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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那是高一下學期的一個課間。
    上完體育課的周俊風意猶未盡地跟同學說着自己剛才那個漂亮的三分球, 兩人打打鬧鬧。
    無意間,他撞到了一張桌子。
    桌子被撞得一歪,幾本書掉落在地。
    跟周俊風打鬧的男生要去上廁所, 直接跑了,他只好自己把書撿起來。
    這是季析的座位。
    周俊風跟班上的同學都挺熟的,就是和季析不怎麽熟。
    這人好像跟他們班誰都不熟。
    撿書的時候,一張紙從他手中的課本裏飄了出來, 落到地上。
    他彎腰去撿,看見是張随堂小測驗的卷子。
    他無意中看到了卷子上的名字——舒時燃。
    這不是季析的座位嘛,怎麽會有舒時燃的卷子。
    在他疑惑的時候, 手中的卷子被抽走。
    季析來了。
    “你盯着我的草稿看什麽?”
    這是張單面的卷子,周俊風這才注意到卷子的背面寫了草稿。
    心中那點驚訝和疑慮消失,他笑了笑說:“我還以為你也喜歡舒時燃, 偷偷藏她寫過的試卷呢。”
    正把卷子夾回課本裏的季析動作微不可見地僵了僵。
    卷子确實是他藏的。
    那天在辦公室做題沒有草稿紙,老師拿了一疊試卷給他, 說背面都可以用。
    卷子正好是他們班的。
    他從裏面找到了她的那張。
    卷子夾回課本裏, 季析餘光看到另一邊有人。
    是路過的秦盛言。
    他顯然是聽到周俊風的話停下腳步的。
    那是學校裏公認的和她最般配的人,真正的天之驕子。
    他見過他們有說有笑地走在一起。
    也有人說他們已經在談了。
    被秦盛言看見了。
    自己那見不得人的心思即将暴露在敞亮的教室裏,有那麽幾秒,季析的腦子是空白的,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事情會傳到她的耳中,換來她的厭惡或者不屑。
    季析的心跳得很快, 表面上語氣冷淡地否認:“不是。”
    自尊心和心虛共同作祟, 他又補充了句:“我有喜歡的人了。”
    十幾歲的男生對這些最好奇。
    一聽季析主動爆料自己有喜歡的人,周俊風來勁了, 問:“你喜歡誰啊?是不是我們班的?還是其他班的。”
    季析不語。
    任周俊風怎麽問,他都不多說一個字。
    很快, 上課的鈴響了。
    **
    那個課間的鈴聲漸遠,再見已經是十來年後。
    祝延起身,岔開話題對進來的三人說:“就等你們了,快坐。”
    秦盛言:“抱歉,有點事耽誤了。”
    其他人紛紛說着“沒事”。
    空着的位置有三個。舒時燃、季析和秦盛言入座。
    舒時燃坐在原來的座位上,挨着鄭聽妍。
    她的另一邊是季析。季析的旁邊是秦盛言。
    鄭聽妍之前叮囑舒時燃進來的時候最好牽手。現在,他們是牽手進來的,不過她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上面了。
    季析高中的時候竟然有喜歡的女生。5②四久08一九2
    人到齊,開始傳菜。
    大家先是跟最後來的季析和秦盛言寒暄了一陣。
    在場好幾個女同學時不時地看向季析。
    秦盛言長得帥,大家是知道的,高中的時候喜歡他的女生就很多。
    而季析,許多人在此之前都對他沒什麽印象了,乍一看到,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這時候,鐘婉寧問:“季析,你高中的時候喜歡的女生是誰啊。”
    季析心不在焉地回答:“沒誰。”
    是那種誰都聽得出的敷衍。
    隔了兩秒,他又掀了掀眼皮,看向鐘婉寧問:“你好像對這件事特別關心?”
    他慢悠悠的語氣說不上多好。
    鐘婉寧被問得尴尬了一下,解釋說:“就是随便問一下,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作為提起這件事的人,周俊風正在心裏暗罵這個鐘婉寧拎不清。
    他轉移話題說:“十來年前的事了,都過去了,不如說說現在。聽鄭聽妍說,你們是在季析回國後聯系上的,是怎麽在一起的呀?”
    舒時燃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就聽季析說:“我追的她。”
    大家“啧”了一聲,想起哄,但想到秦盛言也在,又忍住了。
    舒時燃垂了垂眼睛,在別人看來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實際上她在想的還是季析那句很敷衍的“沒誰”,聽不出來是沒有還是不想說。
    “秦盛言,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啊。”有人問。
    秦盛言笑了笑,“沒有。”
    季析的眸光動了動,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舒時燃。
    “你居然沒有女朋友!怎麽可能啊。之前呢,之前談過吧。”
    秦盛言:“談過,性格不怎麽合适,分了。”
    秦盛言右手邊坐的是祝延。
    祝延能感覺秦盛言的興致不怎麽高。
    或者說他左手邊整體的氛圍就比較幹。
    秦盛言和舒時燃的事大家剛才讨論過了。
    至于季析和舒時燃,他離那個圈子比較近,接觸下來也是聽說過一點的。
    在祝延的引導下,大家的話題很快轉移到了工作上。
    大部分時間還是周俊風那幾個活躍的在說,氣氛還不錯。
    吃完飯,周俊風提議再去喝點酒,立刻有人響應。
    也有一些要回去的。
    祝延作為聚會的組織者,是要去的。
    他問旁邊的秦盛言:“秦盛言,你去不去?”
