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胜利者做作的笑,在嘲弄她、挑衅她,莫非,她就是他不想说的第三者?
    柏千菡眸中燃起晶亮的火焰。「有空吗,蒋小姐?我想和你聊一聊。」
    「好哇,反正我今天很闲。」求之不得,她也正想跟这倨傲的千金女开诚布公哩!蒋棻冷笑。
    「谁说你很闲?要是手上没案子,就去帮别人——」单南荻意图用老板的威严阻止,被柏千菡眼角余光扫来,顿时噤声。
    「那我们就到对面的咖啡厅坐坐吧。」柏千菡提议,见单南荻亦步亦趋地想跟来,她淡淡道:「你不准来。」
    小咖啡厅里,两个女人相对而坐的气氛,凛冽得让其他客人自动远离,只敢以无言的目光偷觑这两位美女。
    趁着服务生送上咖啡的空档,柏千菡端详蒋棻。上回与她匆匆一会,并没将这年轻亮眼的女子放在心上,只记得她态度傲慢、口气无礼,现在,她明白她的敌意所为何来了。
    她静静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的嚣张气焰,或许这女孩认为自己赢定了,单南荻就要为她而离婚,所以懒得敷衍她这元配,净是放肆地盯着她,一句也不说,身为小三,既无悔意,还连一点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柏千菡因此更确定自己一开始对她的感觉:她讨厌这个女孩。
    蒋棻肆无忌惮地打量对面的女子。痛快啊,他们总算要离婚了!离婚想必对这女人造成不小打击吧?上回见面还笑脸迎人,瞧她现在这副刚从冰原出土似的尊容,看了真不舒服。
    更不舒服的是她还屡屡用戴着婚戒的那只柔荑翻菜单、撩发丝,还用它端咖啡,指间熠闪的光辉仿佛向她示威。哼,她不希罕,她会要学长买个新的给她。
    「我先走了。」柏千菡放下咖啡,优雅地起身。「我会把帐结了,你随意吧,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等一下!」蒋棻错愕。「你不是要和我聊?」
    「我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聊的。」除了幼稚的示威,柏千菡不认为她会说出什么值得一听的言语。
    那礼貌但隐含蔑视的态度,激怒了蒋棻,她尖锐道:「你不想知道我和学长怎么交往的吗?」
    「……不想。」柏千菡暂且坐下,基于良好的教养,人家既然有话说,她姑且听之。「你和他交往,关我何事?你以为我对你的恋爱有兴趣吗?」
    啊?这女人的反应怎么和她预计的都不同?蒋棻持续傻眼。「可——可是,你不是很在乎学长吗?」
    「我若是在乎他,还会跟他离婚吗?」不管她内心有多少挣扎,柏千菡都无意在这丫头面前展现出来。
    「是啊,你要和他离婚了,你明白为什么吧?因为你太冷漠,瞧你刚才不准他跟来的口气,像命令一条狗——」
    「但他听话了啊。」
    「你——」蒋棻气结。「所以你很得意?很高兴自己养了一条忠犬?他不要你了,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可悲?」
    「你刚才不是都听见了?是我不要他,他在苦苦求我。」她颠倒事实的说法令柏千菡好笑,早就没了气。果然还是个女孩,千方百计想打击情敌,但她懒得跟她认真。
    「那是因为他人太好,不想伤害你!」这女人真可恨!向她夸示婚戒,炫耀单南荻俯首帖耳,是啊,她一声令下不准他跟,他不敢不从,而她蒋棻呢?她苦苦哀求他离婚,他却让老婆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你知道我跟他交往多久了吗?」这是她唯一能伤害这女人的武器,蒋棻紧紧把握它,就是想让那张高雅的容颜扭曲。
    「应该有两年了吧?要是从我们一起出差那次算起,是两年又两个月。他每晚都得回家,但白天的每分每秒,我们都在一起,工作、用餐,用餐后从餐厅一路散步回来,有时候得加班,他担心我的安危,还会送我回家!你呢?那时候的你在做什么?」
