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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闖宮
    皇宮裏還沉靜一片。
    長慶宮的大門轟然打開,宋晖寝衣都沒來得及換,披了一件袍子就急吼吼地馳行在黎明前夕濃重的夜色中,僞裝成小太監的鐘桓急匆匆跟在他身後,為了掩人耳目只能把帽子壓得低一些、再低一些。
    “你拿着我的手令,從西寧門出去,悄悄的,別聲張。”宋晖步子在甬道上一剎,前面陸陸續續走過一隊欽天監的大臣,他艱難地攥了攥拳,将手令往鐘桓懷中一塞,“多謝你,霍大人沒有看錯人,你的消息送來的很及時。”
    顧長思以為霍塵真的會坐以待斃,看着他沉下去?不,他不會。
    縱然他不知道前路何在,但他盡力争取了一切能讓顧長思平安的辦法,在紅漆令頒下後,霍塵第一時間去找了中軍都督府的鐘桓,這小子當時就總在他前後轉,是個可以信賴的對象。
    他告訴鐘桓,自己會每日辰時、申時、子時在長安城城門底下門洞裏塞一張字條,讓鐘桓勤看着些,只要缺了任何一次,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混進宮裏,去長慶宮找太子宋晖,告訴他“回來了”。
    霍塵說,你只消把這三個字帶給他,說是我讓你帶給他,他就知道是什麽意思。
    宋晖從鐘桓嘴裏聽見這句話的那一刻就明白過來。
    顧長思被奪權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縱然見不到宋啓迎,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當即就明白過來,這是邵翊在背後拱的一把火,是一把足以天翻地覆的滔天烈焰。
    “太子殿下,”明德宮的侍衛早已換成邵翊的心腹,宋啓迎半夢半醒間簽下了诏書,令皇後及太子等後宮一幹人等不許靠近明德宮,因此他們拿着這封诏書作威作福,“陛下有旨,若非傳召,不得觐見。”
    宋晖厲聲道:“本宮有要事要面呈天子,讓開!”
    “太子殿下恕罪,臣等只是奉命而為,還請不要為難。”
    “奉命?奉誰的命?”宋晖正色道,“天子抱恙,本宮乃是中宮嫡子、大魏太子,由陛下親手寫下冊封诏書,頒布天下,本宮要見自己的父親,要向誰禀報?!”
    “這正是陛下的旨意,太子殿下不是早就聽過臣宣讀的聖旨嗎?”晨光熹微,邵翊從明德宮中緩步而出,孟聲跟在他身後,手裏還抱着一只空了的藥碗,“殿下何事如此焦急?”
    宋晖最看不上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冷聲道:“本宮要與陛下禀告什麽,邵大人還不配過問吧?”
    “是,但臣畢竟奉令替陛下看顧國事,所以才冒昧有此一問。”
    “你不說這個,本宮還忘記跟邵大人論一論。”宋晖上前兩步,與他極近距離地四目相對,“本宮尚且在長慶宮裏住着,這世上,哪有太子不監國,而讓一介鴻胪寺卿看着朝政的道理?”
    邵翊不閃不避道:“那這就要問陛下的意思了,如果殿下需要,臣會幫殿下傳話給陛下問問的。”
    “咣——!!!”明德宮中猝然爆發的碎裂聲吓了兩人一跳,随即傳出來宋啓迎痛苦的□□更是讓宋晖臉色大變,當即也顧不得那麽許多,撥開人就沖了進去。
    “父皇!!!”
    明德宮大門大敞着,伺候的宮女內侍哆哆嗦嗦跪了一地,宋啓迎身着龍袍,鬓發散亂,不住地用頭去撞雕刻了龍紋的牆壁,尖銳的棱角磕得他頭破血流。
    宋晖大駭,連忙沖過去抱住了宋啓迎自殘一樣的行為,驚慌地喚道:“父皇!父皇!你怎麽了父皇!?太醫!!!有沒有太醫在——!?”
    “啪”,宋啓迎一把攥住了宋晖的手,劇烈的頭痛讓他聚不清視線,模模糊糊的眼神讓人毛骨悚然。
    他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倉皇地張大了口:“阿晖!阿晖!!他們來了,他們來找朕了!!!”
    “什麽?什麽他們?”宋晖順着他坐在冰冷的地面,緊緊地摟着他,“父皇,是做噩夢了嗎?還是——”
    “是你皇祖父!還有你大皇伯。”宋啓迎小幅度地顫抖起來,“他們、他們都回來了,都在問我,在問我憑什麽身披龍袍,憑什麽身居高位,憑什麽……”
    他突然頓住,眼瞳放大、放大再放大,像是看到了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回來了,回來了是不是?宋晞回來了!!宋晞回來了是不是!!!他帶着他爹娘回來向朕索命了!!!”
