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些人说妳是刺客?」不想看到她这种落寞又伤心的表情,南宫缺转移话题。
    「因为姊姊要杀王爷,可是失败了,她带着我要逃出京城,为了保护我,自己留下来挡住追兵,只要我快点走……」姊姊……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的表情看起来更伤心了。
    「南宫大哥,你可以帮我找姊姊吗?」她满怀希望地问道。
    「我不会帮妳找姊姊。」南宫缺一口拒绝。
    水儿窒住呼吸,发现他在不高兴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双手无措地揪着棉被,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南宫大哥……」她有点怕,声若蚊蚋。
    「想跟我说话,就要大声一点,不然不会有人听懂妳在说什么。」南宫缺难得说这么长的话。
    水儿深吸口气。
    「我想找姊姊。」
    「很好,京城在北方,自己去。」南宫缺冷淡地说道。
    水儿脸色一白,更无措了。
    「妳姊姊牺牲自己让妳逃出来,是为了让妳再回去送死的吗?」他冷冷地说道。
    水儿一怔。
    「既然这么想回去自投罗网,那又何必拚命逃出来?」
    水儿懂了。
    虽然他的语气很冷,可是他说的话,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回去有多危险,不但害了自己,也辜负姊姊一片苦心。
    「我……我明白了,可是……南宫大哥可以……」
    「我没有义务替妳找人。」南宫缺起身,远离床畔,走到窗户边。「想找姊姊,妳得靠自己。」
    水儿默然地垂下眼。
    姊姊不要她回京城的,不论事情最后变成怎么样,姊姊要她答应,绝对不去找德王爷,记着家仇,却不可以想报仇。
    姊姊很明白,她是绝对无法报仇的,纵使水家的恨那么深。
    姊姊要她走,如果失散了,就约在爹娘的忌日时,回水家堡见。想到这里,水儿的心定了下来。
    「怎么样,妳要回京城吗?」盘着胸,南宫缺侧身靠着窗棂。
    「不,我不回去。」她抬起眼,望着背光的他,「南宫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
    「不可以。」连考虑都不必,他只想把她丢到无极道观去,让那个始作俑者自己照顾这个麻烦。
    「可是,我要跟你走。」她坚定地道。
    南宫缺轻嗤一声,连回答都不必,直接走向门口。
    「南宫大哥,你要去哪里?」
    南宫缺没回答、不回头,打开门。
    「南宫大哥!」水儿掀被立刻下床,才走一步,就发现双腿前膝传来疼痛,可是她还是跑向他。
    南宫缺转回身,正好接住她扑来的身子。
    「妳下床做什么!」低吼声隆隆,差点吓白她的小脸。
    「你要走了。」她紧紧抱住他。
    「那又怎么样?」
    「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她难得这么大声说话,
    「那又怎么样?」
    「你不可以不守信,不可以丢下我!」她叫。
    自始至终,她的脸都埋在他胸口,不肯拾起,他只能瞪着她头颅。
    「我有说我要丢下妳吗?」
    她顿了下。「没有。」想了想,又接了句:「可是你要走了。」
    「我要去煎药。」他没好气地道。
    呃……煎、煎药?
    是这样吗?
    他不是要走了,丢下她不管?
    她抱着他的手臂,悄悄地放松了一点,抬起头,怯怯地望着他益发冷漠的脸,说不出话,只好又紧紧抱住他,不放。
    南宫缺轻哼了声,伸手抱她回床上。
    「乖乖待着。」下完命令,他转身要走。
    「那你答应我,要带我一起走。」她拉住他衣袖,坚持要一个承诺。
    他冷冷地瞥来一眼。「我没兴趣带个累赘。」
    「我……」水儿咬咬下唇。「我会让自己……不变成你的负担。」
    「我是个江湖人,餐风露宿的日子绝对是妳无法想象的。」他盯着她面容,不错过她任何一丝情绪。
    「我只要跟着你!」她小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坚决。「我能吃苦的。」
    他瞪着她,久久不发一语,而她还是很坚决。南宫缺知道自己暂时甩不开这个麻烦了。
    「最好如此。」再哼一声,他拉开她的手,这次终于顺利走出房门。
    没有什么正式承诺,水儿却是松了口气。
    他答应让她跟着了!
