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算时日,最近秦葶便要临盆,他心里隐隐觉着不安。
    临盆之日在即,每到夜里秦葶便会失眠,紧张的睡不着觉,即便睡着了,很容易又被频繁的尿意憋醒。
    今日又是如此,不过吵醒她的不是尿意,而是外面奇怪的声响。
    她的房间离后门院墙相近,时而外墙外敲梆子声,或是巡街官兵行过时候的说话声她都隐约听得到,今日声响极其诡异。
    她自床榻上坐起,细听动静,此刻好像方才那些奇怪声响又都消失了,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小解后,便又上床睡了。
    困意袭来,秦葶重新入梦,殊不知院墙外,何呈奕被几人护在身后,他身子挺立,背贴院墙,面不改色,一条手臂近乎僵硬的垂直在侧,有殷红的血流不断顺着他手指滴落。
    他目光直直盯着眼前已经被困住跪地的三人,皆着黑衣蒙面。
    黑色面巾被扯下,任桓征那张脸,于月色下暴露在何呈奕面前。
    凶狠的眼神,一如当初他被人从蜀州押解上殿时与何呈奕对峙时的样子。
    也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终究不是何呈奕的对手,他最多能做到的事,仅仅是伤了何呈奕一条手臂,仅此而已。
    “将人带到宫里去,朕要亲自盘问他!”顾不得手臂上的伤,亦觉得这里不是用刑之地,他不想脏了此地。
    入了宫,等待任桓征几人的先是一顿严刑拷打,其中二人,是何呈奕的旧部,知他被何呈奕留下一条命,便悄然一路追寻过来。
    任桓征对何呈奕的恨没有一日消浅过。?????
    他望着任妙彤的那座衣冠冢,苟且至今,就是为了寻机会报仇。
    终于,他发现何呈奕的一个落脚地,便是那座小宅院。里面常有个大肚子的孕妇出入,起初他不知这孕妇为谁,但是见何呈奕对此人好似不一般,便大胆猜测。
    她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应该就是对何呈奕很重要的人。
    杀了何呈奕对任桓征来说或许很难,可杀了那个孕妇好似容易的多。
    毕竟不是在宫中,下手机会会有很多。
    他便慢慢等待,等着她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他要将她碎尸万段,让何呈奕也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像他一样,不,比他还要惨烈几分。
    然,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当初兵马在身不是何呈奕的对手,更何况如今势单力薄。
    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何呈奕的人将他拦下,而他拼尽全力也只伤得了何呈奕一条手臂。
    任桓征的那一剑是奔着要何呈奕的性命去的,若非他闪躲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任桓征带兵多年,若单打独斗,何呈奕必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像疯了一样杀红了眼,势必要取何呈奕的人头。
    手臂上那条伤口贯穿皮肉,血流不止,太医说,如若稍偏星点,伤了经脉,这条手臂便保不住了。
    伤口触目惊心,还好,也勉强算得虚惊一场。
    失血不少的何呈奕再露面时脸色照比之前还要苍白几分,可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仍旧将脊背挺的笔直。
    从未失过王者风范。
    他挺立于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任桓征面前,眼底寒意充目。
    妄想动秦葶,那这个人必死无疑。
    “任桓征,你好大的胆子,朕已经留了你一条命,你却偏偏不识抬举。”
    口中鲜血被口水稀释,拉长了一条线,任桓征已经无力收拢,唯有一双充着仇恨的双目灼灼相望。
    良久他才强忍着被用过刑的痛楚咬说道:“何呈奕,我就是要她死,你的心也得跟我一样疼……她就是那个秦葶吧……”
    “活着我杀不了她,死后我会化成厉鬼,日日缠着她……”
    何呈奕轻笑一声,万分蔑视,“活着你都动不了她,更何况你死。也好,朕送你上路,等着你来找她,朕会让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和你妹妹一起!”
    话落,他弯身下来,手掌掐上他的脖子,满目冷寒同他道,“你知道你妹妹当初是怎么死的吗?就是现在这样,被朕扭断了脖子!”
    话音落,他手上力道加重,只听脆响一声,手底下的人没了气息。
    如同当初的任妙彤,死不瞑目。
    何呈奕站直身子,看着身前尸体,齐林送上温湿的帕子,替他擦了手。
    事毕,何呈奕一手拿过用过的帕子不偏不倚的丢在任桓征脸上,“将这个乱臣贼子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这一夜何呈奕过的并不踏实。
    可秦葶却睡得安稳。
    第二日她起床后想起来昨夜的外面的异响就如同心里放不下事儿一般。
    出了角门,沿着墙根行走,果真在一处发现了异样,墙上甩了几许深红的点子,透墙三分,看起来像是血迹,墙根处的泥土颜色也深些,是和了血迹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