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牧聽舟沉默良久, 沒有接話。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祁蕭然的反應顯然是猜到了些什麽,與其說問他是不是郁延,倒不如說是問他另外一個問題。
    在牧聽舟做得數不勝數的那些破爛事兒裏, 有唯二兩個他始終覺得有愧的人。
    一個是祁蕭然, 另一個就是裴應淮。
    裴應淮不必多說, 兩人之間牽扯得太深,他先前又走得這般決絕,倘若裴應淮還帶着之前的記憶,肯定得扒他一層皮不可。
    祁蕭然這個人……他從幼年時期就跟着自己, 再到後來哪怕入了魔也不假思索地就說要跟在他身後輔佐,憑良心說,沒有祁蕭然就沒有今天的牧聽舟。
    他做事太過圓滑,很多次都将牧聽舟從極端邊緣來了回來, 兩人之間曾無話不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蕭然也算是他半個弟弟了。
    ——可就是這麽關心自己的兩個人,牧聽舟他執行赴死計劃之前竟然半點消息都沒有透露,反倒是和戚清淩裏應外合。換位思考一下, 牧聽舟自己都能被自己氣炸。
    他垂着眸子, 沒有去看軟榻上的青年。
    祁蕭然今日卻格外的尖銳, 他嘭地一下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我在問你話!”
    “……”牧聽舟答, “是。”
    他擡頭, 淡淡道:“若你真的只是要這個答案,那我就回答你。”
    “是。”
    祁蕭然深呼吸了一口氣,眼尾都被氣紅了。饒是他自知自己接受能力非比尋常,也被面前這人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強行壓下語氣中的顫抖, 冷靜道:“你身為妖族,在沒有準許的情況下擅闖九重天, 你可知這是會被殺頭的重罪?”
    “擅闖九重天還不夠,竟然還想搶奪本君的車輿,幾百條命都不夠你活的!”
    牧聽舟這倒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妖族現在是如履薄冰,沒想到連上九重天的資格都被剝奪了。于是他非常誠實地搖了搖頭:“我就是跟着先前那兩個妖族過來的,其他的……倒還真的不知。”
    他有些好奇地問:“我會死嗎?”
    他可不想還沒見到裴應淮之前就被砍掉腦袋。
    時隔了三十五年,祁蕭然發現這個人真的是一——丁點都沒有變,還是這麽的能語出驚人,還是這麽的……能一句話把他氣笑。
    祁蕭然冷冷地吐出一個字:“不。”
    看起來他還是念舊情的,牧聽舟稍稍松了口氣,緊接着又聽見他緩緩開口:“來人——”
    牧聽舟:“?”
    祁蕭然:“将這個肆無忌憚在九重天上撒野的妖族也給本君拿下去。”
    牧聽舟:“……”
    就這樣,他被旁邊冒出來的侍從也給帶了下去。
    那侍從一聽見此人是個妖族的身份,連動作都粗暴了不少,扯着牧聽舟細瘦的胳膊就是一拽:“不過是一個廢物妖族,沖撞了大人就是死路一條,走!”
    牧聽舟被拽得一個踉跄,祁蕭然頓時望了過來,眉眼一冷,厲聲喝道:“放開!”
    牧聽舟本來拽得心裏不爽,手中的匕首都有些藏不住了,結果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聲吓得手抖了一下,眼睛都瞪圓了——畢竟蕭然冷着一張臉生氣的時候還蠻唬人的。
    他下意識地站直身子。
    只是沒想到那侍從反應更大,撲通一下直接跪了下來,頭磕得嘭嘭響:“魔君大人饒命,魔君大人饒命。”
    牧聽舟:“……”
    這劇本怎麽有些不太對勁?
    祁蕭然閉了閉眼,冷冷地開口:“待會兒自己下去領罰。”
    “是。”
    他頓了頓,又道:“他……讓他自己走。”
    牧聽舟心說蕭然還挺體貼,就又聽見青年冷眼一瞥,似是警告道:“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藏好,不準再露出來一點。”
    好吧,也不是那麽體貼。
    ……
    就這樣,牧聽舟懶懶散散地走着,兩個侍從跟在他身後,動也動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走出來了一副巡警督察的模樣。
    祁蕭然沉默地看着他越走越遠的身影,壓制住想要沖上前去拉住他的本能,淡淡吩咐:“今日的事情,都給本君管好你們的嘴。”
    “不準傳到盟主那裏去,否則……”
    侍從們齊齊應和:“是!”
