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要你是他们眼里的样子,说喜欢你这个人,其实也未必。他们从来不管你到底是谁,曾有什么样的过去,将有什么样的未来。每个人很忙,忙到没有机会深交,于是渐渐学会冷漠,仅凭第一印象就能判断是该给你拥抱还是把你拒之门外。」
    往事的阴霾投影下来,沉默降临到她们身上。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度埋葬,又一度被挖掘出的过往,空气很重很重,仿佛要渗出水珠。
    「我……」
    「我……」两个人同时开口,
    真纪如梦初醒:「你先说吧。」
    「你有没有看到公告栏上贴的东西?」
    「没有,」她老实地摇头,又顿了顿,「但是听人说起过,假的吧。」
    她没抬头,也就未见到花崎灼灼的目光,如星火般摇曳了一瞬,又咻地熄灭。
    「真的。」好像是怕她紧张,便又笑笑说,「一部分。」
    「我国中时,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皮肤病。整张脸上长满了痘痘,又痛又痒,开始还不在意地挤掉,后来却越长越多。」
    花崎坦言,那时她求医问药,电脑上没头苍蝇一样地搜索各种治疗方法。土的洋的一齐上,医院皮肤科成天跑,乱七八糟的药膏、护肤品和独家秘方在桌子上一字排开,脸上的痘痘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她不敢涂化妆品,不敢拍照,刘海常年过眼睛,带着厚厚的口罩,那张脸能遮住多少是多少。
    「我不讲话,不和别人一起吃饭,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从来不抬头看镜子,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也不交朋友,」她停顿片刻,深呼吸,「从不。」
    真纪不知怎的就想起那个冬天,梅雨季节连绵不断的湿热潮气里,刺骨的寒意已经褪去很久,似乎连北风呼啸的影子都消散不见。
    花崎终究还是高了她一筹。
    她换了班级,变了座位,一改曾经沉默寡言只知闷头苦读的模样。往事纷至沓来,回忆却像一把门闩死死插在心上,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可花崎却敢讲。而且是讲给这样一个关系复杂的陌生人。
    她摆弄着自己的面膜,一路并不华丽地说着,像是在拉家常,竟也把自己的国中生活在流水账中草草翻过。怎样辗转求医,怎样莫名康复,怎样考上了青学,成为如今的花崎葵。
    真纪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是有感而发无所谓谈话对象,还是特地讲给她听?
    她在小野手机里匆忙拍下的照片上看到那张大字报的内容,里面附着一些图文资料,其中有一张好像是花崎的日记。纸张颜色像极了她偷藏一个月的那本黑色笔记本,墨水的颜色倒是怪怪的,与常见的不同,像是前段日子很流行的隐形墨水,这大概就是她当时没能看到什么字的原因。
    打开花崎的笔记本时,她那么愤怒。后来仔细一想,花崎根本没有理由千里迢迢地从东京赶到神奈川去偷她——一个素不相识的网球部经理的东西。那个密码也许真的是巧合,要说陷害,井上是罪魁祸首的可能性也许更大一些。
    只是因为太想求一句道歉,便对号入座,一厢情愿地把那“对不起”当作说给自己听的赔礼。
    她不敢想是不是自己逞一时之快,随便把本子放在她的背包里,后来那背包又被有心之人翻出来,偷走笔记本,才让花崎落到现在的境地。却又拼命安慰自己,这和她没关系,那个拿笔记本的人不过是做了她同样的事,怪就怪花崎自己缺少防范意识,当初她轻轻松松就能到手的东西,别人凭什么拿不走?
    真纪这样想着,后面花崎说的话她也没有认真听了。对方敷完面膜去浴室洗脸,她在床头讷讷地坐了许久,回过神来时,那本书不知什么时候被捧在手里,平滑的书页被汗涔涔的指腹捏着,皱起了一块,像一只张开的耳朵。
    她啪得一声合上了书,翻身钻进被窝里。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忙着期中考,所以没有更新。
    12.4仁王bg《婚前恐惧症》更新重开,打个广告!
    第19章  [19]听听你的心
    他们在伦敦住了三天,然后进入行程的第二阶段,乘飞机飞往法国巴黎。
    如同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客那样,打击辗转于卢浮宫、塞纳河、先贤祠等著名景点之间,头顶那轮巴黎六月明晃晃的太阳,和她在东京见过的没什么不同。
    然而他们还是没出息地掏出手机来拍照,发推特,自拍照的背景,无一不是川流的车辆与神色麻木的人群。她有时会暗暗地想,所谓旅游,也不过是一脚踏进别人过厌了的生活,又依依不舍地从中抽身罢了。因为聚短离长,才显得分外精彩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