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可小王爷是美强惨啊 > 第94章 釣魚
    第94章 釣魚
    直到晚飯時分霍塵和顧長思才姍姍來遲。
    兩人雙雙出現在膳廳,遠遠地,就看見兩人倚在門廊那裏,霍塵應是發現顧長思領口有褶皺,再三提醒顧長思整理也未得平整,幹脆自己上手,将那領子一點點撫平了。
    做完這一些,霍塵擡頭,與顧長思相視一笑。
    苑長記候在門口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這親昵氣氛砸了個劈頭蓋臉,佯裝陰陽怪氣地轉過頭去:“師父,怎麽回事啊?你說同門之間應該互敬互愛,滿門上下同心,怎麽我瞧着有的人那水明顯端不平呢?”
    岳玄林見怪不怪地瞟了一眼他:“他那水自始至終端得平過嗎?”
    霍顧二人進門時就聽見岳玄林這麽一句,秋長若在一旁擺筷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
    “師父,別打趣我成嗎?”霍塵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臉,“我這不是……這不是……”
    “得了,找不到那個理由就別硬找了,長庭哥,落座吧。”秋長若拉開椅子,“一會兒吃完晚飯,我再給你把把脈,昨晚折騰得夠嗆,怕蠱毒對你身體造成損害,還得養一養才是。”
    “好。”霍塵一撩衣袍坐下,不覺得是個什麽事兒,反正他記憶已複,還活蹦亂跳的,那就沒有大事,反倒看顧長思面色有異,于是伸手拽了拽他袖口,“愣着幹什麽?”
    “長若姐。”顧長思已經學會了在這件事上不問霍塵本人,“他那蠱毒解得很痛苦嗎?”
    “呃……其實挺兇險,那枚解藥我再怎麽煉制也只有六成把握,并不是能夠保證長庭哥完全恢複,你看他手上的淤痕,都是解蠱時藥力兇猛,身體疼痛導致不住掙紮導致的。”
    她刻意忽略了霍塵沖他擠眉弄眼的暗示,秋院判鐵面無私道:“其實本來不該這麽急,但事情都趕在了一起,長庭哥以命相搏,挨了過去,若是挨不過去,那可真是,唉……”
    霍塵這下明白當時顧長思攔着擋着不讓秋長若說自己腿傷是個什麽心思了,勉強笑道:“小若,太誇張了,真沒有這麽吓人……”
    “你不是說你手上淤青是不小心碰的麽?”顧長思果斷擋在秋長若面前,令他直視自己的雙眼,“還騙我?”
    “怕你擔心,真沒事兒,小若都說了,挨過來就好了,是吧是吧是吧。”霍塵雙手合十,秋長若無奈扶額,只好點了點頭,“你看,所以說別擔心,都熬過去了,什麽都會好的。坐下,吃飯。”
    苑長記也湊過來:“就是啊,一天沒吃東西,真不餓啊,你倆中午幹什麽呢?連飯都不吃,真有情飲水飽啊。”
    顧長思剛剛拎起筷子的手凝固了。
    偏生苑長記還好死不死地跟一句:“哎?長思,你怎麽坐姿怪怪的,哪裏不舒服嗎?”
