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可小王爷是美强惨啊 > 第97章 刺殺
    第97章 刺殺
    後半夜,臨星宮內依舊燈火通明。
    宋啓迎跪在神像前雙目緊閉,似乎在誠心誠意地忏悔自己的過失,又好像是在誠心誠意地向神明訴說自己的心願,希望自己能夠真的得到一枚長生不老的丹藥,超脫塵世,萬壽無疆。
    邵翊去而複返,手中捧着一只錦盒,守在門外的欽天監監正孟聲與他對視一眼,輕手輕腳拉開了內室的門。
    “陛下。”邵翊雙膝跪下去,“這是服用長生藥之前的最後一丸,請于寅時三刻服下。”
    宋啓迎睜開眼,與以往的興致勃勃不同,他沒有立刻動作。
    邵翊乖順地跪在那裏,舉着枚錦盒,像一只乖巧不過的貓兒,宋啓迎用手擡起他的臉,是一張好相貌。
    “妖人之禍辦得如何了?”
    “禀陛下,太子殿下已經去了刑部大牢,宣了斬立決的令。”邵翊微微仰着臉道,“妖人之禍,起于國之根基動蕩,臣來之時蔔了一卦,文人動亂、禍起蕭牆,三法司将何呂一脈查得清楚幹淨,若是以此脈之命鎮壓妖人之禍,此事盡可平。”
    “是與梁執生一同斬了的意思嗎?”
    “不僅如此,罪魁禍首應當嚴懲,否則平不了神明一怒,也于陛下福報有損。”邵翊垂下眼睫,“臣鬥膽進言,請陛下夷何呂九族,滿門抄斬,以絕後患。”
    宋啓迎沉默下來。
    科舉舞弊乃是國之大罪,但依舊夠不上九族抄斬的重刑,而且不知是他年歲大了還是如何,他總覺得自從定北王歸京、除夕夜一過,圍繞着他身邊的禍事不斷,一直在死人。
    邵翊捧着錦盒不說話,錦盒上繡着金龍圖騰,五爪金龍在雲霧間騰挪盤旋,似乎下一刻就要脫離而出,直沖雲霄。
    半晌,宋啓迎還是道:“便如此,傳旨下去,此事令郭越監刑,其餘人等明日午時後悉數釋放吧。”
    話畢,他打開錦盒,從裏面拿出一枚留有淡香的藥丸,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邵翊唇角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躬身退下了。
    孟聲在他身後阖上門,跟着他走了一段,見四處無人,方才道:“大人之前不是答應了何呂,保他妻兒無恙,怎麽突然……”
    邵翊輕嗤一聲:“騙他的,否則那蠢貨還抱着能夠瞞天過海的美夢呢,毫無勝算的人,如同一塊雞肋,不榨取些剩餘價值,直接死了又太可惜,但他也就值這幾句話了,真讓我給他保護妻兒,他還夠不上稱。”
    “夜長夢多,何呂是個傻的,他妻兒留着也是禍害,”孟聲應和道,“不過大人怎麽今天就獻上最後一枚藥了,之前不是說等定北王離京後再出手,那藥可是……”
    剩下的話他不敢說完了,只能留個餘音,邵翊聽得懂。
    “對方出手快了,我們不能慢于人後啊。”邵翊将指尖放在鼻端,輕嗅着那殘留的淡淡幽香,“霍長庭回來了。”
    “昌林将軍?那定北王——”
    “所以,我再不燎上一把火,可就要前功盡棄了,時機、動念,這可太有講究了,我不能讓定北王覺得還有依靠,霍長庭回來又能怎麽?他能依靠的,只有我。”
    孟聲急道:“為何不告訴陛下?那豈不是——”
    “陛下?”邵翊勾了勾唇角,“沒必要讓陛下知道這些事,他需要做的,就是潛心鑽研長生,對外全權相信我,就可以了。”
    “不過話說回來,霍長庭按理來說不會放棄定北王殿下的,有他在,定北王永遠不會像兩年前那般義無反顧、視死如歸。”孟聲思忖道,“可我們需要他對一切都不管不顧……”
    他漸漸止了聲音,因為邵翊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邵翊道:“阿聲,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我其實特別、特別、特別讨厭看見霍長庭和小晞站在一起。”
