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少年拉起来,身体像是坚固的铁笼将人圈在怀里,而被扯到痛处的人只是难受的皱了皱眉,没有反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任人摆弄。
    博土摸了摸少年的头,又顺着长发从头顶慢慢捋到发尾,漫不经心地夸奖了一句:「好孩子。」
    「表现良好的孩子,我不会吝啬奖励。」博土轻笑了下,抱着镜坐下来,像寻常人家的父亲哄孩子一样轻轻晃着,只是猩红的眼睛里什么感情都没有,比冬日里的冷月还要冰冷。
    「方才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踏鞴砂的孩子们围着倾奇者唱童谣。呵呵…我的小镜子,你要学吗?」
    镜自然垂落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博土手轻轻附上少年的眼睛,剥夺其视物的自由,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唱着童谣:
    【竹笼眼,竹笼眼;
    竹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才能飞出笼?
    黎明前的夜晚中,
    仙鹤与龟跌倒了,
    你身后的人是谁?】*
    「怎么样?还不错吧?」博土轻轻笑了下,从镜的眼睛上移开手。
    镜缓缓睁开眼,不知是因为什么,视野像蒙了一层纱一样模糊不清,他重新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气音:「我…要回家。」
    「当然可以,就当作我给你的奖励。」
    博土将镜重新放回床上,走到旁边的实验台旁摆弄着各种试剂。针管内的液体仿佛具有生命一般,明明灭灭闪着细碎的光。
    下一秒,镜感到胳膊一痛,冰凉的液体顺着血液流淌,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仅一个心跳的时间,身体瞬间被千万根长针扎穿心肺的疼痛击中,镜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喘着气,冷汗淋漓顷刻浸透单薄的衣衫。
    「忍过这一阵就好了。」博土冷眼看着在实验床上因疼痛不停翻滚挣扎的少年,掐着怀表记录着时间。
    仿似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身体内叫嚣的疼痛才稍稍减退,少年凌乱着头发,劫后余生地大口喘着气。
    「你看,现在有力气了不是吗?」
    听到头顶传来的毫无感情的声音,镜抬眼狠狠剜了一眼披着人皮的恶魔,二话不说忍着残余的痛感跳下实验床,向门口踉踉跄跄走去。
    「记得明天准时来这里。」
    镜扶住门框,脚步稍稍一顿,而后费尽力气跨过门槛,走入不知何时降临的浓黑夜色中。
    冷风混着隐隐约约的打铁声钻入衣下,死死咬住皮肤。少年眼睛追着远处的灯火,咬着牙直起身子,挣扎着迈出一步,一步又一步,缓慢又坚定。
    最后,在星与月的注视下,他的脚步越发轻盈,向着暖橙色的灯光逆着风奔跑起来。
    耳边呼啸的风声催促着他,鼓励着他。他不知道自已跑了多久,好像时间很长很长,但又好像只有一眨眼那么短。
    最终,他停驻在熟悉的门前,久久不前。家里并没有一盏灯火等待他,只有黑洞洞的冷凄缠着他。
    刚刚消退的疼痛再次如潮水一般朝他拍来,镜呜咽了一声,转身逃似的跑向相反的方向,却被藏在黑暗中尖利的石头绊倒在地。
    「镜?」
    轻柔而充满关心的声音轻拂过耳朵,跌倒的少年被温柔地扶起。
    倾奇者将手中的提灯放在一旁,展露笑颜,「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傍晚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我和丹羽着急坏了。大家都在找你。不过幸好,我终于把你找到了。」
    「是在哪里遇到有趣的事情忘记时间了吗?啊…你的腿流血了。」
    镜垂着头,看不到神情。倾奇者不甚在意地笑笑,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布,覆盖住伤口,并在最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蝴蝶结……」镜怔怔看着蝴蝶结,呢喃出口。
    「嗯嗯,怎么样?我一直觉得蝴蝶结很适合镜。」
    镜瘪嘴偏过头去,「…好丑。」
    「欸?」倾奇者表情瞬间空白。
    「…不喜欢,我要丹羽给我系。」
    「好~」倾奇者的笑容中难掩宠溺,他在镜身前慢慢半蹲下身,「我们去找丹羽,然后一起回家。上来吧,我背你。」
    镜看着倾奇者的后背,抿了抿唇,默默将自已的重量压了上去,双臂环过倾奇者的脖颈,头埋在肩膀上。
    倾奇者一手托着背上的人,一手拿着提灯驱散黑夜的一角,如此慢悠悠向前走着。
    「倾奇者。」
    听到背上传来的声音,倾奇者微微偏过头,「我在,怎么了吗?」
    「…我才是哥哥。」
    倾奇者无奈笑起来,眉眼尽是温柔的神色,「这不太对吧?」
    「哪里不对?这完全是天下无敌的正确!无可反驳的正确!」
    「“兄长”,这个称谓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勇敢”“守护”都是它的代名词,当神佛没有回应祈求的时候,当大家长无法及时出现的时候,“兄长”就是弟弟或者妹妹唯一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