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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密令
    “回去吧。”顧長思在他身後輕輕推了一把,打破了難以描述的沉默,“祈安急匆匆地來,都沒有要歇腳的意思,估計是要連夜回去。什麽事情需要連夜來連夜走,怕是真的很緊張。”
    霍塵驀地轉身,屋內暖洋洋的光暈勾勒出顧長思只披了一件外袍的身影,顯得愈發形銷骨立、形單影只。
    岳玄林沒有叫玄門任何一個人來,而是勞動了祈安,到底是玄門也不敢輕舉妄動,還是實在是分身乏術、難以招架,這些都很難說,皇帝的情況江河日下,郜文榭又是個城府深沉的,這時候就是看誰棋能夠下得又快又準,才能從這場博弈中厮殺出來。
    只是,這次就連祈安都要被帶走,把顧長思一個人抛在這裏了嗎?
    他心下不忍,往前輕輕挪了下,沒想到顧長思猛然間察覺到他的動作,驀地往後撤了一大步,退回了門裏。
    “阿淮……”
    “回去吧,師兄。”顧長思的語氣篤定且不容置疑,“我現在就給阿晖寫封回信,你幫我交給他,他看了信自然就明白是什麽意思。”
    他頓了頓,才無奈地笑了一下:“怪我烏鴉嘴了,昨日才問你有沒有定歸期,沒想到就如此匆忙。罷了,總之無論前路如何,起碼還有一晌貪歡,在這刀光劍影、風雨飄搖的情況下,已經是難得的幸事了,以後就算……想起來也會很快樂。”
    “王爺你別瞎說!沒有什麽就算的!”祈安咬了咬牙,泫然欲泣道,“要不你和我們一同回去吧,就算岳大人真的和你鬧翻了又怎麽樣呢?有什麽事是大家在一塊兒挨不過的啊?”
    顧長思搖了搖頭,再度退了幾步,手指攀住門扉就要關上它:“我還有事情沒做完,你們先回吧,夜路危險,多留神些腳下。”
    “阿淮。”霍塵叫住他,眼睛裏的情愫和悲傷幾乎要溢出來,随着暖光緩緩流淌,“記得我說過什麽,等你回長安,我們成親。”
    “我會秉明父親、師父,再去淮安王與王妃靈前長跪,求他們把你許給我。”霍塵定了定神,那股子不祥之意壓着他舌根發苦,“除了他們之外,你也……一定要答應我。”
    顧長思怔了怔,旋即露出個淺淺的笑來:“我早就答應你了,在嘉定關外,你匆忙那一吻落下,我就當你是求婚了,我也……早就答應你了。”
    *
    霍塵與祈安晝夜不息,一路上心髒狂跳不止、惴惴不安,才緊趕慢趕回了長安,巍峨的城門在他們身後關閉,像是一只張着嘴沉睡多年的巨獸,終于從睡夢中蘇醒過來,于是閉上了嘴,睜開了充滿殺氣的眼睛。
    他來不及換衣服,急急忙忙沖進了岳玄林的書房,苑長記、封長念、秋長若都在那兒。
    人這麽齊,他心底的不安更重了。
    “人到齊了。”岳玄林沒有問他從哪裏回,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那我就開始正式說了。”
    “這是陛下下給玄門的密令。”岳玄林掏出一封印了玄字章的密令,上面用紅漆封了,一般皇帝下給玄門的令分為黑青紅三種,其中紅漆封印又叫做紅漆令,屬于等級最高、秘密程度最高、強制性也最高的密令。
    就連上次霍塵隐姓埋名去狼族王陵找遺诏都是青漆令,還未到紅漆令的嚴肅程度,追溯過去,最近一次下給玄門的紅漆令是逐玄字門的小師弟出玄門,并永遠放逐出大魏境內不得返還,但凡踏足一步,大魏人士皆可殺之。
    因此那封紅漆令一出,幾個人臉上都挂了些沉重的神色。
    “陛下密旨:“岳玄林沉聲道,四人匆忙跪下,“北境官員調動,調中軍都督府斷事官衛楊為北境巡撫,全權接手北境狼族相關事務,凡定北王經手之事,皆由衛楊裁奪,定北王顧淮不得插手狼族之事。”
    霍塵猛地擡起頭。
    衛楊?衛楊!?
