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妳说,那种粗重的活儿我来就好,為啥子妳就是不听话?」
    「可是,青哥,这并不重,我自个儿来就行了。」
    「不行,我娘说过,女人是很脆弱、很容易受伤的,丁点重活儿都干不得!」
    「但那并不是........」
    「不许顶嘴!」
    「........」
    看著傅青阳好像抬著两根羽毛似的把水桶从溪边提进小屋裡头去,楼沁悠实在是哭笑不得。
    婆婆说的是女人的心好吗!
    「啊!对了,山裡头有野兽,不安全,妳最好不要往山裡头去。」
    「可是........」
    「再想想,妳最好不要走出木屋三尺范围之内,对,就这样,要记住喔!」
    「........」
    这就太过分了,不说别的,光是要到小溪裡头洗菜、洗衣服,就超过三尺远了呀!
    那以后他去洗菜、洗衣服好了!
    ※※※
    饭菜一一摆上桌,傅青阳也正好顶著一头湿淋淋的髮进门来,甩著水滴就坐上桌旁;楼沁悠便盛了碗饭让夫婿先吃,自己站到夫婿身后去,為他拭髮、梳髮。
    他的髮丝格外乌黑油亮,看似很柔顺,其实很容易打结,每次都要花很多时间先小心翼翼的拆开打结的髮丝,再细细的梳顺,又不能弄痛他,真是一桩颇费心力的大工程。
    「青哥,為何用膳前,你总是要先到溪裡头洗澡呢?」
    「我娘说的,出门在外不勉强,一天洗一次澡也就够了,」傅青阳一边大口扒饭,一边回答。「可是在家裡头时,想上饭桌就得先去刷洗得干干净净的,不然不许吃饭,饿死活该!」
    好......好听话的乖小孩!
    楼沁悠侧过脸去抿了好一会儿唇后,再回过头来继续替夫婿梳髮,唇畔隐隐约约仍荡漾著笑意。
    「青哥,七夕快到了呢!」
    「七夕?乞巧?那是妳们女人家的玩意儿,我是男人,没兴趣!」
    这男人果然大咧咧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楼沁悠一点也不意外的立刻改变话题。「青哥,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养几只鸡鸭、几只猪,再种几畦菜........」
    没情趣,那就讲现实一点的好了,这他就应该有兴趣了吧?
    「妳决定就好。」话说著,傅青阳夹起一大块鱼肉放入口中──虽然她做的菜可以说是难吃,但鱼倒是煎得还可以,起码醃得恰到好处。
    「我?」楼沁悠指著自己的鼻子,十分意外。
    傅青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不会太咸,也不会太淡,恰恰好。
    「二哥说的,男人家管外头的事;家裡头的琐碎事,交给女人就成了!」
    这麼好,也有她可以决定的事?
    那麼,也许........
    「那除了家裡头的事以外,还有什麼事我可以........」楼泌悠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呃,提出建议的呢?」
    傅青阳怔了怔,刚夹起的滷肉飞在半空中,停住。「提出建议?什麼建议?」
    「就是说........」楼沁悠更谨慎的选择词句。「外头的事──除了青哥的工作之外,有没有我能够提出意见的呢?」
    外头的事?
    她?
    提出意见?
    傅青阳先是一阵茫然,然后噗通一声,滷肉掉回滷汤裡,他吃惊的睁圆了眼,终於懂了。
    女人竟想插手男人家的事?
    太嚣张了!
    「没有!」筷子愤怒的「啪」到桌上,他斩钉截铁的断然否决。「二哥说的,男人家的事,女人没有置喙的餘地!」
    果然!
    楼沁悠忍不住嘆了一大口气,他会照顾她、体贴她、保护她,但就是不会给予她平等的地位。
    她,永远都只能屈居於夫婿之下,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不过........」傅青阳忽又皱眉,「大嫂也说了,夫妻是要同甘共苦、相扶相持一辈子的,那麼妻子就有权利提出她的想法,而丈夫也要尊重妻子的意见,起码也要先听一听再说。那........」
    大手颇為困扰的用力抓了抓脑袋。「好吧!我就听一听,以后不管什麼事,妳有意见就说,我会听,也会认真考虑,可是不一定会採纳喔!」
    剎那间,楼沁悠完全的呆住了。
    她........可以说?