    她在独守空闺,胡乱血拼,用华服与珠宝麻醉自己,骗自己不再爱这个男人。柏千菡垂首以小银匙搅拌咖啡,颤抖的指尖,搅出一圈圈破碎的波纹。
    「还不只如此,员工旅游时,我住在离他最近的房间,白天我们和同事到处游玩,到了晚上就是两人时光喽。」这点蒋棻可没说谎喔,除了房间是她硬安排的,而她意图营造的两人时光,单南荻总有法子避开。
    「然后呢?」柏千菡心弦绞紧。「你们……什么也不做,就睡了?」
    「当然得把该做的都做完啊。」蒋棻说谎说得面不改色,瞧那漂亮脸蛋,没笑容了吧?还是会在意嘛?她感到快意。
    「他在床上是什么表情?」
    「呃,他、他、他……」蒋棻口吃脸红。「你怎么好意思问这种事?!」
    「你既然好意思提起,我有什么不好意思问?不必害羞,你看过的,我也都看过,还看得比你熟,既然你梦想成为单太太,我这前辈愿意将『经验谈』传承给你,你问吧,我保证有问必答。」看蒋棻窘迫地支支吾吾,柏千菡心下了然,却悠闲地啜饮咖啡,等对方的局促尴尬酝酿至顶点,才淡淡开口。
    「你根本连他的西装裤下穿三角形或四角形都不知道,对吧?」
    「我——」蒋棻恼羞成怒。「你有好好反省吗?你老公外遇出轨,你还有心情跟我讲这些五四三?」
    小三居然反过来教她反省?柏千菡眸中燃起冰冷而优雅的怒火。「我要反省什么?反省你为何跟他来往两年,还当不了单太太?或是反省为何他这么听我的命令,不敢跟来保护他爱的你?」
    「你——真可悲!你婚姻失败,你老公不要你,还不知检讨,你以为他愿意外遇吗?还不是你冷冰冰,对他不好!你是个失败的女人,是你造成他外遇,你、你——你悲哀到极点!」蒋棻气急败坏地叫嚣,掩饰不了自己的心慌,也撼动不了面前冷静优雅的女人分毫。
    「我再重申一次,是我不要他、我休掉他,不是他让我当弃妇。」
    「你这意思是我捡了你丢掉的男人?!你是故意装出这副不在乎的模样打击我吗?!」
    「我只是一一回答你的问题,没别的意思。如果我在无意中打击了你,我很抱歉。」
    她很抱歉打击了她?!蒋棻气炸、气晕,说不出话,血压飙到血管都快胀破。她干么生气?她还是达到目的了,不是吗?单南荻不想离婚,但柏千菡态度坚定,他们分定了,殊途同归啊,可是,当柏千菡说她迟迟当不了单太太,当单南荻因妻子的一句话将她弃之不顾,前所未有的恐惧打击了她。
    「你在急躁什么?」因为冷静,柏千菡慧黠的眸光看得格外透澈。「既然南荻爱的是你,而我就要和他离婚,你只需一点耐心等待,一切都会是你的,你何必向我示威?这么漏洞百出的示威,你其实是想让我看笑话吧?」
    蒋棻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她忽觉眼前这女子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柏千菡。她究竟是单纯娇弱或聪颖冷血?在这位「柏家小公主」矜贵洞悉的目光前,她的所有思想、所有自以为聪明的布局,都像猴子把戏一样地可笑。
    「你说我可悲?其实你很明白,真正可悲的是你吧?」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可谈了,柏千菡再度起身。
    「等等!你——你就这样走了?你不狠狠训我、骂我,威胁要让我无法在建筑界生存?」这高傲冷淡的女人,看来血管里没有一丁点仁慈,怎么可能不惩戒情敌,将她践踏至血肉模糊?
    「何必呢?」柏千菡淡淡一笑。「他不爱你,还有什么比这让你更痛苦?」
    第七章
    外带了两块给母亲们的蛋糕,柏千菡由餐厅侧门离开,玻璃门扉在身后阖起时,她才想起,她们出国了。
    艳阳高照,虽然斥了蒋棻一顿,她并未觉得轻松,只感觉累,满心虚空,高跟鞋该往回家的方向走,但那是她的家吗?那是母亲们的住所,不是她的家,她疲惫地站在原地,忽见咖啡厅门口有个男人,是单南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