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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纏綿
    顧長思剛剛恢複記憶,還不知身上的蠱毒是否對他身體有影響,霍塵剛想推拒,觸及他目光的一瞬又被那樣洶湧澎湃的情緒噎得說不出話。
    顧長思是火,一捧不死不休的火,這捧火種自他背負這樣的命運時就開始熊熊燃燒,後來先被玄門以情意包裹成玉,後又被忘情蠱以忘卻包裹成冰,可那都不是他的真面目。
    他是熱烈的,願意燃燒的,哪怕飛蛾撲火也要壯烈輝煌的,這樣一個人吶。
    霍塵的手就不由自主停住了,然後顧長思利落地擰開那上頭的兩顆扣子,一路行雲流水地剝下來。
    衣襟掉落,顧長思的吻随之落下,他的唇還有些剛蘇醒時的冰冷,還帶着些如夢初醒的顫抖,霍塵在他的攻勢下漸漸墜落,一手繞到他腦後,将人狠狠扣了下來。
    長發散落,衣擺輕抖,像是盛夏時分外面葳蕤的枝葉,被風拂過帶起斑駁搖晃的光影,借着明明暗暗的光影,顧長思一身雪白裏衣上壓着墨色的發,雪色頸子上喉結顫抖不已。
    霍塵撐在他身上,用一種戰戰兢兢的情緒欣賞着他的情緒和脆弱,情緒失控和失而複得。那一雙長腿交疊,腿上的疤痕清晰可見,粉色的傷痕像是朵花一樣開放在完美無瑕的玉石上。
    他手指下落,沒由來想起幼時跑馬,樹梢上一只孤零零的果子。
    有鳥飛來,張開細細長長的喙,将那顆泛紅的果子一口咬住。
    汁水四溢,一口吞不下,于是那鳥便多咬了幾口,直咬得那果肉裏頭都泛起了紅,才終于将果子連果帶核一起吞入腹中,拍着翅膀飛走了。
    顧長思眼睛裏蓄滿了水光,霍塵攀回來去吻他的眼睛。
    “不哭,我在。”霍塵追着他的眼淚啄吻,“我回來了,我在的。”
    “師兄……”顧長思輕輕地吮着他肩膀上被自己咬出來的傷口,“霍長庭……哥哥……”
    霍塵一顆心被喊得酸脹無比。
    他俯下身去,任憑顧長思對自己又吸又咬、又吻又啄,任由他發洩自己那五年的委屈和苦澀、孤單和冷清,霍塵要他看着自己,扳過他的臉去揉搓他的唇角,拽着他更加墜入紅塵三千的深淵。
    沒有過多的情話、沒有試探的詢問,只有一次又一次彼此的觸碰和交纏,用眼睛、鼻端、唇舌、耳鬓、手指、雙腿去感受對方的存在,顧長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手掌抵上潮濕的胸膛,霍塵本以為是要狠了,結果發現他摸的是心窩的位置。
    他在觸碰這個人的心跳,以此來确定這個人的生命和鮮活。
    霍塵幹脆拉着他的手按在那處不動,一面起伏得更加厲害,那顆心髒跳得猛烈,幾乎要從胸膛掙脫而出,直往顧長思掌心裏鑽,才能讓他家阿淮漸漸從失去感中抓住一點依靠和真實。
    “霍長庭。”顧長思被他抱起來跪坐在腿上,雙手捧住他的臉,額頭相抵,顧長思閉上眼睛,“祝我,祝福我……”
    霍塵呼吸一滞,用阖眼壓下那一陣洶湧而來的悲傷。
    他捏住顧長思潮熱的後頸,偏頭啄了下他的唇角:“十八歲了,生辰喜樂。”
    “十九歲了,生辰喜樂。”
    “及冠了,生辰喜樂。”
    “二十一歲了,生辰喜樂。”
    “二十二歲,生辰喜樂。”
    “二十三歲,生辰喜樂。”
    “二十四歲。”霍塵用手指抹去他的淚水,“阿淮,我回來了。生辰喜樂,吾愛,長思長相思。”
    他抵着顧長思壓回被衾,在淚水和汗意交織中帶他飛上雲霄又墜入海底,人被摟得緊緊的,心跳隔着肌膚跳動,愛意像是洶湧的海浪,他們是兩條擱淺的魚,一陣又一陣浪潮緩緩平複着他們的呼吸。
    “你知道麽……”顧長思嗓子沙啞,“這幾年我其實一直在做一個夢。”
    霍塵聽着他的心跳:“嗯?”