    “父皇——”
    宋啓迎眼瞳顫抖着,在那驚慌的視線盡頭,邵翊規規矩矩地揣手立在那裏,面上的笑容是怎麽藏都藏不住的嘲諷:“禀報陛下,定北王殿下确已進城,正往皇宮方向來。”
    宋啓迎難以遏制地發出一聲尖銳的怒吼。
    宋晖摟不住他,宋啓迎發狠掙開,一把抽出藏在床墊下的三尺寶劍,凜冽的劍光帶着毫無章法的攻勢,令人退避三尺,生怕被這瘋子一劍捅穿心髒。
    “去!去!!!”宋啓迎目眦欲裂,“宋晖你去!!!”
    宋晖驚叫:“父皇!!”
    “殺了他!殺了他!!”宋啓迎已經聽不見了,他滿心滿眼都是邵翊那嘲諷似的笑容,在他眼中那笑容并不在邵翊的面皮上,而是化成了顧長思的模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殺了他!!!”宋啓迎一劍砍進地面,像是筋疲力盡的野獸,從嗓子裏滾出危險的低吟,“殺了他,靠近一步,就殺了他,讓他有來無回,殺了他!!!”
    *
    霍塵在夢境裏掙紮着醒來。
    那迷藥不會讓人醒來頭痛,但這一夢睡得太沉,沉睡的頭腦還是讓他足足緩了好一會兒,他用手掌抵着太陽穴,頻繁且不輕地敲擊着那裏,像是要從中敲出些東西來。
    昨晚發生了什麽……發生了什麽……
    顧長思……對,顧長思回來了……迷藥……他回來了!?
    霍塵驟然清醒過來,踩着靴子拽下大氅就奪門而出!
    糟了!!!
    他扯過一匹快馬,不顧巡防的警告聲一躍而入,策馬狂奔,心髒跳得比馬蹄聲都快,噠噠,噠噠,重重敲擊在他的耳膜上。
    宋晖……宋晖知道了嗎?!他知道了吧!!!
    長街上,鐘桓迎面而來,在那道身影出現的一瞬間,霍塵眼睛一亮。
    “鐘桓!”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時刻不由他停下來細細分辨,只能朗聲吼道,“事情辦妥沒有!?”
    “辦妥了!大人放心!!”鐘桓勒住缰繩,霍塵卻一夾馬腹,直接在他身邊一閃而過,一絲一毫與他交談的意思都沒有,“等一下!等一下大人!!”
    沒辦法,鐘桓只好跟上霍塵,聽那人頭也不回道:“論功行賞等我回來,十萬火急,你別跟來!”
    鐘桓窮追不舍:“不行!我有話要跟大人說!!”
    “什麽話也等我回來再說!!”
    “等你回來就來不及了!!!”鐘桓不管不顧地沖到他面前,兩匹馬發出一陣長長的嘶鳴,霍塵努力勒緊缰繩,才堪堪沒讓自己的馬一腳将鐘桓踢出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霍塵幾乎控制不住情緒:“你幹什麽!?不要命了!!!”
    “卑職受定北王所托,務必将話帶到。”鐘桓跳下馬,單膝跪地,重重地向他抱一抱拳,“卑職從皇宮出來,半路上遇見了定北王,王爺讓我給大人帶一句話,說務必在您去皇宮之前帶到。”
    霍塵壓抑着焦急:“說。”
    “定北王說,去皇宮前,請您想想,他與您說過什麽。”
    霍塵一怔。
    說過什麽?
    說過什麽……?!
    顧長思與他說的話太多了,從近到遠,驿站裏、北境嘉定城的定北王府裏、還有出發前的……
    等等。
    定北王府?
    不是嘉定的那座,而是長安的那座,他原來從未細想過,顧長思曾經一直将長安的定北王府視為一個住處,他說過,那不是家,玄門才是家,定北王府只是座空落落的院子。
    可他為什麽要讓祈安留在那裏?
    甚至祈安受岳玄林之命來北境接他回長安,都是将人帶到後匆忙回了定北王府,那裏到底有什麽需要祈安這等顧長思的心腹寸步不離……?
    一些被隐瞞、被隐藏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霍塵心髒狂跳,毅然決然地調轉馬頭,扔了句“多謝”給鐘桓,沖着定北王府策馬而去!
    他跌跌撞撞跑進定北王府時,祈安正坐在廊下發怔。
    霍塵的動靜太大了,祈安被吓得蹦了起來,看見霍塵匆忙蒼白的樣子,一句話沒說出來,先紅了眼睛。
    “霍大哥……”
    “東西呢!?”霍塵沒有時間聽他哭了,他自己都沒時間哭,“是不是有東西?阿淮是不是有東西留給我!?”