    祁蕭然又不知想到了什麽,擰了擰眉心,似是有些頭疼地道:“一會,派一個口風掩的,去給……去給他送點吃的。”
    但下一秒,他又很快否決了:“算了,過會我親自去一趟。”
    “先回程吧,去見盟主。”
    ——————
    另一邊,牧聽舟還是第一次被帶到仙盟的地牢之中,眼中滿是好奇。
    礙于先前有祁蕭然的口令,沒有人敢碰牧聽舟一下,所以就出現一種非常奇怪的場面。
    兩名侍從上前打開了鐵牢,牧聽舟四顧張望了一番,眉心蹙起,一副很不滿意的模樣,指指點點:“你們這裏,空氣不流通,環境太差了。”
    侍從:“……”
    你以為你是來休沐的嗎?
    兩人不敢違抗祁蕭然的口令,只能幹巴巴道:“行了,別看了,進去。”
    自打出來牧聽舟就沒有好好坐下來休息一會,要麽在趕路要麽在躲藏,就連那夜也是風餐露宿地住在妖族舊址,這一路算是把牧聽舟累死了。
    這具身體的能力本來就弱,牧聽舟幾乎是坐下靠在牆邊就迷糊了。
    周遭靜悄悄地一片,卻不時地有幾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不遠處鐵牢的門再度打開,傳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直到牧聽舟的身前才停了下來。
    容貌清秀的青年一條腿屈膝着靠在牆邊,閉着雙眸,懶洋洋地開口:“來了?”
    他緩緩睜開眸子,目光精準無誤地落在了外面站着的那人……手中的那碗陽春面。
    牧聽舟眉眼一挑。
    祁蕭然動作微頓,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裏并不是給兩人談話的好地方。他原本應該先去見裴應淮,彙報一些緊急的事務,卻在去的路上滿心想的都是被關在牢裏的青年,心煩意亂之下幹脆直接掉頭,直奔膳房親手給牧聽舟下了碗陽春面端了過來。
    牧聽舟非常自覺,他打了個哈欠,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站了起來,微擡下巴對着旁邊兩個侍從道:“開門。”
    侍從:“……”
    他們猶豫地看了眼祁蕭然,後者冷冷一瞥,扯了扯唇角:“看什麽看,沒聽見嗎?開門。”
    侍從大氣不敢喘,快速将鐵牢門打開,牧聽舟從善如流地鑽了出來,站在祁蕭然身邊,頗有種乖巧的意味。
    這神情祁蕭然簡直是不能再熟了,每次牧聽舟惹出一些不好善後的事情後,都會露出這一副表情。
    以至于到現在,他甚至條件反射地內心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傳來了一聲非常熟悉的撲哧聲
    一道銀光閃過,方才那出言不遜的侍從陡然瞪大眼睛,雙手捂着被割開的喉嚨,滿臉的不可置信。
    祁蕭然眉心狠狠一蹙,望向了罪魁禍首——牧聽舟站穩身子,雙手負在身後,乖巧地揚起了一抹笑容。
    滿眼都寫着:你看,我藏好了,沒有露出來。
    地牢之中還關押着不少通緝犯,基本上都是被魔君大人親手抓進來的。
    畢竟如果是落在另一個人的手上,估計連被押過來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死了。
    霎時間,整個地牢之中一片死寂。
    時隔三十五年,如今萬人之上的魔君大人終于還是露出了無奈的神情,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吩咐道:“拖下去。”
    目光卻一直落在牧聽舟的身上:“……跟我來吧。”
    祁蕭然手中端着陽春面,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一個小尾巴,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沉悶的氣氛自兩個人之間蔓延開來,祁蕭然早已事先驅散了侍從,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麽人。
    為了緩和一下氣氛,牧聽舟撓了撓腦袋,率先開口:“這庭院,還不錯?”