    在水儿醒来两天后,确定她恢复了一点体力,南宫缺就决定上路。
    换上一套南宫缺新买来的粗布衣裙,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瞪眼看着面前这匹马头仰起来比她高大很多的棕马。
    「我不会骑--」她不自觉退后一步。
    别说是骑马了,她光是这样看到就怕!这匹马要是不小心倒下来,绝对足够压垮她!
    南宫缺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手持剑握住缰绳,一手朝她伸出手--
    「把手给我。」
    「噢。」她乖乖伸出右手。
    他手一拉,水儿低呼了声,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上了马,侧坐在他身前,地面忽然离了她三尺远,她直觉揪紧他衣服。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道。
    「回家。」南宫缺拉开她的手,环向自己身后,吩咐道:「坐稳。」
    「驾!」马儿开始跑起来,她惊吓地死死搂紧他,整个人僵硬的不象话。
    「放松一点,体验马奔跑的速度。」他瞥了她惨白的娇颜一眼,再次无语问苍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替自己找个累赘来忙?
    但是既然决定带她回去,再不解也无济于事;既然她想跟着他,那么就得自己想办法融入他的生活型态。
    他可以教她,但不会纵容她。
    呵护、体贴、温柔等等形容词向来跟他无关,南宫缺也不打算从现在开始例外,顶多……他把马骑得慢一点。
    但尽管如此,从来没骑过马,只坐过几次轿子、马车的水吟,仍很不能适应马匹的律动,一个早上下来,她的臀部连到大腿的肌肉就被震的痛到不象话,麻到差点没了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休息,南宫缺总算勒马停住,休息。
    连奔颠簸将近两个时辰,水儿根本连路也不会走了,一下马就软倒在地上,咬唇忍住一声痛呼。
    「怎么了?」他绑好马,看她还坐在原位。
    「没……没事。」怕他不耐烦,水儿赶紧撑着爬起来,可是却掩不了双腿的颤抖。
    南宫缺看不下去,一把搂住她,抱她坐到树下,然后把一片饼粮和水壶塞到她手里。
    「这是午膳。」说完,径自坐到另一头,闭目调息。
    她知道,他是在休息,以前也曾看姊姊这么做过。
    姊姊说,练武之人在长途奔波后作调息,可以让人更有精神,也可以维持高度的警觉性。出门在外,懂得保命的人,都会明白一点点的松懈,就足以使自己送掉一条命。
    当时她很羡慕,因为自幼体弱无法练武,又常生病,所以她格外羡慕那些能跑能跳、能自由来去的人。
    「不要发呆,快吃,我们待会儿就得出发了。」不必睁开眼,凭借四周的声息,也知道她在干嘛。
    「噢。」她低低应一声,小口小口地吃起饼粮。
    硬邦邦的饼粮并不好吃,也不美味,可是它可以让她多些体力,以前……
    「还在发呆?」调息完毕,一睁开眼,就见她饼粮吃了一半,然后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啊。」她回神,连忙又吃起来。
    「在想什么?」
    「想以前的事。」她喝了一口水。「姊姊带我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也常常吃这个。」
    「妳们流浪过?」他问着。水家堡血案已过十年,她们姊妹无家可归,便四处流浪,这该是意料之中的事。
    「嗯。」她点点头。「刚开始,姊姊用爹娘留下来的钱过生活、照顾我,一直到五年前,姊姊决定去京城。姊姊请了车夫,我们一路都坐马车,有时候会像现在一样,在郊外用膳,那就吃这种饼粮,或者姊姊自己捏的饭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