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可小王爷是美强惨啊 > 第103章 争執
    第103章 争執
    打起來了。
    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顧長思勃然大怒,直接掀了岳玄林面前的棋盤,黑白棋子叮叮當當滾了一地,岳玄林怒不可遏,抄起還有滾沸茶水的壺就往地上擲去,砰地一聲,四分五裂。
    “顧長思,我養你這麽多年!你就今天這麽跟我說話!?”
    “難道不是嗎?”顧長思猩紅這一雙眼睛,“為什麽不早告訴我這一切?!你真的是怕我被宋啓迎傷害,還是擔心我真的會拉着宋啓迎同歸于盡!什麽托孤、什麽恩義,你是宋啓迎的人啊,從小到大都是他的心腹啊。你把我帶回玄門,難道不是要拘着我、看着我、生怕我哪一天帶着遺诏回去把宋啓迎轟下高位嗎?!”
    岳玄林氣瘋了:“顧淮,我早就知道,當年封了你的記憶是最明智的舉動,還能讓你表面和善的假面孔維持幾年,看看,看看!果然!你聽聽自己說的話,有良心嗎?有良知嗎!”
    “你如果真的為我,真的帶着我父親的遺願照顧我,為什麽不查清當年收複之戰那張字條上的真僞,為什麽不去诘問他為何要這麽對我!?戰場的三日,那是多少人的性命,他寧可用這麽多人性命,只為了要借狼族的刀殺了我!他比狼崽子還惡毒!!”
    顧長思湊近了他:“不,不止我。性格懦弱如肅王,不照樣是死了?普天之下、皇親國戚,他會放過哪一個?這麽多年,無論我失憶不失憶,在長安還是在北境,難道他真的有一日放過我嗎?!”
    “我已經去北境了,我已經發誓我再也不會回來了,難道你的忘情蠱,沒有經過宋啓迎的首肯嗎?”
    顧長思一掌拍到木桌上,任由滾燙的水将掌心燙得通紅,那些刺痛都不比他話語裏的絕望和痛徹心扉,他将木桌拍得砰砰作響,撕心裂肺地質問:“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有錯嗎?”
    “我只是想好好地和霍長庭一起好好地活着,有錯嗎?!”
    他眼前一黑,身體被一個人猛地從後面抱住了,霍塵的氣息四面八方湧上來,緊緊地裹住他,那雙握慣了長.槍的手兀自顫抖,蓋住他潮濕的眼睛。
    “沒事了,阿淮,沒事了,不說了。”
    顧長思好瘦,那樣寬厚的大氅下是消瘦的身形,他早已不那麽健康,他才二十四歲,可他早已不再健康。
    “我的父親沒了、我的母親沒了、我的腿沒了、我的愛人沒了、我的記憶沒了……”顧長思冷聲數着那些罪孽,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他說得平靜無比,可越是這樣越像一把刀在心頭淩遲。
    “我把我的所有,能給的、不能給的,我都送給了北境十二城、送給了大魏、送給了宋啓迎,我用我的全部換了一片安寧江山,換了忠心一片,可他信嗎?”
    “他到底怎樣才能放過我?到底怎樣才能……”他的雙肩抖動起來,霍塵愈發用力地抱住他,聽他小聲地問,“到底怎樣才能放過我們?”
    岳玄林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們。
    霍塵咬了咬牙:“師父,他剛記起事,情緒波動的厲害……言語無狀之處,還請師父原諒,我先帶他回屋去吧。”
    “回什麽去?他不是覺得我這玄門是害他的地方嗎?”岳玄林冷冷道,“他有自己的王府,何苦在我這裏受委屈?”
    霍塵心一緊:“師父——”
    “出去!”岳玄林長袖一揮,“我早告訴過你,此情妄佞,不可久留,你看看你,再看看他,今時今日鬧到這個地步,都是筆孽債!償不盡的孽債!”
    “對,是冤孽,我早就該算一算,但不是對岳大人。”顧長思扒下霍塵的手,輕緩地點着頭,“而是對宋啓迎。”
    “說了多少次了,皇帝的名諱你也敢直呼,幾個腦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顧長思掙開霍塵的桎梏,拔步就走。
    “阿淮!”霍塵人拉不住,那邊岳玄林又在氣頭上,兩邊都跟吃了槍藥似的氣急敗壞,他一個人在中間被懵了一頭霧水,只好沖岳玄林急匆匆地行了一禮,去追顧長思了。
    顧長思幹脆利落地收拾東西。
    祈安縮在角落裏,抱着那些筆墨紙硯,動都不敢動,看見霍塵來了如蒙大赦,趁顧長思搜羅櫃子裏的東西時一溜煙跑了出來,拽着霍塵的衣袖就開始哆嗦。
    “怎麽了這是?”祈安頻頻瞥着顧長思盛怒的背影,“王爺九歲入玄門,十五年了,從來沒和岳大人吵過架,怎麽今天……”
    這件事就是透着說不出的詭異,霍塵二指下壓,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也不知道,他說找師父有事,沒想到會吵起來。”霍塵長眉緊蹙,想不出個緣由,“不知道他們之前在說什麽,但阿淮性格,不像是會……”
    “對啊,我從沒見過王爺這樣對自家人過,”祈安說着說着就開始眼圈泛紅,“我本來以為霍哥回來了,記憶也都恢複了,什麽都好起來了,怎麽反而……感覺要出大事了呢。”
    “祈安。”顧長思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進來幫我把過冬的衣服一起收拾了。”
    過冬?
