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哦”了一声,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阿加莎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又是跟老卡特赖特那些人斗智斗勇,又是跟小克莉丝汀在树林里玩什么魔法游戏,打野猪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只是一直没能安顿下来,无法休息。
    现在回阔别半年有余的贝克街公寓,周围是淡淡的烟草气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阿加莎心想,虽然福尔摩斯有时候很会惹人生气,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
    她微笑着向福尔摩斯道谢:“夏洛克,今天谢谢你。”
    福尔摩斯:“客气了,迟晞小姐。”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阿加莎愣了下,张开眼睛看向他。
    福尔摩斯那双本应是天灰色
    的眼睛,此刻在灯光的照映下,有些过分迷人。
    他跟阿加莎对视,低沉的声音宛若暗夜里弹奏的大提琴,我认为你会高兴听到这个称呼。
    她是阿加莎,也是迟晞。
    如果人前只能当阿加莎,那么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只有知晓这个秘密的他们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让她知道,有人由始至终都记得,她是迟晞。
    这个世界知道迟晞的,并不只有她自己。
    阿加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确实很高兴。”
    福尔摩斯想起晚上在树林见到阿加莎的场景,当时她抱着小克莉丝汀坐在树下,小女孩在她的怀里睡得香甜,在她们五六米开外的地方是一只重伤濒死的野猪。
    福尔摩斯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感觉总有什么事情还没做,有个问题从他找到阿加莎的那一刻就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令他不吐不快。
    福尔摩斯:“如果我没能找到你,你想过自己和小克莉丝汀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一个年轻的女孩,脚受了伤行走困难,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甚至已经因为低血糖昏迷了。
    如果他没找到她,她要怎么办?
    “想过。”
    大概是累了,她的声音变得有点轻,要人身体微微往前倾,认真地聆听才能听得清楚。
    “你知道的,我随身带了枪和匕首。即使脚受伤了,也并不会影响我的自保能力。当然,这种自保能力在夜里会降低很多,但我又不傻,你找不到我的话,等到天亮,我能带着小克莉丝汀走出树林的。”
    老卡特赖特他们以为她被捕兽器夹伤了,他们又精准投放野猪,足以让她和小克莉丝汀意外身亡在小树林里。
    可惜他们看错人。
    她不会任人摆布,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福尔摩斯能找来,她当然高兴,但她并没有将福尔摩斯视为唯一的希望。
    阿加莎看了福尔摩斯一眼,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她面带着笑容,轻声咕哝了一句——
    “夏洛克,其实你对我的认识,还有待加深。”
    已经疲倦到极点的女孩,咕哝完之后,就已经陷入梦乡。
    福尔摩斯望着她略显憔悴苍白的俏脸,说不上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怎样。
    毕竟,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案子和推理。
    一旦超出了案子和推理的世界,很多事情都令他感到无比陌生。
    譬如为一个人的安危感到担心。
    那些刻意不去琢磨的情感、不去想的事情,此刻像是潮水似的像他涌来。
    福尔摩斯从扶手椅上起来,站在沙发前看着阿加莎,脚踝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包扎好,可是他记得伤口有多深,也记得坐在树下的女孩见到他出现的那一刻,脸上的笑颜。
    福尔摩斯心想他对迟晞的认识,确实有待加深。
    福尔摩斯看了阿加莎一眼,然后转身打开原本华生住的房间,房间里很简单,有一张大床,床铺什么的一概没有,不可能让阿加莎睡在这里。
    无奈,只好转身回自己的房间,认命地将床铺收拾了一下,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拿出客厅,再把靠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女孩抱进了房间。
    ……还得小心不能碰上她右脚踝的伤处。
    将人放在床上的瞬间,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仿佛是某个空间一旦向一些人放开,就再也回不去的感觉。
    就好比一年前阿加莎到了贝克街公寓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超出估计,变得无法控制。
    ※※※
    阿加莎因为脚踝的伤处,在贝克街公寓住了半个月。
    除了把她带回去的那个夜里不好打扰哈德森太太,不得不住在二楼公寓之外,其他时候,阿加莎都跟哈德森太太住在三楼。
    就如同阿加莎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她住在贝克街公寓,麻烦的其实是哈德森太太,而不是福尔摩斯。
    好在哈德森太太是个可爱的中年太太,阿加莎在三楼住的时候,她开心得不得了,为阿加莎忙前忙后的,毫无怨言,弄得阿加莎十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