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牧聽舟在那一方小世界之中的性格大部分時間都是懶懶散散的, 不是在睡覺就是在養精蓄銳,也很少有情況會讓他做出選擇。
    以至于鳳凰聽到他說出這句話,就跟在說今日晚膳吃什麽一樣的平淡, 不夾雜一絲一毫的情感。
    估計是被他這句話給驚住了, 鳳凰在那之後就沒再說什麽, 待在牧聽舟腦袋上就這麽看着他掌心凝聚靈力,一巴掌轟開了地面之上濕潤的泥土。
    他喘息着,一邊暗罵這副身子骨實在是不行。
    牧聽舟蹲在地上,随手撥動了地上幾塊石頭, 沒想到不遠處便倏然響起了幾道聲響。
    他思忖着,看起來是找對了方向,就是不知道這裏和之前阿宣阿良兩人的藏身之地有沒有關系。
    牧聽舟有些着急,怕趕回去的時候裴應淮找不到人, 面上更是沒什麽表情,手上的動作格外利索。
    鳳凰看着他氣喘籲籲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提及:“說起來,有件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牧聽舟語氣聽不出情緒:“什麽?”
    鳳凰道:“你這副身體, 老夫造的時候并沒有灌輸太多靈力進去, 以至于這具身體的修為……”
    他委婉地提及:“以目前你的水平看來, 估計也不過是個築基出頭的水平, 倘若沒有信心一擊斃命, 我建議還是回去把事情告訴那誰的比較好。”
    牧聽舟不假思索地拒絕:“不行。”
    “我先前試探過了,這件事并不是什麽大事,我不想再讓他糾結此事。”
    “我大概能猜到,九重天和妖族最大的恩怨就是以我為始, 自然也得由我來親手結束。”
    這犟的怎麽勸都勸不回來。
    鳳凰嘆了口氣,撲騰了一下翅膀道:“先說好, 我只能借你很少一部分的靈力,否則你這副身體承受不住,很容易爆體而亡。”
    牧聽舟淡淡地應了一聲,與此同時手中執着一根樹枝,在地上随意地劃了幾刀,眼前的幻法逐漸消失,出現在牧聽舟面前的赫然是一座巨大的石門。
    原以為這石門該有多沉重,沒想到他只是輕輕一推,那石門便被他推開了一條縫隙。
    清冷的月光順着石門的縫隙進入了石洞之中,微弱的亮光照亮了他眼前的路。
    牧聽舟心中一片沉寂,留意到周遭先前有設下結界的痕跡,卻不知為何又被外力抹去了。
    他踏入石洞之中,順着石梯一路緩緩走下。
    就在此時,鳳凰在他的頭頂倏然沉聲道,語氣中滿是厭惡:“你找的位置沒錯,這裏确實是有三名妖族的氣息.”
    “只是……”說到一半,鳳凰的聲音頓住,牧聽舟追問道,“只是什麽?”
    “只是其中有一道氣息非常微弱,莫約是受了很重的傷,快要死了。”鳳凰道。
    這一下子就讓牧聽舟回想起阿宣和阿良在藥田時說的話。
    石階狹小又逼仄,牧聽舟走了好一會,才隐約聽見了底下傳來了熟悉的竊語聲,而這竊語聲在聽到了他的腳步的同時也停止了。
    阿良率先反應過來,他蹙眉給阿宣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手上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渾身肌肉緊繃在一起。
    那步伐的聲音不急不緩,聽上去并不像是侍從會發出的腳步聲,再加上這麽晚的時間根本不會有人來管他們的死活。
    一時間暗牢之中的氣氛緊繃到了極點。
    戚清淩卻像是察覺出了什麽,緩緩擡起了頭。
    昏暗的環境下,那步伐的聲音就像是警鐘敲在阿宣和阿良的頭上,他們有些惶恐地對視了一眼,不會是今日偷溜出去采藥的事情被發現了?