    霍塵眉心一跳,一腳先跨進了門,反手落闩,整個屋子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顧長思揪着冬衣在疊,霍塵湊過去,他疊好一件放進箱子裏,霍塵就往外拿一件,放一件拿一件,顧長思忍無可忍,砰地關上箱子,壓着怒氣看向霍塵。
    “衣服還我。”
    “出什麽事了?”霍塵手掌壓着那一沓冬衣,大有不說不給他的意思,“之前還好好的……”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顧長思去夠那些衣服,“人總有忍無可忍的時候,我忍了十五年,也該是個頭了。”
    霍塵擋着他:“你甚至從沒跟我說過什麽。”
    “這是我和宋啓迎之間的事,嘉定之役的教訓還不夠嗎?”顧長思撩起眼皮,“我再也不會把你和我與宋啓迎扯到一塊,師兄,這對你太不公平。”
    “我都沒覺得不公平,你怎麽就覺得不公平呢。”霍塵勸道,“皇帝是天子,我是臣子,将軍在外打仗,勝負難免,生死難料,這是天災,你怎麽也和葛雲一樣,把這件事情歸咎于皇帝呢?”
    “收複之戰他都能寫下‘北境若請援,拖延三日至‘,嘉定之役他有沒有寫過,誰知道。”
    “就是說,誰知道。”霍塵按着他坐下,“阿淮,我知道你氣,但你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當年因為我的離開,你盛怒之下覺得嘉定之役說不定也有蹊跷,這個很正常,但如今塵埃落定,你細想想,當年情形如此危急,就算是陛下有密令,上下那麽多官員,難道都是拎不清的嗎?”
    “可當年援軍就是沒有到。”
    “這件事情當年一定也有定論,嘉定戰敗,那是大魏舉國之殇,若是皇帝真的用它來擺弄權術、鏟除異己,那他這個皇位都不用糾結來路,直接就可以遺臭萬年了。”霍塵攬着他,“皇帝那麽個精明的人,不會那樣做的,你也知道。”
    “退一萬步講,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後續查明,抽絲剝繭,但與師父那樣激烈的争吵,你又揚言要離開玄門,不就是跟自己賭氣嗎?”
    顧長思阖了阖眼,霍塵忙繼續道:“所以……”
    “我真的要走,而且不是從玄門走,是從長安走。”顧長思睜開眼睛,“皇帝病重,郜文榭統領朝綱,沒有機會比現在回到北境更合适的機會了。”
    霍塵一怔:“你……”
    “皇帝遲遲不放我離開,不知道在做什麽打算,自北境歸長安半年多以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件件猝不及防,又鮮血淋漓,死了那麽多的人,足可見我身在權利争奪之中,有多麽的驚濤駭浪。”
    顧長思隔着衣料撫摸着自己左腿傷疤處,思忖道:“所以,我想回去,長安城的水徹底渾了,再不走,真的一點主動權都沒有了。郜文榭不是想推我上位麽?我總得看看他的誠意吧。”
    “阿淮!”霍塵不可置信道,“你明知道郜文榭心懷惡念,他絕不可能對你有絕對忠誠,你還想試探他,還想借他的手……”
    “他是不可能對我有忠誠,但不妨礙我們彼此互相利用。”顧長思起身,将那些冬衣一件一件地放進箱子裏,“他想要報仇,想要翻身,想要争一口氣,而我的想要很簡單,我想要宋啓迎死。當今這世上,也只有郜文榭一個人才能夠悄無聲息的辦到。”
    “你這不就是與虎謀皮?!”
    “是就是吧,除此之外,我想了很久,覺得葛雲他們說的還有一句話挺對的。”顧長思合上收拾好的衣箱,“反,是唯一的路,否則宋啓迎活着一日,我就不會被他放過。”
    “郜文榭和狼族做交易,狼族又一向意圖染指北境十二城,他們的野心從未退卻,你如果遂了郜文榭的心,真的要與他……”霍塵猛地止住話,“不對,不對。”
    顧長思短促地瞧他一眼:“什麽不對?”
    “阿淮。”霍塵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和師父一同合謀好了什麽?”
    *
    臨近乞巧節,長安城中熱鬧喧嚣,萬家燈火。
    皇帝的病重沒有驚擾長安城的繁華,只是臨星宮不再有晝夜不息的燈火,郜文榭和孟聲一同把皇帝送回了皇宮,明德宮內戒備森嚴,除了他們二人,就連皇後與太子都不得探視一二。
    “可笑皇帝一直攥着那皇權不放,以為只有自己能做好,孟聲,你看看,沒了他,日月輪轉依舊,百姓生活安寧,什麽都沒有變化,什麽都不會被驚擾。”
    結束了一天俗務,郜文榭與孟聲在聚仙樓頂層點了一桌好酒好菜,借着夜色往下望,能看到一條明亮長街,車水馬龍,歡聲笑語,好不歡快。
    “是,大人距離所願之事更近一步,不用到這個冬天,想必就能夠得償所願。”
    “能不能到這個冬天,關鍵不在我,而在……”郜文榭眼眸一轉,“他。”
    聚仙樓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顧長思扶着祈安的手下來,電光火石間,仿佛有感應似的,他擡頭一望,正撞見郜文榭單手晃着酒杯,沖他含笑點頭的樣子。
    顧長思收斂了目光,面無表情地進來了。
    孟聲很是驚詫:“大人?”
    “我訂的是一張三人席啊。”郜文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今晚的第三位客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