    察覺到他稱呼的轉變,一種巨大的、可怕的猜想在孟聲心底浮現,幾乎令他僵直了身影。
    邵翊說完這句話就恢複了正常,他拍了拍孟聲的肩膀,悄聲道:“時機已至,恩怨将起,且等着看,我會讓定北王在最合适的時候想起一切,到那時,皇帝、玄門、乃至整個長安,都會是他的敵人,那麽他只能選擇我,選擇我們,最終走上我們為他選好的既定路途。”
    *
    顧長思自霍塵走後就沒再睡着。
    漆黑的夜色裏,他沒有點燈,霍塵走得匆忙,沒留下只字片語,但看他神色匆匆,顧長思能夠猜到多半是梁執生的事。
    所以他不問,終歸是他們師徒的事,但也架不住他擔心,再加上晚上苑長記跟他提的崔千雀之事,一來二去都放在腦海裏,就擾得人睡不着了。
    今夜苑長記把他叫過去,先是問了顧長思對崔千雀有多信任,顧長思沉吟一下,說七分。
    “七分,不錯了,到底還是有方伯父的情分在。”苑長記感慨,“我知道,“方姑娘終究是郜文榭那一方的人,但看眼下的架勢,只怕郜文榭也有不少事情瞞着她,方姑娘本來就只是單純想扶持你上位,發現郜文榭有二心,于是想跳船,也能理解。”
    “是,剩下三分也在于她和郜文榭之間的情誼深淺我尚不得知,過去太久,一切如過眼雲煙,我不敢保證對他們都能夠了解至深,所以有些事還是不敢盡信。”
    “如果……我是說如果,”苑長記沉吟一下,“如果方姑娘說的都是真的,她對你的忠誠是真的,她對郜文榭的無知無覺是真的,很多事情不知道也都是真的……那将來塵埃落定後,她有置身事外的可能嗎?”
    顧長思頓了頓。
    置身事外,現在來看真的是很美好的四個字,能夠遠離紛争、不染塵世,就不會有如此多的為難和痛苦。
    崔千雀自身除了充當郜文榭的眼線外,沒有什麽大罪,頂多就是顧長思剛回京時,玄門被盜案知而不報,對明壺的假死與逃亡進行了隐瞞——在她并不知道明壺就是狼族公主哥舒冰的情況下。
    所以……
    “我這邊好說,她的身份我也會為她保密,但郜文榭我不敢說。”顧長思坦言,“如果郜文榭真的搭上了狼族,且未曾告訴方姑娘,那麽只能說郜文榭對她也不信任,一個将她一手拉進陣營的人、一個讓她知道一些秘密的人反手又将她推出了核心情報網,我不認為他會對方姑娘的抽身離開而視若無睹。”
    “我會保護她。”苑長記攥緊了拳,“我會看好她,直到塵埃落定的那一日。”
    顧長思看他的模樣,笑了:“你真的很喜歡她。”
    “從前我不懂,總覺得情愛之事虛無缥缈,可真的遇到了,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有多惶恐。”苑長記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像長庭哥對你,他原來跟我講過,他發覺喜歡你時,只擔心自己的力量不夠、能力不足,無法護着你平平安安,我之前覺得他異想天開,畢竟你的處境之艱難,我們都看在眼裏,那可是陛下……但現在又覺得,何該是這樣的。”
    “再艱難的處境、再為難的抉擇,也無法阻礙想護住對方的一顆真心。”苑長記以茶代酒,“希望我們都成功。”
    “叮當”,茶杯碰撞的輕響讓顧長思回過神,夜風将窗戶吹開了一道細細的縫,溜進來一道清冽的月色,顧長思剛想去關上,門就被推開了。
    霍塵出現在門口,他沒有開口說話,可顧長思就是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悲傷和凝重。
    “怎麽……”
    “邵翊。”霍塵啞聲道,“和哥舒骨誓勾結,讓哥舒骨誓送人進長安散播消息的人是邵翊,梁師父怕其他人來,事情會變得更加不可控,于是他親自來了,萬一生變,好及時向玄門傳遞消息。”