    秦盛言:“我還有點事,就不去了。”
    祝延又問季析和舒時燃:“你們呢?”
    季析看向舒時燃,問她的意思。
    舒時燃跟他的目光對上。
    這一晚,他們鮮少有眼神交流,舒時燃感受到了他的意興索然。
    “不了吧。”
    她也沒什麽興致。
    鄭聽妍說:“我也不去了。昨天睡太晚,我現在已經困了,想早點回去睡覺。”
    決定好後,一行人離開包間,去二場的去二場,回家的回家。
    季析晚上喝了點酒,不能開車。舒時燃是坐鄭聽妍的車來的,這會兒正好把車開回去。
    “你回去的路上慢點開,到家告訴我。”她對鄭聽妍說。
    鄭聽妍點點頭,“你們也是,到家說聲。”
    道別後,舒時燃和季析離開。
    回去的路上車不怎麽多。
    車裏很安靜。等紅燈的時候,舒時燃看了眼副駕上的季析。他像是睡着了。
    其實就算他高中有喜歡的女生也很正常,誰都有動過心的時候,尤其高中那會兒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
    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高中的記憶早都淡了。
    大概還不如她之前在酒吧看到的他身邊的女人,或者後來他身邊其他來來往往的女人存在感強。
    “你跟秦盛言聊了什麽?”季析低沉的聲音在車裏響起。
    舒時燃因此回神。
    紅燈還有九秒。
    這件事早都被舒時燃抛到腦後了,又被提起。
    其實她有點疑惑秦盛言為什麽突然會這麽問,換做別人可能會随口一問,但秦盛言是那種很有分寸感的人。
    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而且舒時燃覺得要是說出來,車裏這莫名的氣氛會更讓人心悶。
    “沒什麽。”
    明明認為高中的事情沒什麽,舒時燃開口聲音還是有點淡。
    她有點後悔,想再說兩句。
    季析“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舒時燃頓時就歇了要再說兩句的心思。
    紅燈結束,她踩油門。
    車裏的光影随着街景變化,像一場默片。
    **
    回到川松壹號,舒時燃說了句“晚安”就出電梯了。
    這大半天下來很累,她在沙發上坐了幾分鐘,拿起手機給鄭聽妍發消息說到了。
    -鄭聽妍:我也剛到。
    聊天界面上方閃爍“正在輸入”的提示。
    鄭聽妍又發了消息過來。
    -鄭聽妍:燃燃,你吃飯的時候是不是在想季析高中喜歡的女生啊。
    舒時燃的指尖頓了頓。
    -鄭聽妍: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鄭聽妍:我看他自己也忘了。
    -舒時燃:嗯嗯,我知道。
    -舒時燃:我就是驚訝。
    -鄭聽妍:我也挺驚訝的。
    -舒時燃:好了,你不是困了麽,早點睡覺。
    -鄭聽妍:我洗個澡就睡了,你也早點睡。
    和鄭聽妍聊完,舒時燃退出聊天界面,看到高中的班級群因為有新消息被頂到了上面。
    她看到了“季析”兩個字。
    點進去是兩條最新的消息。
    -季析高中喜歡的女生應該跟我們同一屆吧。
    -我來翻翻畢業紀念冊。
    轉眼,兩條消息都被撤回,只剩上面周俊風發的他們在二場唱歌的視頻。
    看來是發錯群了。
    **
    新的一周開始。
    戴姣周一就出差去了,不在事務所。
    舒時燃今天也很忙,一直在開會,幾個項目都在最近要跟甲方彙報。
    下午她給窦姨發消息說晚上要加班,不回去吃了。
    -窦姨:你跟阿析怎麽最近都這麽忙。
    昨天是季析有應酬,沒在家吃。
    -窦姨:加班也要好好吃飯。
    -舒時燃:好的窦姨。
    舒時燃一連加了兩天班,周二那晚回家都淩晨一點多了。
    周三下午,秦盛言帶人來了春項。
    這是戴姣擅長的類型,舒時燃喊了戴姣一起。
    雙方在會議室聊了一個多小時,舒時燃和戴姣對項目有了個初步的了解,也說好後續都會由戴姣負責。
    從會議室出來,戴姣又和秦盛言那邊的負責人多說了幾句。
    秦盛言看向舒時燃,“時燃,我們聊兩句?”