    “我夢見我跪在金銮殿上,四面是群臣面無表情地像宋啓迎朝拜,我站在那裏,不跪,就是我的罪。”顧長思緩緩道,“于是我跪下了,卻不是對他,那金銮殿上的,是大魏開國以來歷代皇帝的牌位。”
    “那樣高的牌位山,壓得人喘不過氣,我好像被人按着後腦磕頭,可一拜落下,瞬間就被一陣罡風卷上了天,我又沒有羽翼,怎麽可能不墜落呢?”
    “天真的很高,我一開始還掙紮,可浮雲空空,什麽都抓不住,所以後來就放棄了,任由自己筆直地墜落。”顧長思側過頭,唇畔觸過霍塵的發頂,“直到一只手,驀地把我抓住,又一把把我抱進他的懷中。”
    “是我。”
    “是你。”
    他們同時張口,霍塵抱着他緩緩輕笑。
    “失憶的時候不知道是你,看不清面龐,後來在嘉定關遇見你,那張面孔才慢慢清晰。”顧長思淡笑道,“我當時還在想,為什麽初次見你,我就會對你全無防備,甚至願意毫無保留地相信你。”
    “不是因為你愛我,是因為我愛你。”顧長思嘆息似的,“很早了,很早了。早在我遇見‘霍塵’之前,我就愛你。”
    顧長思實在是累極了,最後幾個字如霧飄散,他的呼吸漸漸平穩,霍塵緩緩支起身,看着他熟睡的側臉,輕手輕腳下床打熱水,給他擦拭身上的痕跡。
    把一切都收拾好外面天色已經黑透,霍塵重新又把那碗涼透了的藥再度放回爐子上溫着。
    “我也是。”霍塵重新躺回他的身邊,“無論前路如何,無論我是誰,我都會毫無保留地和你站在一起。”
    *
    這一日晝夜颠倒,卯時初兩個人就醒了,在榻上躺了好一會兒,終于挨不過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又不好打攪旁人,霍塵于是點燃了蠟燭,披衣起身,準備看看廚房裏有什麽就簡單做一點。
    顧長思抱着被子窩在床角,懶洋洋地觑着他:“我有件事忘記問你了。”
    霍塵回頭,看見他跟只貓似的,那神色是精神的,可語氣還是帶着一股子慵懶的調兒:“當年,收複之戰,你是不是在嘉定。”
    霍塵愣了一下,一些被忽略的細節碎片漸漸浮現,如實答道:“在。”
    然後他就看見顧長思的唇角慢慢勾出一個微笑。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不開心的時候,你總會給我吹笛子聽嗎?”顧長思眼中跳躍着如豆火光,與霍塵異口同聲道,“長安調。”
    那個時候他滿心滿腔的恨意,騎馬前往北境的時候治下的兵将都不敢與他對視,模樣陰沉、目光狠戾,卻在進攻的前一個夜晚被一陣笛聲打亂了思緒。
    彼時他正在看布防圖,燭火悠悠,萬物寂寥,祈安怕他傷了眼睛,又點燃了一支蠟燭送進來,撩開門簾的時候一陣風吹過,送來一陣清朗的笛音。
    “大半夜的誰吹笛子呢?”祈安這麽想着,卻忽然聽見毛筆落地的聲響,顧長思那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此時此刻再也不是那般赴死的模樣。
    他跌跌撞撞地沖出帳外,連一件外袍都沒有披上,寂靜的夜空中,篝火兀自在燃燒,其他人早已進入夢鄉,只有他,外加後面抱着大氅的祈安,在空無一人的土地上,聽那笛聲如泣如訴。
    “你聽見了嗎?”顧長思問道,“祈安,你聽見了嗎?”
    祈安只得回答:“聽見了。世子,可有什麽問題嗎?”
    “這是長安調。”他的聲音都在顫抖,“是長安調,是霍長庭曾經吹給我聽的長安調。”
    祈安已來不及震驚,就被顧長思一把扯過去:“給我查!哪裏來的笛聲!哪裏來的!給我去找,找到那個人——”
    可就在戛然間,笛聲消失了。
    晚風吹亂了他的鬓發,祈安紅着一雙眼睛,看見顧長思的目光由怔忡轉為失落悵惘,撲通地跪了下去:“世子,夜深了,還請您休息吧。”
    他看不清顧長思的表情,或許是因為他低下了頭,或許是因為月色太暗,又或許是他連看都不敢看顧長思一眼。
    仿佛過了很久,祈安頭頂才傳來一聲苦笑,顧長思嘆道:“是了,該休息了。”
    否則怎會如此魔障,連一陣笛聲都聽不得,都懷疑……是不是你回來了?
    而另一邊,北境的邊陲小鎮上,霍塵靠在窗外,目光幽幽地看着伸手拿過他那根竹笛的人。
    梁執生把玩了一番:“哪裏來的笛子?”
    霍塵答道:“我自己做的。”
    “怎麽忽然想起吹笛子?”
    “……就是忽然想了。”
    梁執生深深地看他一眼:“你還在想下午見到那小世子的事?”