    “食不言寝不語。”霍塵只想把碗扣在那個沒眼力價的三師弟腦袋上,“苑長記,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
    苑長記就又開始嚎:“師父,你看長庭哥——”
    岳玄林依舊是端肅的模樣,口中卻道:“這何止是端不平,這已經按瓢潑水了。”
    顧長思面上沒說什麽,可耳朵又一點點紅了起來,難為定北王殿下一向冷心冷情鐵面無私,短短一天之內泛紅的次數快要趕上比他前二十三年總共的數量了。
    這頓尚不完滿的團圓飯就這樣熱熱鬧鬧的結束了,說是不完滿,因為還差一個人,顧長思還問岳玄林科考舞弊之事進展如何,岳玄林卻只是搖了搖頭。
    “長念短期之內不會有事,目前矛頭都指向何呂,三法司也查的很清楚了,當年渭陽霍氏冒名頂替之事确有其事,但這次的事卻有點撲朔迷離,捕捉不清。”
    苑長記收斂了嬉皮笑臉的模樣,正色道:“因此刑部不敢放人,只能先拘着,但郭越何等人,官場上的小心思他最有了,不會對其他人怎麽樣的,據說還特意送了幹爽的被褥進去,特別吩咐了不許虐待禮部其他官員,一日三餐也是單獨吩咐了人好生做的。”
    岳玄林打斷了霍塵的思緒:“你短期內先別去看長念了,刑部大牢之內眼線複雜,萬一被人聽見個什麽,就不大好。”
    “師父打算什麽時候跟陛下講清楚霍……”顧長思頓了頓,“講清楚師兄歸來之事。”
    岳玄林搖了搖頭:“再看看吧,長庭的身份牽扯甚廣,梁執生、狼族、還有一些其他事,都不好說,我之前已經跟陛下講明,說長庭失憶之事不可焦急,他同意了。”
    他四兩撥千斤地把當時他是如何跪秉此事,讓皇帝不要過分為難霍塵的事情掩了過去,岳玄林是這樣,他不是個多麽平易近人的老師,小時候教他們讀書習武甚至會到了一種近乎嚴苛的地步,但這五個孩子,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他不心疼的。
    父愛如山,岳玄林沒做過父親,卻将所有父親的愛都給了他們五個人。
    “對了長庭,吃過晚飯,你先別去長若那兒,先來我這一趟。”岳玄林遞給霍塵一個眼神,“當年匆匆走了,很多東西都是我給你保管的,如今你既然回來了,該物歸原主了。”
    “那一會兒你跟我來一趟。”苑長記點了點顧長思的手背,“之前大師兄的事兒擋着,我不敢打擾你,現在……”
    顧長思偏偏頭,看見他那表情就大概猜得到是什麽事:“千雀姑娘?”
    苑長記點頭如小雞啄米。
    *
    酒足飯飽,幾人三三兩兩散了,霍塵跟着岳玄林回了書房,時過境遷,五年之後,他還能坐到昔日的位置上再度與師父面談,感慨之餘除了幸運以外沒有別的想法。
    幸運他活下來了,幸運他回來了。
    “坐。”岳玄林擡手斟茶,“明日一早別忘了回霍府,雖然我看霍韬大人早就看出了你的身份,但一直也沒敢挑明,無論是不是親生,你都是霍家公子,于情于理,都該回去看看。”
    “是,這個自然,師父你不說我也是明早要去的。”霍塵道,“其實在我心裏沒有什麽親生之別,我姓霍,是師父、霍大人一起給的姓氏,每當我說出這個字,就代表我的感激和孝心永遠不會被磨滅。”
    “你一向是個孝順孩子的,”岳玄林用茶蓋刮了刮茶沫,“所以,此去狼族境內,你找到遺诏了嗎?”
    還是來了。霍塵搖了搖頭:“沒有,不是因為我想保護阿淮才這麽說,真的沒有。”
    “我知你心思,不會覺得你騙我,遺诏找不到對于長思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你應該也盡可以放心些。”岳玄林若有所思,“但是現在……局面有些不明朗。”
    霍塵問:“怎麽說?”
    “但從失憶這件事情而言,不同于你,長思的失憶一方面是因為當年他鋒芒太利,為了你報仇,自毀性太強,才不得已而為之,但另一方面,是因為陛下。”
    “長思當年口口聲聲說,在收複之戰中親眼見到了陛下的親筆密信,信上說,陛下秘密下旨,‘北境若請援,拖延三日至’,且不說這封密信到底是不是陛下親筆所書,直說眼下,長思忘了這件事,尚且與陛下之間針鋒相對、勾心鬥角至此,若是想起來……”
    霍塵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語。
    眼下長安局勢混亂,之前的種種矛頭都在挑撥着宋啓迎和顧長思的關系,這還只是當年舊仇尚未增添,一旦顧長思想起來,那麽淮安王舊黨會不會立刻起勢,趁着顧長思這把恨意燎起來之時再添一把火,把人徹底拉入自己陣營。
    顧長思會不會造反姑且不談,但形勢逼人,真到了那一步,讓顧長思知道皇帝的利劍早早就逼到了喉嚨口,他真的還會聽得進去昔日淮安王夫婦臨終前的囑托嗎?
    “前行之路崎岖難行,信仰、道義、權術、國事,每一樣都可能會左右人的選擇,而每一次的選擇背後,都是一場自我煎熬和覺醒,”岳玄林幽幽道,“我不否認長思是個好孩子,但将心比心,在長思入玄門後的十年之中,遺忘的只有這一件刻骨恨意嗎?”