    見祁蕭然不回話,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嗯,确實不錯。”
    祁蕭然忽地停住腳步,猛然間回頭,眼睛紅得吓人:“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話?!”
    “那麽長時間,你只想說這個庭院好看是嗎?!”
    牧聽舟緩緩放下了手,垂下眸子,輕聲道:“不是。”
    祁蕭然:“那你說啊!你難道不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嗎?!”
    牧聽舟張了張口,躊躇了半晌,才似是有些無奈道:“抱歉……讓你受苦了。”
    沒想到這句話一說出口,祁蕭然直接将手中的碗狠狠一丢,三兩步上前攥住了牧聽舟的衣襟,在他近乎茫然的表情中死死咬着牙關,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你為什麽跟我道歉,你憑什麽跟我道歉……你……”
    說到最後,他近乎只能發出氣音了。
    祁蕭然的內心比牧聽舟還要茫然,他心想,這個人悄悄摸摸地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說走就走,不帶一絲留戀。現如今又一聲不吭地回來了,竟然還跟他道歉……
    他憑什麽道歉,明明是這個人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時候救了整個三界啊。
    淚珠順着祁蕭然的臉側悄無聲息地滑落進牧聽舟的衣襟,濕潤感将牧聽舟吓得渾身一僵:“蕭然?!”
    “你哭什麽?!我跟你道歉,我跟你道歉,不該把你一個人丢給仙盟……是不是你在這裏受苦了?是不是裴應淮為難你了?!”
    祁蕭然無聲地搖了搖頭,咬着牙,又覺得自己這無意識落淚的舉動确實有些丢人,眼睫狠狠在牧聽舟的衣襟上擦過,再擡起頭時除了眼睛還微微泛着紅。
    祁蕭然在牧聽舟面前時一向雲淡風輕,就像是立在他身後無形的後盾。
    牧聽舟哪見過他這副模樣,登時手足無措了起來,
    好在祁蕭然非常迅速地調整好了情緒,緊緊攥着牧聽舟的手腕,目光盯着他:“尊上,您何時回來的?為何變了一副身軀?還能回到以前的身體嗎?又為何會和那群妖族待在一起?”
    這一連串的爆炸問題把牧聽舟弄得頭暈目眩,正想順應着他的話接下去,就又聽見祁蕭然低聲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之後,還會走嗎?”
    這個問題牧聽舟回答得非常迅速:“不會。”
    他定定地道:“不會走了。”
    祁蕭然終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笑容:“那就好。”
    随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麽,淡笑微斂,蹙眉道:“尊上,還有一件事……”
    他話音還未落下,庭院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恭迎盟主”,牧聽舟微微睜大眼睛,下意識地朝庭院外望去,可還沒等他看清楚那人,身旁的青年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臂,擋在他的身前,神色甚至看上去比牧聽舟還慌亂:“快走!”
    牧聽舟一懵:“什麽?”
    祁蕭然急促道,竭力壓低聲音:“來不及解釋了,現在還不能讓裴應淮看見你!你先進內屋中等我一會!”
    “快走!”
    牧聽舟:“等——”
    但他招架不住祁蕭然力道非常大,被拉了一個踉跄,恰好踩在了一塊石子上,腳下一歪,身體抑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餘光處倏然閃過一抹黑色的衣角,鼻尖甚至都能聞到隐隐約約傳來的久違又熟悉的氣息,牧聽舟按捺下心中的悸動,下意識地攥住了來人的衣角。
    一瞬間,似乎整個世界都靜下來了,僅剩下祁蕭然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只有牧聽舟自己才能聽見的心跳聲。
    來源于下方的胸膛,有力,又清晰。
    牧聽舟渾身僵硬,攥着來人衣角的手不自覺地蜷縮了下,甚至都有些不敢擡起頭。
    胸膛傳來了震顫聲,一道又冷又寂的聲音響在了頭頂,那語氣中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是牧聽舟從未聽過的森冷,冷到近乎将牧聽舟的血肉也給凍僵了。
    “在做什麽?”
    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