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也是如此怀疑，但不敢定论。”蓝曦臣说话更为慎重，“毕竟妖灵之力无法与自身融为一体，长久处之，必然反噬，常人根本承受不住。”
江澄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还是要等见到付错才能下定论。
两人说了几句，这才将各自的兵刃收回。可手握剑鞘的那一瞬间，蓝曦臣却愣住了。朔月窄薄的剑身上，赫然出现了九瓣莲纹。而与此同时，三毒剑上，细小的纹路如藤蔓般生长，不一时，便有一道卷云纹跃然剑上，与蓝氏的家纹一模一样。
“这是？”江澄望着手中三毒，那深深镌刻的痕迹不像是新刻，反倒像是历经了千锤百炼，从亘古时候就印刻与此。
“方才双剑合璧，定是因为灵器之间的相互吸引才会相互标记。”蓝曦臣开口，可惜这番说辞连他自己都无法信服。
江澄洒脱一笑，“万物皆有缘法，或许是在这妖阵之中灵力相引也说不定。”说罢，，归剑入鞘。蓝曦臣心中明白缘由，却无法向江澄说出。
朔月与三毒都是认主的灵器，剑上的气息与主人的灵力相辅相成。而他们因为云壁之力，灵力早已牵缠在了一起，当双剑交汇，灵力互融，才会将彼此印记。
只是剑犹如此，人却……
蓝曦臣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追上几步，与江澄并肩。两人沿着山坡向下，一路向西行去。这是刀灵指引的方向，聂明玦在此，玲珑阁自然也就不远了。
第44章 【曦澄】云壁 44
他们越往西行，山间的妖气就更重一分。两人不仅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还要沿路斩杀妖兽。好在鼻头岭恐怕以前真的是一片荒山，他们遇见的妖兽多办都是刚刚修炼，不足为虑。
眼见着天色将晚，少不得要寻个山洞避上一宿，两人也不再前行，只在近处寻找水源。蹚过溪水的时候，蓝曦臣从水底抓出一条鱼来。
云白的衣袂都浸在水里，蓝曦臣挽着袖子，鱼儿在手中打挺，扑腾个不停。江澄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笑道，“那些世家弟子若是看见你现在这幅样子，怕是以为蓝宗主被夺了舍呢。”
蓝曦臣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调笑，只答道，“晚吟不是喜欢吃鱼吗？这里妖气太重，也不敢随意捕之，刚刚试了这溪水，还没有被妖气侵蚀。”
蓝曦臣在说第一句的时候，江澄就怔住了。以至于后面蓝曦臣又解释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这么些年，他独立支撑着莲花坞，扶持金凌，与世家周旋，夙夜忧旦尽心竭力，莫说没有人会记得他喜欢什么，就连他自己也差不多忘了。可是眼前这个人，不仅记得，还记得如此理所当然。即便是知道这位温润君子怕是对于任何事都记得比别人多些，可轻而易举地攻破了他的心房。
此时林间尚有一丝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碧叶洒落在溪流之上。而水里的那个人，宽大的袖袍向上卷起，以一种极不雅正地姿势握着手里那条鱼。显然这位蓝氏家主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左支右拙，眼角还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可江澄却觉得，人间至美，也不过如此。人人都说，泽芜君的品貌世间少有，江澄从未觉得，直到此刻——
皎皎君子，如琢如磨。
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涉水而去，来到蓝曦臣的面前。
“怎么了，晚吟？”
江澄从蓝曦臣手中抓过那条鱼，论起对付水里的东西，在云梦长大的江澄要比对方熟练太多。一手捏住头身连接之处，一手捏住鱼尾，那鱼就算挣扎，也只能微微跳动了。看着江澄手上的动作，蓝曦臣勾起一个笑来，想来，是江澄看不得他这般笨拙模样，才下水给他做个示范。
可江澄拎着鱼却并没有离开，反而又向他走近了一步，微微抬眼看着他。两人离的极近，一低头，便能触碰额间的距离。在这妖气弥漫的山野，眼前人似乎依旧带着湖上莲叶的清香。水气沿着湿透的衣裳下摆蔓延而上，如同引线一般，在蓝曦臣的心中点燃。
只要再近一步，就可以消弭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澄闭上了眼。心如擂鼓，带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水花溅起的声音让江澄猛然清醒。他睁开眼，只见到退后一步的蓝曦臣还来不及收回的，无措的表情。
初升的月光静静照在他的面上，更显得他清冷如玉，如临风谪仙。江澄暗骂自己，早就知道会是此般结局，又何必觉得失望？若是再进一步，怕是连朋友之谊都无法维持，而蓝曦臣退开的那一步，刚好守住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一步之遥，已是鸿沟天堑。
两人找了附近的一处洞穴，打算休息一晚。从来没进过后厨的蓝曦臣烤鱼居然烤得像模像样，甚至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衣带里摸出一小袋盐来。外皮烤得微焦，皮下的鱼肉嫩滑鲜美，不知比魏无羡当年的烤鱼要好上多少倍。可江澄吃在嘴里，却觉得味同嚼蜡，心中沉沉浮浮，却说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