    任何事?
    真的可以说?
    张著嘴,却说不出话来,楼沁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惊喜才好,最后,只能将她的感激放在心中,牢牢的记住。
    是的,他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男人,可是他也是个懂得善待妻子的好丈夫。
    只要满足他的大男人天性,任由他将她「踩在脚底下」,相对的,他也会尽其所能来善待妻子,满足妻子的愿望。
    就如初见时她所想的,他根本不需要改变,因為他已经被「教」得很好了。
    这个男人,她的丈夫,他对她的好,她一定会铭记於心,并全心全意去回报他的!
    ※※※
    「雪悠说得没错,两、三个月还真的不够。」
    绿映庄后门外,几个女人排排站,四双眼睛一齐眺向后山小屋那边,虽然除了一大片绿荫丛林之外,什麼也看不见。
    「嗯啊,都三个多月了,也没见三姊逃回来说她后悔了!」楼雪悠咕噥。
    「好吧,就再等上三个月好了!」转身,绿芙蓉面对楼月兰。「宇文大公子那边的情形呢?」
    「没问题,大公子说了,别说是一年、半年,就是十年他也等!」
    「很好。」再偏身,转注楼月霜。「妳那边查得情况又如何?」
    「不太妙,娘,我觉得........」楼月霜的神情十分凝重。「恐怕武林要有大变动了!」
    「那不是很好吗?」绿芙蓉暗自欣喜,变动就表示机会,有机会就有希望!
    楼月霜嘆气。「娘,您想得实在太乐观了,到目前為止,在武林中,不管是地位或势力,我们绿映庄不但站不到前头去,还要站到很后面,如果我们不谨慎一点的话,恐怕我们绿映庄还会被人吃掉呢!」
    绿芙蓉大吃一惊。「有这麼严重?」
    「武林中已有不少小帮小派无缘无故消失了,我在猜,多半就是被吃掉的。」
    「妳是认為........」
    「早晚会找到我们头上来的!」
    「可恶!」绿芙蓉咬牙切齿的低咒,脸色不是普通的难看。「那麼咱们的计画非得往后延不可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要保住绿映庄,而且光是拉拢宇文世家还不够........」
    「哪裡会够,」楼雪悠嘟囔。「在五大世家裡,宇文世家也只不过是敬陪末座而已啊!」
    「对,所以咱们还得拉拢更有力的门派,妳们认為........」
    「金陵的慕容世家,无锡的宫家鏢局,」楼月兰脱口道。「只要拉拢到这两家其中之一,就算天塌下来,咱们也不用怕了!」
    七阎罗的亲家,谁敢动!
    「的确,可是........」绿芙蓉沉吟。「慕容世家的两位公子都已成亲........」
    「慕容羽段有两个表弟,宫家鏢局的二公子也尚未成亲。」楼月兰说。
    「还有南阳首富诸葛家,」楼雪悠再加一个。「虽然他们不是武林中人,但也是七阎罗的亲家。」
    「好,那就分头进行,设法找人帮我们引介,之后再看看该如何进行!」
    要是一统武林的霸业尚未完成,就先被人给吃掉了,那可就太窝囊了!
    ※※※
    一晃眼,又是三个多月过去,屋旁的菜圃已种满了一整片繁荣,绿意盎然、生气勃勃,屋前也跑著一群公鸡、母鸡带小鸡,好不热闹。
    可是她的肚子為什麼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嘆著气,楼沁悠收回抚在小腹上的柔荑,捧起了盛满脏衣物的篮子,徐步走出屋外,要到溪旁浣洗,忽地,脚步定住。
    「青哥,你又在做什麼了?」
    傅青阳人高马大,组枝大叶,可那双手却比女人家还细巧,没事就爱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有时候是给小孩子的玩具,总是机关灵巧、超高绝妙,会让人觉得给小孩子玩实在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