    黑靴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阿良的心緒如劍弦一般緊繃,就在他忍不住要暴起的時候,黑暗的那一處亮起了一盞微弱的燈籠,伴随着一聲埋怨:“這兩旁邊有燈籠你怎麽不早告訴我?還害得我生怕一腳踩空。”
    在這種環境下,自言自語式地對話就顯得更加恐怖了。
    趁着瑩瑩燭光,阿良一下子就看清了來人的樣貌,他眨了眨眼,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阿宣啞然道:“這麽是你?”
    牧聽舟手中執着燈籠,漫不經心地偏頭想要反問,正思索着要不要手起刀落趕緊解決後好回去,可沒想到就在他擡眸的一瞬間,目光便凝結住了。
    鳳凰顯然也看見了,瞠目結舌了半晌,呆呆道:“好家夥,誰這麽大手筆啊?”
    饒是他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在看見最中央那人和他全身上下被貫穿的鎖鏈時,還是被驚得一時失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跪坐在正中央的血人身體的重量被頭頂繁雜的鎖鏈牽扯住,無時無刻不在撕扯着他身上被貫穿的傷口。聽到了動靜聲,戚清淩死水一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身上牽扯的鎖鏈碰撞在一起散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在牧聽舟僵在原地的時候,還是他率先開口了。
    “好久不見。” 那聲音嘶啞得可怕。
    牧聽舟足足緩了好一會,才神色複雜地走上前,沒去管阿宣和阿良驚愕的神情,他立足于囚牢之前,微微垂眸,細細地打量起眼前的這人。
    ——可以說戚清淩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唯一極具辨識度的還是那雙無力耷拉在地上,早已血肉模糊的狐尾。
    “好久不見,戚族長。”牧聽舟提着燈籠,湊近時很容易便能看見戚清淩那雙長期埋沒在黑暗之中的豎瞳微微縮緊,他頓了頓,還是将燈籠移遠了些,“你過得……嗯,看起來是不怎麽樣了。”
    他永遠知道該怎麽戳一個人的痛處,戚清淩的臉龐肉眼可見地扭曲了下。
    “……”
    牧聽舟身後的阿宣忍不住開口了:“你不是說你先前隐居在山林之中嗎?你究竟是何人?又是如何與族長認識的?”
    看着面前變成階下囚的男人,牧聽舟實在沒有辦法将他和他印象中那位意氣風發的妖族族長連接在一起。但造就一切的“罪魁禍首”他心中已經猜到了八九不離十。
    牧聽舟并沒有回答阿宣的問話,他将燈籠放置在一旁,盤膝而坐,恰好與跪在地上的戚清淩目光平視。
    須臾之後,戚清淩嘶啞地開口了:“我在等你。”
    “等我?”牧聽舟問,“等我做什麽?我以為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
    “不。”戚清淩緊緊盯着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不過是微小的舉動,沉重的鎖鏈還是崩裂了他身上的傷口,血液滴滴答答地落下。
    阿宣慌忙上前:“族長大人,您還不能動。”
    牧聽舟緊鎖眉頭,冷聲開口:“什麽意思,說話。”
    戚清淩喘着粗氣,聞言咧了咧唇角:“尊主大人,您急什麽,你看看我這副模樣,都還沒着急。”
    “當年你吸收鳳凰之力去鎮壓地火時,還記得我答應過你什麽嗎?”
    牧聽舟心中陡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但他沒有辦法,只能順着戚清淩的話聽下去。
    戚清淩似乎是很長時間沒有說過這麽長的話了,他喘了一口氣粗氣,繼續道:“當年我答應你,只要事成之後,我必定會拼上我的全部來幫你封印裴應淮腦子裏關于你的記憶。”
    “可不曾想,原來是我太過狂妄了。”他猛地擡頭,毫無波瀾的眸子中驀地迸發出強烈的情緒,“是我不該,不該妄圖與一個膽敢跟天道叫板的瘋子下手……沒錯,我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完全就是拜裴應淮所賜!”
    牧聽舟赫然瞪大眼睛,就連手指都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你什麽意思?!你是說……”
    戚清淩道:“沒錯,我根本沒有辦法,應該說沒有機會消除裴應淮的記憶。這個人從始至終都原原本本地記得一切。來!你不是很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嗎?!老子撐到最後一口氣就是想給你看看,你那瘋子師兄到底在你死了之後都做了些什麽!”