    “您的意思是……”
    “遺诏下落無蹤,長思一直對外、包括對我、甚至包括對你說的都是他不知道,他這個不知道,究竟是假的,還是與你一同真的被遺忘了。”
    霍塵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顧長思想起來的記憶裏甚至包含了遺诏下落的真相,再加上宋啓迎咄咄相逼,反未嘗不是一條路。
    他不僅想起葛雲說的,反,是唯一的路。
    他攥了攥拳,幹澀道:“這就是您在糾結,要不要把忘情蠱給他解掉的原因嗎?”
    “不。”岳玄林擡起眼,“我剛才就說了,局面現在不明朗。”
    “何意?”
    “當年忘情蠱是南疆那邊的人給我的,與蠱毒一同到的是解藥,不然我不可能貿貿然讓長思服下,但現在的問題是……”岳玄林嘆了口氣,“解藥被偷了。”
    “什麽?!”
    “就在昨天晚上,我意識到你可能會恢複記憶,就去找了解藥,因為我總覺得,你和長思的失憶,這兩件事情之間總有一種冥冥之間的聯系,為防不測,想要先備下。可是我發現,安放的解藥的密匣中被人撬開,換成了另一種普通藥丸,貍貓換太子。”
    “玄門守備森嚴,再加上有長若姐煉得奇香作為追蹤利器,怎麽會……”霍塵眸子一縮,“明壺……哥舒冰!?”
    “賊不走空啊。”岳玄林犯難地捏了捏睛明穴,“當時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狼王冠和降書上,誰知早就換了目标,而且安放忘情蠱解藥的地方絲毫蹤跡都沒有,百密一疏。”
    “哥舒骨誓乃至哥舒裘都對南疆蠱毒很了解,看起來南北兩地跨過大魏勾連不小,那麽哥舒冰能夠識別出解藥,也不是什麽難事。”霍塵一顆心緊緊揪起,“而哥舒冰似乎和淮安王舊黨之人走得很近,但邵翊和崔千雀皆說只是短暫的交彙,不存在長期合謀,目前來看,此事還是需從長計議,不過千雀姑娘不知情的可能性要遠遠大過邵翊。”
    “都不是省油的燈。”岳玄林搖了搖頭,“所以,眼下,只能看你師父的本事了。”
    岳玄林從來不在他們面前自稱“你師父”,乍一聽到還有些新奇,但這新奇勁兒還沒讓他撐開個笑,他便立刻反應過來。
    “……梁師父?!”
    *
    夜深人靜,刑部大牢裏一片沉寂。
    梁執生坐在角落裏,渾身上下沒有受傷,也沒有用刑,目前科舉舞弊案重心猶在何呂那處,他這旁邊煽風點火造謠的還沒那麽重要,因此刑部也只是按照岳玄林吩咐關了人,沒有動作。
    他孤零零一個人關在朝南的牢獄裏,和何呂他們是兩個方向,和那邊慘烈的血腥味兒不同,這邊格外寂靜也格外幹淨,還能讓梁神捕閑着沒事兒擺弄小石子兒玩。
    打更聲響過,子時已到,梁執生沒等到想等的人,迷迷糊糊犯起了困。
    就在這時,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驟然響起。
    他眼珠一動,耳朵敏銳地聽着動靜,一般人到五六步後都會左拐,那是去何呂他們的方向,可這個人沒有,他徑直向前,走到深處——是沖着他來的。
    梁執生趕緊閉起眼睛,佯裝睡熟。
    腳步聲由遠及近,嗒地一聲在外頭站定了,梁執生這才像是被打攪了困意一樣,緩緩地睜開眼皮。
    “殺雞焉用牛刀啊,沒想到一些吹吹風的小事,狼王殿下居然會勞煩你這位神捕親自下場。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相信。”那人戴着兜帽,只留下下半張臉,“你做得很好,我會想辦法把你撈出來的。”
    梁執生眼底閃爍着異樣的光彩:“……你是誰?”
    那人擡手掀下了帽子,借着稀薄的月色,能看清他的臉。
    “你是……”
    “梁捕頭不在京城當差,不認得在下也是正常。”邵翊笑道,“在下姓邵,名翊,特來親自感謝梁捕頭于此事上的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