    祈安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昌林将軍,”祈安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王爺說,如果在事發前您來了,那就把這個交給您,如果事發後……就不必再看了。小的雖然不敢看內容,但也了解王爺不是個心懷叵測之人,一定背後有什麽苦衷難言,您、您看看有沒有辦法,拉王爺一把吧。”
    他顫抖着手奉上那件東西——是一封信。
    薄的比不上一件夏裝,是顧長思留給他的東西。
    那會是什麽?
    霍塵手指觸碰到信封,卻想到的是當年自己将絕筆信交給鄒雲時懷揣的一腔破釜沉舟。
    不行、不行……
    你不能破釜沉舟,你得給自己留條退路。
    霍塵撕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
    他的身影一僵。
    “……霍将軍?”
    “好。”霍塵突然放生笑起來,那笑聲支離破碎,聽得讓人崩潰,“好,好好!真好!真好啊!!!定北王真的是好狠的心吶!”
    他利索地轉過:“我去找他!”
    “霍将軍!”祈安猛地扯住他,霍塵那樣子比顧長思都吓人,“無論如何算是小的求您,您可別再做任何傻事了!若是您有三長兩短,王爺可怎麽活啊?!”
    “怎麽活?”霍塵咬咬牙,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他一把拎起他,把那張紙貼在他眼前,“他怎麽活!?他還想過活嗎?!你家王爺想過活嗎?!他想過我該怎麽活嗎?!”
    祈安怔愣地看着那封信。
    那封信只比霍塵當年留下的絕筆信長那麽一點點。
    只長一點點,卻讓人懂得了顧長思所有的孤注一擲。
    既舍此身求啓明,不與宵小步營營。
    十四個字。
    卻仿佛是顧長思還坐在嘉定城裏,盈盈的月光下望着他,告訴他:我的願望啊,萬家燈火,海晏河清。
    師兄,不要責怪我一直不告訴你我的打算,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阻止我用這種方法釜底抽薪,可這實在是最快速、最方便的辦法。因為我要的,不是皇位正統,不是皇權傾軋,而是一片開闊安寧的人間。
    雖然我知你會明白我,但我還是想說那麽一句:我早已決定将我獻給這片波瀾壯闊的壯闊山川,又怎麽會與宵小之輩,同流合污呢。
    都是……算計好的。
    從和岳玄林鬧翻開始,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顧長思!!!
    來不及算賬了,那小子究竟會玉石俱焚到什麽地步,霍塵是真的慌了。
    他将那封信揣進懷裏揚長而去。
    與此同時,宋晖也已到了泰安門上。
    宋啓迎讓他帶上了孟聲和千機衛,沒了霍塵的千機衛反而像一把所向披靡的長矛,只是長矛的手柄緊緊落在了邵翊的手中,此時此刻正嚴陣以待,将泰安門護了個水洩不通。
    孟聲輕聲提醒宋晖:“殿下,你看。”
    一線晨光消散,顧長思策馬而來,手持破金刀,赫然是一副要硬闖宮門的樣子!
    宋晖雙手撐在城牆上,手掌中被冷汗濡濕。
    他該怎麽做……他該怎麽辦!?
    孟聲先他一步開口:“定北王顧淮,無诏返京,罪同謀反,奉聖上旨意,立刻下馬,繳械投降,尚有一線讨饒餘地!”
    顧長思一勒缰繩,厲聲道:“讓宋啓迎見我!”
    孟聲和宋晖都是一震:“定北王!公然直呼聖上名諱,你真想造反不成?!”
    破金刀已然出鞘,顧長思雙手持刀,面若修羅:“讓宋啓迎見我!”
    孟聲輕嗤一聲搖了搖頭,随即擡手,千機衛持械而上,瞬間将顧長思團團包圍。
    “王爺,得罪了。”
    一聲令下,千機衛長刀出鞘,與顧長思瞬間打了起來,縱然面對一衆千機衛,顧長思那手中的破金刀也絲毫不落下風,雙方打得難舍難分、眼花缭亂,不過頃刻間千機衛就被顧長思砍了大半!
    “定北王反心已起,斷斷不能讓他靠近一步。”
    孟聲剛想指揮弓箭手放箭射殺,被宋晖一把攥住手腕。
    他吓了一跳:“太子殿下?”
    “本宮還在這兒,孟大人越俎代庖,是不是有點太明目張膽了。”
    孟聲挑了挑眉,沒說什麽旁的,順從地退下。
    方才那麽一抓,宋晖手裏潮濕的寒意讓他瞬間明白過來,這位太子殿下也沒有主意。
    泰安門前接承天門,後頭就是晏清門,那就是內宮禁地了,顧長思這副模樣他斷斷不能放進去,可任由千機衛攔人,只怕一條命也剩不下什麽了。
    怎麽辦……
    怎麽辦!
    他到底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