    “事不宜遲,邵翊知道梁師父怕是要洩密,估計會有所防備,當務之急,最好趕緊聯系崔姑娘,問問她知道與否,并且是否能夠根據這個線索挖出更多人來。”
    霍塵語速很快:“淮安王舊黨裏面人員錯綜複雜,或許崔姑娘能夠知道,裏面還有多少人與邵翊一樣,想打着你的名號與狼族做交易,又有多少人與崔姑娘一樣,都被邵翊蒙在鼓裏,還有郜文榭,據崔姑娘所言,她和郜文榭應該是整個淮安王舊黨的兩大核心,如果郜文榭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可以通過他們拿下邵翊這個狼子野心之徒。”
    “陛下暫時無法指望,他太依賴邵翊,就連太子、師父都避之不及,只怕在陛下那裏邵翊早就想好了托詞,所以現在就是拼快的時候。誰快、誰知道的多,誰就有更大的主動權。他們的最終目标還是你,你不能被拖下水,到最後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還有什麽……”霍塵靜了靜,“讓我想想還有什麽——”
    驀地,一道人影撞進了他的懷裏。
    顧長思一把将他抱進懷裏,雙手交疊覆在他的後背,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脊背。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別想了,你先休息一下。”顧長思的聲音一直是冷感的,在這個夜色裏顯得格外清冽,“我都知道了,我會安排好,你先別說話了。”
    霍塵哽了哽:“我不累。”
    “但你很難過。”
    短短五個字瞬間擊潰了霍塵一路回來做的心防,顧長思緊緊擁着他,甚至不用看清他的臉色表情,顧長思就知道他很難過,就能夠立刻察覺到那些掩藏在平靜下的驚濤駭浪。
    “你很難過,發生什麽了?”顧長思聲音不疾不徐地安撫着,如同身上的玉檀香,清幽的,一陣陣拂在霍塵的鼻端,“我在這兒,你可以講給我聽。”
    霍塵緩緩擡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人緊緊抱在懷中。
    “阿淮。”他把頭低下,微微彎腰,埋進顧長思的頸窩裏,“阿淮,霍塵的師父沒有了,霍捕快沒有師父了。”
    顧長思眼瞳微微放大,旋即立刻明白過來。
    “梁捕頭他……”他沒有說完,雙手攀上霍塵的後頸,将他更用力地往下壓了壓。
    有些悲傷是無法用言語勸慰的,有些話語也是不必說出口的。顧長思緊緊抱着他,霍塵高大的身影在這個夜晚像一只迷路的獸,那五載北境歲月像是意外闖入霍長庭生命的一段鏡花水月,除了他自己,只有梁執生。
    如今,梁執生離開了。
    那個救他性命的人、聽過他所有心事的人、見過他跌宕起伏的人、改名換姓的人,帶着這段過往,頭也不回地走入了萬丈深淵。
    顧長思無言地摸着霍塵的發,霍塵跳動的心髒就砸在他的胸膛,帶着強烈的悲傷,顧長思毫無保留地悉數接納過來,他知道多說無用,那就沉默相伴,讓霍塵有人可依,讓他知道他并非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霍塵才緩緩地放開他,借着天邊的那縷魚肚白,顧長思終于看到霍塵那雙泛紅的眼睛。
    “抱歉,我……”
    顧長思用力地揉了一把他的面頰,什麽也沒說,繞過他想去吩咐祈安打水洗臉,以及派人去找崔千雀。
    剛拉開門扉,一縷光亮映入眼簾,顧長思尚未擡眼,那一縷光亮猝然一閃,瞬間變得銳利冰冷,帶着凜然殺意,裹挾着尚未褪去的黑夜殘影,直沖他心口而來!
    “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