    牧聽舟渾身血液瞬間凍結,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蒼白一片。
    “我不知道你是以什麽辦法重生的,但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現在魔修也能出現在九重天之上,甚至能和道修打成一片嗎?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什麽你出來之後很少能再聽見幽冥這兩個詞嗎?”戚清淩兀自開始說着,說到最後已經咬牙切齒了,“全都是因為那個瘋子,他一劍把幽冥和九重天之間的邊界給劈開了,為的就是在那一片混亂岩漿之中找到你最後的屍骨。”
    牧聽舟呆呆地聽着,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在說什麽?我原先的身體應該早已被融入了地火之中,屍骨無……”
    鳳凰适宜地開口了:“不,應該不能。我始終都能感覺到你軀體的一絲氣息。”
    戚清淩道:“你原先的修為是化神期,又有你以神魂鎮壓地火在先,平息了躁動之後,自然不會那麽容易融化。只是我沒想到那個男人膽敢……”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這上言不接下語的,別說是牧聽舟了,就連鳳凰都着急了起來:“诶,別管那麽多了,我有辦法直接讓你看到他的記憶。”
    牧聽舟剛想說不用,頭頂的小紅鳥展飛起來,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靈線落下,牧聽舟只覺得神識之中一陣刺痛,再度睜開眼睛時,他懵了一瞬。
    如今的他已然不是身處在那座暗牢之中,他的腳下踏着熊熊烈火,俯瞰去,撲面而來一陣熾熱,周遭一片火海。他這才恍然回神,自己應該是已經和戚清淩的記憶連接在一起了。
    在他的腳下,祁蕭然神色之中一片惶恐,近乎使盡了全力牽制住他前面的男人:“等等,裴應淮,你真的不能去。”
    “地火的霸道你我皆知,他……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必然是不想讓你出事。”祁蕭然眼眶通紅,擋在裴應淮的面前,“我不能讓你去尋他。”
    長風獵獵吹起裴應淮的衣角,牧聽舟清晰地看見,強行突破結界的他臉色白得吓人,那雙眸子黑得仿佛透不進一絲光線。
    他的嘴巴沒有張開,一股意念般的殺意已經朝祁蕭然湧去……
    “滾開。”
    驟然一下聽到了裴應淮的聲音,牧聽舟鼻尖一酸,下意識地朝他伸出手。
    可祁蕭然一個醫修哪是他的對手,沒過三兩招便敗下陣來,眼前一黑,哇得吐出一大口血。
    看得牧聽舟一陣揪心:“蕭然……”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一旁一步步走向噴湧地火的男人給吸引了去。在記憶之中牧聽舟一點都動不了,他眼眶通紅,就快要喘不過氣來,眼睜睜地看着裴應淮走進了地火之中。
    “不要——不要!”他想要朝他奔去,卻始終像是在原地踏步,聲嘶力竭地想要阻止裴應淮這種自焚的行為。
    牧聽舟嗓子都喊啞了,直到翻滾的岩漿完完全全将裴應淮整個人吞沒,他才渾身顫抖地跪在了地上:“對不起,對不起……師兄……”
    鳳凰也不忍看着這一幕,它嘆了口氣,落在了牧聽舟的頭頂上,展開羽翼輕輕在他頭頂拍了拍。
    不知過去了多久的時間,就在鳳凰想着要不要斷開連接的時候,它的餘光冷不丁出現了一抹黑色,急急忙忙地叫醒牧聽舟:“喂,小子,快看——!”
    牧聽舟淚眼蒙眬地擡起頭。
    那是一具焦屍——如若不是他緊緊抱着懷中的那具軀體,定是認為他已經死掉了。那人身上被烈火包圍,已經看不出一塊好肉了,牧聽舟甚至聞見了有一股燒焦的氣息萦繞在鼻尖。
    哪怕他渾身上下都被岩漿給包裹,卻始終分出了一絲靈力護住了懷抱中的那具軀體……
    牧聽舟顫顫巍巍地擡起手,想要撫摸那具屍體的臉龐。
    卻在這時,情勢突變——!