    “Della在這種項目上很有經驗,你們可以放心。”舒時燃邊說邊跟他走到旁邊。
    兩人停下腳步。
    秦盛言“嗯”了一聲,說:“周六晚上我在酒店門口問得有點失禮,抱歉。”
    突然提到周六的事,舒時燃有點意外。
    “沒關系。老同學聽到傳言問一下也很正常。”
    秦盛言看着她,“時燃,我問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周六晚上我坐在你跟季析旁邊,我能感覺到你們……”
    他頓了頓,沒有說他感受到了什麽,“所以我更加想确認你過得好不好。”
    舒時燃因為秦盛言的話怔然。
    這已經不是一個高中同學該說的了,他也不是一個沒有邊界感的人。
    她回答說:“挺好的。”
    秦盛言欲言又止。
    餘光看到戴姣他們聊完,他沒再多說,只是語氣溫和地說:“我希望你是幸福的。”
    一行人離開後,吳天齊從角落裏出現。
    他是去洗手間的,回來正好看見他領導和她的高中同學。
    然後,他就聽到什麽失禮不失禮的,聽上去像是要道歉。
    他覺得這時候出現不好,就打算等他們講完再出現,沒想到就聽到了不得了的。
    什麽“想确認你過得好不好”,一聽就不對勁。
    跟一個已婚的女人說這些,人家要是說過得不好,他打算怎麽辦?安慰?
    安慰安慰着不就出軌了嗎!
    冊那!
    他之前冤枉馮寬了。
    不是馮寬滿腦子只有那些東西,而是這個秦盛言真的對她領導有意思!
    吳天齊回到工位上,隔壁的建築師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麽啦?上個廁所回來心事重重的。”
    吳天齊搖搖頭,“沒什麽。”
    這種瓜只能他一個人吃,傳出去影響人家夫妻感情的。
    **
    今晚下班,舒時燃還是沒有回去吃。
    許萦出差回來,約了她和鄭聽妍一起吃飯。
    她給她們帶了當地博物館的文創産品,說是同事去買,她也跟着買了點。
    剛出差回來,許萦今天的狀态還可以,鄭聽妍沒有問她最近悶悶不樂的原因。
    三人主要的話題是上周六的同學聚會。
    因為鄭聽妍在她們的群裏發過生煎的照片,許萦提起那家生煎店。
    “那家生煎店我記得的。初中有次,你們兩個差點在裏面吵架。”
    鄭聽妍看了看舒時燃,問:“有嗎?”
    被許萦一提,舒時燃好像有點印象。
    鄭聽妍:“我想起來了。是燃燃這個嬌氣鬼跟我生氣,就因為我吃生煎的時候不小心把她的裙子弄髒了。”
    舒時燃:“……明明是再之前你已經惹我生氣了。”
    鄭聽妍:“……是嗎?”
    許萦:“反正我就記得你們差點吵架。”
    具體生氣的原因舒時燃也想不起來了。
    那時候她們年紀都小,吵吵鬧鬧很正常。
    之後,鄭聽妍給沒參加聚會的許萦講起那些同學。
    鄭聽妍連講幾個,許萦都沒印象了。
    “那周俊風呢,周俊風你總歸記得吧?”
    許萦點點頭。
    活躍的同學總能給人留下更深的印象。
    鄭聽妍:“他還跟以前差不多,性格也沒變。”
    這次有的同學是真的很多年沒見了,變化很大。
    尤其是男同學,變胖的真的不少。
    正好提到同學,舒時燃說:“今天下午秦盛言去我那裏了。”
    鄭聽妍看向她,“他怎麽去你那裏了。”
    舒時燃:“有個項目委托。他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
    鄭聽妍:“在同學聚會之前?”
    舒時燃點頭。
    鄭聽妍:“燃燃,秦盛言是不是還對你有意思啊。”
    “你的意思是他高中的時候對我……”
    今天秦盛言的話讓舒時燃很驚訝。
    他們這麽多年沒見,也沒怎麽聯系,他不可能突然對她有這種意思,所以只可能是高中的時候。
    鄭聽妍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想。
    “是啊,秦盛言高中的時候喜歡你,你沒察覺到嗎?”鄭聽妍非常詫異。
    舒時燃被她這“你怎麽會沒察覺到”的語氣問得一噎,手指摩挲了下手中的酒杯。
    鄭聽妍:“他那時候很明顯了,對你很好。”
    舒時燃:“……高中的時候他跟我們的關系都挺好的吧。他對每個人都很好。我記得有次是你生理期褲子弄髒了,他還借衣服給你。”
    其他男生的心思她是多少能感覺到,但是秦盛言這邊她是一點沒多想,覺得是他有紳士風度。
    鄭聽妍:“不一樣。他雖然對人都很好,但是對你是特殊的。不信你問阿萦,阿萦也知道。”
    許萦點頭:“高中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吧,還有人傳你們談戀愛。”
    鄭聽妍:“是的,都知道。除了你。”
    “……”
    舒時燃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放下杯子時,她忽然想起那晚季析兩次問她和秦盛言聊了什麽,動作猛然停住。
    所以高中時候的他是不是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