    中軍都督府的斷事官去接定北王的權,這種赤.裸.裸的侮辱,這種明晃晃的羞辱,但……但這也不就代表——
    “這不就是要把長思架空?!”苑長記脫口而出,“他本來就沒有什麽實權,手裏也沒有兵權,當年因着軍功,所以才将狼族事務交給他,為什麽?為什麽要剝奪掉他的權利,那是他用一條腿和半條命才掙來的權利啊!!!為什麽!?”
    “苑柯。”岳玄林深深瞪了他一眼,繼續道,“為防定北王聞此官員調動之令而生變,又念其是玄門長字門弟子,勒令玄門自長安城外看守,不得令定北王踏進長安城一步。”
    那熟悉的語調,當年在玄字門小師弟身上說的是——
    “但凡踏足一步,大魏人士皆可殺之。”
    而這封令旨上說的是:“但凡定北王入京一步,以無诏回京罪名論處,視同……”
    謀反。
    謀反。
    謀反。
    鴉雀無聲。
    一縷刺痛喚回了些霍塵的神智,他才發現自己攥拳攥得太緊了,手指幾乎都要掐破掌心的皮膚,留下斑斑血跡。
    岳玄林合上紅漆令:“接令吧。”
    依舊鴉雀無聲。
    “紅漆令不得抗拒不領,這件事我從——”
    “師父!”苑長記霍然站起,“那是你從小帶到大的顧長思啊,那是我的師兄,我們的師兄弟啊!我們怎麽可能接!這不就是陛下太欺負人了嗎?!這和他小時候屈辱地被奪走姓氏名字、奪走屬于他的一切有什麽區別?!”
    “不……”苑長記喃喃道,“比這還過分,姓氏名字是父母給的,但他手裏唯一有的權力是他自己拼來的,為什麽要奪走他最後一點東西!?如果他沒有了這些權利,那他只能任人宰割,他還有什麽可以傍身的依仗?!”
    “師父。”秋長若膝行幾步,抓住岳玄林的衣袖哀求道,“求求情吧,我知道陛下最近身體不舒服,喜怒無常也是有的,但、但不能這樣啊,長思已經恢複記憶了,要麽就是把他往絕路上逼,要麽就是把他往反路上逼,他沒有好路可以走了啊!”
    “以長思的性格,他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絕對會要回來問個清楚。”封長念沉聲道,“陛下下這封紅漆令,不就是知道長思必定要回京讨說法,為了萬一時,好讓我們能勸住他嗎?如若不然,就直接殺了他。這封紅漆令和當年一樣沒道理。”
    “夠了。”岳玄林怒喝一聲,震得屋內落針可聞,“玄門就在皇宮背後,你們如此言語陛下是非,是真的嫌自己命長嗎?”
    “但是——”
    “沒什麽但是,紅漆令下,不接者就是死,陛下可以在對顧長思動手之前先砍了你們。”岳玄林怒道,“……霍長庭,你怎麽不說話?”
    霍塵依舊跪在那裏,其他幾個人勸的勸、問的問,只有他一個人仿佛是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無言地、沉默地、幾乎冷漠地看着這一切紛亂和争端。
    半晌,他才沙啞道:“我接了。”
    “長庭哥?!”
    “我接了,不是因為我覺得這封紅漆令是有道理的,而是我在遂阿淮的心。”霍塵拍了拍膝上的灰塵,連日奔波讓他面色發暗,形容滄桑,帶着一股說不出的疲憊感,“是吧,您和阿淮兩個人,早就料到會有這封紅漆令了吧?”
    這次輪到岳玄林張口忘言了。
    “他什麽都沒跟我說過,您也別管我是怎麽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的,我只有一句話要說。”霍塵二指夾着那封紅漆令,明明就是薄薄的一張紙,卻沉得他幾乎擡不起手,“我是……我是為了一些事情,不顧一切豁出過命的人,我知道那滋味有多苦。如果可以,師父,我想求你,如果可以不那麽拼命就能達到目的,轉圜些,轉圜些,哪怕讓我以身相替,都可以。”
    “您還記得我出征嘉定之前,書房裏,我跟您說過的話嗎?”
    ——隐姓埋名,改頭換面,作別故土,苦不堪言。稍疑,信仰崩塌,稍念,性命危懸。門中弟妹大多年幼,我身為長兄,理應率先承擔。
    ——更何況,我生來就是玄門最利的一把刀,陛下當年将我從十二營中撈出,又給了我霍大人獨子的身份,不就是為了用在最容易見血的刀鋒上嗎?
