上回的事情我觉得很介意，但是在伦敦不方便反馈，一直没有找你处理好。
林观清道。</p>
沈光意怔愣了下，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还以为是哪次工作没有妥当结束。</p>
而林观清步步紧逼，又语气绅士：“请问现在可以吻你吗？
?)</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