    戚清淩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一身幹淨的青色長衫和面前這具焦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手中陡然冒出一抹藍光,在戚清淩一聲喝令下朝裴應淮襲去。
    牧聽舟瞳孔猛地一縮,就連鳳凰也破口大罵:“這畜生!!”
    可這縷藍光還沒有觸碰到裴應淮時,就已然炸裂開來,氣浪翻滾,焦體被掀翻出去時也不忘護着懷中的軀體。
    在這一刻,牧聽舟殺了戚清淩的心都有了:“你——你怎麽敢!!”
    一聲陌生的喟嘆響起,戚清淩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靈力為何被平白驅散了,空氣之中,一抹朦胧的身影緩緩落下,逐漸凝成實質。
    “孩子,這可不行。”那青年說話的語氣溫溫柔柔的,望向戚清淩的眼神卻始終居高臨下,仿若在看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蟻。
    他的目光轉向地上的裴應淮,近乎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又是何必呢?”
    焦體不說話,只是撐着地,緩緩地站起身,從口中吐出兩個字:“禁、術。”
    由于聲帶也被一并燒毀,裴應淮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可青年聽懂了,他搖了搖頭:“你自知回溯時間是禁術,便不可再使用了。我可通融你一次,是諒在你與我的身份相符。可這第二次,怕是不能行了。”
    焦體不說話,重新抱起“牧聽舟”,再次邁開了步伐。
    兩人擦肩而過時,青年冷不丁地開口,哪怕是這個時候,他的聲音也是十分平靜的:“你要去死嗎?”
    天道轉過身,凝望着裴應淮懷中緊閉雙眼的銀發青年,他淡淡地重複:“你這條命,還有命途中的這條線,是舟舟拼了全部的力氣,哪怕甘願鎮壓地火,也想要扭轉的。”
    “你想要讓他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篑嗎?”
    焦體腳步頓住了。
    天道露出了自他出現以來第一個表情——他眉宇緊蹙,眸中露出了些許痛心,輕柔地撫上了牧聽舟的發頂。
    “阿淮,我今日已經失去了一個徒弟了,你要讓我再失去一個嗎?”
    天道,不,應該說是郁清名嘆息了一聲:“你劈開了幽冥的邊界,從此之後三界便融合在了一起,你應當擔起這份責任。”
    “我先前便同你說過,舟舟這孩子決定的事情,哪怕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與其在那個時候想盡辦法制止他,不如随他去吧。”郁清名說,“他想要往前走,便走吧。只要我,你,我們為他鋪好回來的路就夠了。他這孩子向來聰明,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要好好活着,活到他回來為止。”
    焦體幾不可察地擡了擡頭,眸中露出了星點光亮。
    “至于……”郁清名目光掃過被定在一旁的戚清淩,“你随意處置了便好。”
    焦體終于有了回應,他搖了搖頭,抱緊了懷中的人。
    郁清名頓了一下,驀地笑了:“行,那你等舟舟回來了,讓他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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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聽舟進入的是戚清淩的記憶,也只能看見他所看見的。
    在那之後,戚清淩被短暫關押在了地牢之中兩日,再度重見天日時,裴應淮已經恢複了原先的樣子……
    不,有些不對了。
    牧聽舟恍惚地看着一襲黑袍的男人,如果說從前的裴應淮是千山雪上無法用溫度融化的冰,那如今的他就是萬丈深淵下驚不起半點波瀾的死水,哪怕是看戚清淩的眼神,也是不帶一絲情感,輕飄飄地掃落。
    在那段記憶之中,他透過戚清淩的眼睛,看見了那殺神一樣的男人,用僅恢複三成的實力,将大半個妖族屠殺殆盡。
    那一日,天空落下的雨都已經成了血紅色。
    畢竟倘若沒有這群妖族,裴應淮也不會在那一日,失去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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