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礼大笑了两声,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竟然都姓秦,我比你大两个月,你该叫我一声哥哥,来,叫一声听听。”
    楚执对着他的胸膛来了一拳,“你也配?”
    随后两人仰天长笑,结果引来了褚掌门。
    “叫你们静心思过竟然还饮酒畅谈起来了!”
    两人一惊,起身就准备跑,结果脚下一滑,齐齐掉下了山崖。
    -
    水之境中没有黑天,只有长久的白天,秦思礼坐在他们对面,问楚执,“所以她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
    楚执没说话,铃芽在旁边神情淡漠,仿佛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
    “行吧,那你还会回来吗?”秦思礼问他,往前迈了两步,只是小岛有点高,他这两步迈不上去,不然肯定就上去拽着他的衣领子问了。
    楚执看了眼铃芽,她的模样跟十三年前比起来几乎没变化,只是身形矮了点,他知道她可以随意变换形态,她说她是妖怪,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能会吧。”
    “什么叫可能?”秦思礼嚷嚷道:“你跟小爷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好处可没少你的,你要是不回来,小心我下山去找你。”
    楚执没再说话,看了眼天,对铃芽说道:“走吧。”
    铃芽看向秦思礼,问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们师姐呢?”
    秦思礼看了眼周围,指着某个方向说道:“我看见师姐往那个方向去了,这么久没回来,大概是已经碰到试炼的题目了吧。”
    铃芽颔首,带着楚执一转身就不见了。
    秦思礼跟陆嘉言两人继续往水之境深处走去。
    ……
    急雨打落残荷,叶晚系着襻膊连伞都来不及撑就冲进了雨幕中,院子里放置了许多五层高的架子,上面放着圆盘形状的簸箕,里面铺着草药。
    雨水将她淋了一身,雨中难行,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挽救了一些,她换了身衣裳坐在门口用干帕子擦干头发。
    深秋就是多雨,豆大的雨滴敲响瓦片,雨水连成线急急落下,叶晚看了眼天色叹了口气。
    爹爹还没回来,看来今天医馆的人很多,浪费了这么多草药,等雨停了又要上山了。
    静坐了一会,雨势小了才转身进灶房开始做饭,案板边上的盆子里放着许多蔬菜,她熟练的起锅烧油,傍晚的时候用食盒装着三菜一汤撑伞出了门。
    她家住在如意巷,但是由于要晒草药,所以又租了个院子大的房屋,从这里到医馆一般要走一刻钟,但是今天下雨,路面打滑不好走,等走到医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叶姑娘今天可来晚了,叶大夫怕是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医馆隔壁卖胭脂水粉的周娘站在门口朝她打趣。
    “周嫂嫂好,”叶晚笑嘻嘻的回应:“今天这雨下的我措手不及,废了好些草药,到时候我爹打我你可得帮着拉拉他。”
    周嫂一阵笑,指着她说:“你这话说的,你爹什么时候打过你?”
    这话说的倒是,叶晚今年十六岁,叶大夫怎么看也才四十岁不到,所以街坊邻里都在暗里说叶大夫英年早婚,妻子早逝,只留下叶晚这么一个姑娘。
    叶大夫把这些话当作过耳风,从来不回应,久而久之便越传越真,到最后直接成了事实。
    叶晚挤着看诊的人进屋,叶大夫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缎袍坐在主堂桌边,旁边是给他打下手的小童子。
    男人模样和蔼,对谁都笑着一张脸,抬头看见叶晚便停了手,对着坐在面前的病患说道:“你这只是简单的上火了,火气太旺盛,多喝些降火的茶就好了。”
    那人用帕子捂着鼻子连连道谢,问道:“那我这流鼻血,嘴唇干裂吐血都是因为上火吗?”