    “他不是我,”霍塵顫抖着吐出一口氣,“我既不想讓他信仰崩塌,更不想讓他性命危懸,最不想當年舊事重演一遍。我們沒有那麽多個五年了。”
    說完這些,霍塵便推開門走了出去,直到外頭他才猛然發覺,長安城的陽光刺眼得令人眼眶生痛,幾欲落淚。
    顧長思,他的阿淮,是大魏高懸的月,就算不能如同朗朗明日般永照天空,縱然陰晴圓缺都要嘗遍,但他永遠在那裏,清冷的、無悔的,永遠在那裏。
    陰雲蔽空,欲遮月明。
    *
    調動旨意很快就傳到了北境,溫知手一抖,險些砸了案幾,在一片沉默中,顧長思猛地推門而入,盯着那臉上挂着假笑的內侍,幾乎要給人燒穿個洞。
    “皇帝的意思?”
    “回王爺,是。”
    “皇帝是要削我的權?”
    “回王爺,是官員更疊,陛下擔心您辛苦,将事務交給衛大人,您也松快些。”
    “皇帝憑什麽下這道旨意?”
    “回王爺,陛下說,聽聞狼族公主近日在嘉定出沒,那女人與王爺一向勢同水火,為了您的安危,還是暫且先避一避。”
    顧長思盯着他的臉,眼睛危險地眯了眯,字正腔圓又聲如洪鐘地說:“宋啓迎當真是個陰、險、小、人。”
    溫知魂都要吓飛了:“王爺!陛下名諱不可直呼!!!”
    話音未落,破金刀铮然出鞘,手起刀落,內侍手裏捧着的聖旨剎那間斷成了兩截,無力地垂在半空中。
    內侍臉上的笑再也挂不住,顫聲道:“王王王……王爺?!”
    “我就叫了,他奈我何?”
    顧長思收刀歸鞘,一把推了人就走。
    內侍尖銳的嗓音刺破蒼穹:“王爺這個意思,難道是想要抗旨不遵?!”
    “讓宋啓迎當面給我解釋!”顧長思乜他一眼,“一封聖旨就想讓我就範,他真當我還是當年的懵懂稚子,任人宰割?!今時不同往日了,他也配!!!”
    溫知忙道:“王爺!慎言!!!”
    “王爺!”內侍扯着尖銳的嗓子警告他,“陛下不曾下旨,你現在回京就是無诏返京,罪同謀反!這是您當時答應陛下的!您不能走!回來!!!”
    “铮——”破金長刀剎那間橫在他頸側,森然的刀光如同顧長思那雙殺氣四溢的眼睛,“回來?我真是太給你臉了,誰給你的膽子,對我大呼小叫、呼來喝去?!”
    手腕倏然一動,血線凜然一道噴灑而出,內侍還來不及尖叫,鮮血驀地噴滿了那本就慘不忍睹的聖旨,他抽搐着倒在血泊裏,至死還不敢相信定北王真的會殺了他。
    他可是皇帝派來宣旨的啊!他居然會被殺!!!定北王當真瘋了嗎!!!
    意識即将消散,他聽見顧長思陰冷的聲音徐徐響起。
    “我答應他?是他當時害怕我會拉着他同歸于盡,不得不答應我!”顧長思陰鸷的表情映在他即将渙散的瞳孔裏,“宋啓迎的狗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真以為自己能爬起來做人了嗎?他也配?你也配?你們也配?”
    “宋啓迎自己撕毀了當年我們彼此答應對方的三條規則,違約的是他,該死的人,也是他。”
    溫知被這一變故吓得啞口無言,只能瞪大了眼睛,看見顧長思盛怒的背影揚長而去。
    他像是才緩過來一口氣,明明腿都軟了,但還是艱難地繞過這一攤狼藉,扒在門上喘息:“王爺,不、不行!”
    “你細想想,這一切不對勁,說不定皇帝就是在等你回去,就是逼你回去!”
    “你一旦回去就沒有回頭路了啊!!!”
    顧長思的腳步一剎。
    “回頭路?”他冷笑一聲,“我從來不走回頭路。我倒想看看,宋啓迎他到底想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