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這個人的聲音仿佛是刻在牧聽舟骨子裏的, 一聽見就條件反射地擡起頭,像失了半條魂一樣看着身前的男人。
    明明于牧聽舟來說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情,可當他真正擡起頭時, 才真正地意識到——原來已經過去三十多年的時間了。
    三十幾年的時間并沒有在裴應淮身上留下什麽痕跡, 那張常年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一片冷然, 微垂着眼眸,望來的目光中帶着疏離和冷漠。
    ——事到如今,牧聽舟這才恍然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見過裴應淮的各種模樣。
    在曾經,男人望向他時, 大多數時候目光都是十分寧靜的,會露出鮮少的笑意和縱容。偶爾也會有無奈的時候。牧聽舟犯錯時,他也會生氣,他生氣的時候會緊抿着薄唇, 神情暗含警告意味。
    可牧聽舟從來沒有見到過,眼底一片陌生和疏離的他。裴應淮此刻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目光從他身上淡淡掃過,眼神之中一片漠然, 漠然到仿佛在看着路邊的小花小草一般不帶任何感情。
    “妖族?”男人忽地開口, 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牧聽舟置若罔聞, 雙手緊緊攥着男人胸.前的衣襟, 暗金色的龍紋長袍被他揪的擰巴在了一起也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最後還是祁蕭然如夢初醒, 慌忙上前一步想要把牧聽舟往後拉拉,誰知他身形剛動,男人陡然擡頭,冷若寒潭的視線落在祁蕭然身上, 撲面而來的威壓瞬間讓他止住腳步,冷汗嗖嗖往下滑落。
    這個瘋子……
    祁蕭然心底狠狠罵了兩句, 咬牙切齒地低了低頭:“……盟主大人,此人是先前妖族供奉上來的……祭品,一時不慎沖撞了大人,死罪難逃,還請将此人交予屬下來處置。”
    牧聽舟終于是回過神來了,瞪圓了眼睛,猛地回過頭,什麽祭品?!
    祁蕭然瘋狂給他使眼色,示意他先別說話。
    好在牧聽舟接收到了他的暗示,再加上如今妖族的身份地位不複從前,裴應淮又不認識自己了,他只能壓下心中的不甘,猶豫了下,還是松開了手。
    祁蕭然神色希冀,沒錯沒錯,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議,現在可不是面對面碰上裴應淮的好時機。
    誰知就在牧聽舟松手的那一刻,纖細的手腕就緊緊地被橫來的手給攥住了,那只手力道極大,死死锢在牧聽舟的腕骨上。
    這具身子不如從前,脆弱得很,牧聽舟被這力道拽得吃痛,倒抽了一口涼氣。
    祁蕭然渾身一震:“大人——”
    裴應淮手指冰涼,将青年拉至身前,另外一只手撫上他尖瘦的下巴,指腹細細地摩挲着滑嫩的臉頰。
    男人漫不經心地開口,反問:“妖族的祭品?”
    祁蕭然回答:“……是。”
    仿若被野獸緊緊咬住了脖頸與命脈,窒息般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無端讓人感覺到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氣氛。
    牧聽舟屏住呼吸,渾身僵硬,眼神躲閃有些不太敢看他。
    裴應淮将他這副心虛的模樣盡收眼底,一旁的祁蕭然還在不停地試探,他唇角微撇,意義不明地問:“給我的?”
    祁蕭然想說不是,可不知為何話到了唇邊,像是被某種不可抗力的力量硬生生地扭轉,他再次道:“是。”
    “好。”裴應淮點點頭,将人放開,淡薄的聲音中聽不出什麽情緒來,“既然如此,那就洗幹淨了送到我的寝殿。”
    “就讓我看看,這一次妖族的誠意有多大。”
    說完這句話後,男人一拂袖袍,便轉身離開了。
    留下了一臉呆滞的牧聽舟和顯然也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麽的祁蕭然。
    足足愣了有三息的時間,牧聽舟臉上的表情從呆滞轉變到羞恥,又在祁蕭然欲言又止的神情下轉變到了羞怒。
    “——他?他什麽意思?!”牧聽舟耳廓微微泛紅,暴跳如雷,指着人離開的地方,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随便了?!以前不還是不讓人近身的嗎?!現在随随便便就收下一個妖族當,當豢寵?!啊?!”
    祁蕭然有苦說不出,好不容易将人拉住,頭疼地擰眉道:“方才根本沒有時間和你解釋,你先安靜下來聽我說。”
    “簡而言之,尊上,您已經不能用你曾經對待他的态度去對待現在的裴應淮了。”
    牧聽舟眉頭一蹙:“什麽意思?我記得我當時只讓人消除了我的記憶啊?”
    祁蕭然嘆了一口氣,将他帶進屋內,開口道:“尊上,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您的存在,那裴應淮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問題讓牧聽舟莫名其妙:“不就是和平常一樣嗎?”
    祁蕭然卻搖頭:“錯。您口中的平常,指的是裴應淮和您相處時的平常……裴應淮那些情感,都是您一手從他的脾性之中挖掘出來的。但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您的存在,裴應淮那些屬于凡人的情感都将不複存在?”
    牧聽舟頓住,緩緩擡頭。
    “裴應淮這個人,從前看似淡漠疏離,但因為有您會觸及他心中獨屬于凡人的七情六欲,所以才會讓這個人變得十分‘平常’。但如若将您的存在抹去,那這七情六欲,也将不複存在。”
    祁蕭然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現在您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聿珩仙尊了吧。”
    這是一個絲毫沒有七情六欲,不在乎任何清規戒律,淩駕于萬人之上的……兵器。
    牧聽舟呆呆地聽着,試圖努力消化這一切。
    祁蕭然看着他這副模樣有些心疼,卻還是狠心地說:“這些年間,我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他這般憎恨妖族,但死在他手中的妖族數不勝數。”
    他忍了忍,還是沒有将裴應淮幾乎屠戮了大半個妖族的事情說出來,只是道:“尊上,如今他六親不認,哪怕是扶柳劍尊出現在他的面前,只要是擋了他的道的人,都會死于他的劍下。”
    “所以,您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去找他。”祁蕭然道,“最好現在就跑……跑得越遠越好!”
    “跑?”牧聽舟忽地開口,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能跑到哪裏去?你也都已經說了,現在的他只手遮天。”
    “那您也不能……”
    “所以我不會跑。”牧聽舟平靜地開口,直勾勾地盯上祁蕭然的雙眸,“實不相瞞,我拼盡全力從那個鬼地方出來,本來是不抱什麽希望的,哪怕再遠遠地看他一眼,知道他現在過得好,我也就知足了。”
    牧聽舟說:“但我錯了。他現在過得不好,甚至這一切還都是由我一手釀造而成的,所以我不會跑,也不能跑。”
    祁蕭然呼吸一窒,失聲道:“哪怕這個人有可能将你再次殺死?!”
    “對。”牧聽舟非常幹脆,“哪怕會死在這個人手上,我也甘之如饴。”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人都屬于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祁蕭然不明白,他雙目通紅,啞聲道:“那我不管你了。”
    “反正我修為不必他,到時候就算裴應淮真的要把你殺了,我也不會再管你了。”
    牧聽舟微微睜圓了眼睛,随後失笑道:“好。”
    他打趣道:“我們蕭然長大了,知道要明哲保身了,這很好,就應該這樣。”
    “況且……我感覺應該不是無解的。”他聲音很輕,微垂着頭,明明是在和祁蕭然說話,卻更像在喃喃自語,“蕭然,他是一個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是人就不能沒有七情六欲,哪怕是天道,也不能逃過這則規律。”
    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