    叶大夫点头,“方子我让小女给你列。”
    “诶诶,好好,多谢叶大夫。”
    叶大夫起身去屏风后吃饭了,叶晚换上衣裳坐在主堂桌,沾墨落笔,随后将方子递给旁边的小童子。
    小童子接过,嘴里念念有词,“菊花……黄连还有板蓝根……”
    小童子包好药,收了钱问叶晚,“晚姐姐,那个周府的小少爷今天又来了。”
    叶晚毫不意外,这个月一半还没过,他已经来了十多次了,上午见不到人下午就堵门,已经见怪不怪了。
    “您坐。”
    面前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落座。
    叶晚问道:“夫人身体有何不适?”
    女子左右看了看,似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叶晚对她一笑,“请夫人随我到内堂来,你先看着。”
    小童子应声,杵在旁边一动不动。
    隔间里,叶晚关上门,给夫人倒了杯茶,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夫人可以说了。”
    女子的隐私之症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说,所以叶大夫在旁边清了个隔间出来,像这样的病人都由叶晚接诊,传出去也不怕坏了名声。
    夫人松了口气,一个字都没说就红了眼眶,叶晚顿时手足无措,“夫人你别哭,有事直说便是。”
    “我今年三十二岁了,十六岁嫁入夫家,过去的十几年我一直未有身孕,婆婆天天撺掇我夫君纳妾,不得已收了两个,今年天我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在上个月时不时的肚子疼,偶尔还伴着出血,我,我……”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
    叶晚听的皱眉,怀孕不是小事,一分一毫的闪失都不能有,“既是上个月开始的,那为何今天才来看大夫?”
    夫人小声啜泣:“婆婆不让我出门,夫君也有过找大夫上门来的,但都被婆婆以男女有别给拒了,今日婆婆出门我才能出来。”
    叶晚不知到该说什么,索性什么都没说,伸手给她把脉,问道:“出血量多不多?”
    “不多,有时候也没有,但是肚子疼的比较频繁。”
    脉象平稳,没什么异常,叶晚安抚她,“别担心,你照着我开的方子回家吃一段时间,期间忌辛辣刺激,最近降温快,回家注意防寒保暖。”
    夫人松了口气,不停的对她表示感谢。
    站在门口送走夫人之后她久久没有回过神,叶大夫吃完饭从屏风后走出来,“怎么了?”
    “爹爹,这位夫人在婆家过的并不好,可见丈夫怠慢婆婆刻薄。”
    现在医馆的人不多,叶大夫拿来了两个小凳放在门口,示意她过来坐下,父女俩并肩而坐。
    “一个人的幸或不幸都不是另一个人能决定的,”叶大夫说:“你要变得很强大,强大到别人见了你就害怕,这样哪怕你身在地狱也能有跟天抗衡的勇气。”
    “方才你看诊的那位是张夫人,她的不幸源于自自己的性格和长期处于弱势境地造成的,她父亲是个赌鬼,在她还没出嫁时输了钱便买醉,回来就对着她拳打脚踢,倘若她一开始懂得反抗,便会少挨些打。”
    叶晚却道:“父亲错了,她那个时候若是敢还手,便只会迎来更重的打骂,就她父亲那个脾性,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太冒险了。”
    “所以父亲说,想要反抗首先就要变得强大,”他话音一拐,就说到了别处,“那个周小少爷追你多日,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叶晚埋头哼哼了两声:“我又不喜欢他,平白耽误人家做什么?”
    叶大夫摸了摸她的头,跟摸小猫似的,语气低沉浑厚,“既然不喜欢那就该明确肯定地拒绝他,你的不作为和漠视会让他觉得你是在给他机会。”
    “我没有!”叶晚说道:“我要是明确拒绝了他会不会很伤心?”
    “会,但是比一直拖着要好。”
    “我知道了,”叶晚眼珠子一转,站起来说道:“爹爹肯定不知道,今天下雨淋坏了好多药草。”
    叶大夫脸色一沉,“你做什么去了?”
    “唔……我好困,眯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