    霍塵抿住了唇,梁執生以為他不會再回答。
    “我只是忽然覺得,應該送他一支曲子。”他忽然開口,“什麽都好。”
    梁執生的目光變得琢磨不透起來,良久,笑了一聲。
    “挺好的,那小世子與你不過遙遙一見,阿塵便能如此用心,倒也是有緣分。”
    霍塵搖搖頭,不知道是不同意他說的哪一句。
    “對了,這曲子叫什麽,挺好聽的。”
    “沒什麽名字,随便亂吹的,非要起個名字的話……”霍塵再度倚上了窗,月亮白白的,又圓又大,“長安調吧。”
    霍塵去下了兩碗面,給顧長思的那碗單獨卧了個荷包蛋,端着熱氣騰騰的面碗回屋時,顧長思正在綁頭發,那一把墨發都束成高馬尾,霍塵目光一瞥,就看見他後頸星星點點的痕跡。
    “咳,你半披發挺好的,怎麽忽然紮起來了。”
    “熱,”顧長思言簡意赅,“今天洗澡洗得夠多了,就別再吃一身汗出來,還要洗。”
    原來如此。霍塵做賊心虛地給他提了提領口,把那碗有荷包蛋的推過去,和他面對面坐下開吃。
    顧長思卷着面,慢條斯理道:“所以,當年狼族斷手,也是挑釁所致?”
    “肯定。”霍塵把一雙手都擺在他面前,“都好好兒在這兒呢。當時被哥舒骨誓抓了,那狼崽子太貪了,估計就是那個時候把手上的骨戒給我卸了,可惜。”
    顧長思眼睫一顫:“還會疼嗎?”
    “嗯?”
    “狼族刑罰,特別疼吧。”顧長思蹙眉道,“我之前聽老狼王說……很痛苦。”
    “阿淮。”顧長思應了一聲,就被霍塵用一只手輕輕擡起臉,“五年裏我沒有記憶,對當時的事情記不分明了,如今悉數找回,只覺得這五年誰都不比誰輕松,誰都很痛苦,所以不要再思索了,傷心也好、痛苦也罷,都過去了,我還在這兒,我回來了,就是好事。”
    顧長思唇角緩緩釀出一個笑:“好。不提了。”
    “但趕明兒還是把那瓷瓶扔了吧,也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拼成的手骨,狼崽子能有好心眼兒我才不信,早扔早太平。”霍塵憤憤道,“真有夠惡心人的。”
    顧長思但笑不語。
    “等到天亮了,讓小若給你再看看忘情蠱之事,之後我們一同去看看長記。千雀姑娘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了。”
    顧長思笑容凝了凝。
    霍塵敏銳道:“怎麽了?”
    “沒有,你說得對,等天亮了就這麽辦吧。”顧長思慢慢将一卷面吃完,“……但見完長記之後,我想單獨去和師父談談。”
    “什麽事兒?”
    “私事。”顧長思漸漸攥緊了筷子,“一點……是非。”
    霍塵直覺顧長思不像是有什麽好事要與岳玄林談,但再多的顧長思避而不談,只是沉默,如此,霍塵也不好逼他,只能遂了他的意。左右玄門是他的依靠,岳玄林是他敬重的長輩,不會出什麽大事。
    應該吧。
    他心裏一直惴惴不安,從天亮了後請秋長若過來號脈、到确定他身體無恙、再到去看苑長記,一路霍塵心底起起伏伏沒個定數,總覺得顧長思的笑影淡薄薄的,除了對他有些真心實意之外,其餘時間都帶了些抽離的淡漠。
    他沒見過秋長若她們所說的,嘉定之役後瀕臨崩潰的顧長思是什麽樣子,但舊仇新恨席卷而來,顧長思心頭多了很多東西,霍塵感覺得到,所以他直覺,他當年那副樣子怕是也沒有如今這模樣來得讓人膽戰心驚。
    如履薄冰,仿佛下一刻就能打碎那單薄的笑影,露出下面滾沸的情緒。
    他送顧長思到岳玄林書房外,自己轉了半天,又覺得是有些多心,轉而打算去找苑長記了。
    路上正遇見從禮部回來的封長念,如今科舉舞弊案告一段落,禮部尚書空缺,人人都在猜封長念會繼任禮部尚書一職,那可真是大魏開國以來第一位如此年輕的禮部尚書,因此恭維之人絡繹不絕,封長念才抽出個空,急匆匆來看他受打擊頗深的三師兄。
    兩人剛邁進苑長記的院子,只聽一聲巨響從後院砰地傳來,霍塵心裏一空,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祈安連滾帶爬地穿過垂月門,幾乎是撲進了霍塵的懷裏。
    “霍哥!你快去看看,王爺他和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