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秦宫秘志 > 第十一章昭王逝咸阳
    秦昭王五十六年(公元前251年),年近七十的昭王突然发病,生命垂危,奄奄一息。宫廷上下,人人坐卧不宁,惊恐不安,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那些王子王孙,深宫宝眷,文武百官,都纷纷候在寝宫外面,等待大王的消息。
    躺在龙榻上的昭王,面容清瘦,少气无力。他自知崩驾在即,已活不了多久了,遗憾的是诸般后事均未办妥,如再不抓紧安排,眼看就来不及了。于是,他便速速传旨,将太子安国君传唤到病榻前,进行安顿交代。这时的安国君,已是五十三岁的老太子了,他处处显出苍老之态。看着太子,昭王也不免心头难过,大约也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昭王声音颤颤地对安国君说:“王儿,我本来想早些禅位于你,但却迟迟没让你接位,你知道其中的缘故吗?”
    “孩儿不知道。”安国君茫然地摇着头说。
    “还记得当我秦国大军围攻邯郸时,你问及的立嗣一事吗?当时,你说唯有异人才德双全,大贤大孝,是最合适的人选。其实不然,子傒历来由肱股重臣杜仓抚养教导,丞相蔡泽对他十分了解,要说子傒有德有才。异人当初身陷赵国,多年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对他并不了解。
    但从他归国后几年的情况看,他属有德无才之辈。他为人固然忠厚,但生性软弱,优柔寡断,容易被他人左右,如立其为嗣子,将来承继了王位,唯恐一不能完成统一大业,二不能自信自立,有断送大秦江山的可能。这,也是我没有及时禅位于你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依父王之意,孩儿的嗣子当立谁呢?”安国君忐忑不安地问。
    “你的意思呢?”昭王反问。
    “孩儿谨遵父王之命。”安国君说。
    “可你不已‘适嗣异人’了吗?”
    安国君不由大吃一惊,他想不到,自己夫妻间的头号机密,早已为父王所知,一时间不知所措,无言以对。这时,昭王说:“本来,这件事你做得是很不慎重的,国家大事,岂能感情用事?当时,你起码应征得我的同意。
    不过,好在我没吐口,华阳夫人大概也只是告诉了王后,而今尚无人得知。否则,消息传了出去,子傒与异人之间,如果因立嗣问题反目,自相残杀起来,局面将不可收拾。你很清楚,在我秦国,阳泉君执掌着军权,他本是华阳夫人之弟,一旦立子傒为嗣,华阳夫人必不同意,阳泉君必然不肯罢休,这样,我大秦还会有安宁的日子吗?
    虎视眈眈的六国还能不乘乱而入吗?统一天下的大业又怎么完成呢?”安国君听父王说的句句在理,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行事鲁莽了。于是,他狠下心说:“如是这样,孩儿当以大局为重,干脆立子傒为嗣就是了。”
    “这倒不然。”昭王急忙又说,“你今已五十有三,亦将年近花甲,诸子中子傒为长子,他已四十有四,如你能在位十年,子傒就超过了你现在的年龄,身上也会充满了暮气,单从这一点讲,异人比子傒有优势,他今才二十有九,十年后还不满四十,当是执政的最佳年龄。而我见我这子子孙孙中,最能成大器者莫过于赵政。只可惜,他年龄太小了啊!……”
    昭王这么一说,那么一说,倒把安国君说糊涂了,他疑惑地问:“那么,父王究竟让孩儿立谁为嗣呢?”
    昭王长叹了一声说:“本来,这是我早就该处理的事情,只因战争不断,国事冗繁,将你立嗣的事便耽搁了下来。我想,你今已年龄不小,总不会不知道赵主父后期的故事。赵主父胡服骑射,英明果断,不失之为一位英主。
    可是,他的晚年,没有处理好继承人之事,想让二子共掌天下,结果导致了长子章之死和他本人被困而亡的悲剧。我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在秦国重演,故不想武断地决定你立嗣之事。如今,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来解决了。
    不过,你在考虑的时候,必须十分郑重,过于轻率是会出事的。问题不在于立谁为嗣,而在于你必须处理好这件事情。其实,人也在变,事也在变,我只知以前,难晓以后,你毕竟这才得以承继王位,执政总归会有些时间,谁适宜做嗣子,还是再观察再考虑的好,根据以后的实际情况而定夺。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嗯……”安国君沉思了。
    昭王眼望着沉思的安国君,告诫说:“萧墙之内,事情不那么简单,你一定要让华阳夫人将嘴闭严,‘适嗣异人’的话,再不敢乱传,选定之后再说也不迟嘛!”
    安国君正待说话,忽见内侍走了进来,不得不将话止住,他不悦地问:“有什么事?”
    内侍呈上一包药物,说是吕不韦听得大王有病,寻名医开了大补药一副,特请王孙异人转呈。昭王皱皱眉,让安国君接过药搁在了一边。内侍急忙退下。昭王又对安国君说:“依你看,吕不韦这人怎么样?”
    安国君十分佩服地说:“此人不仅是王孙异人的恩人,也是当世之英才,文韬武略,堪当大任,只不知,孩儿曾多次向父王举荐,父王为甚一直不肯重用他呢?”
    昭王摇摇头说:“对于这个人,王儿的目光就未必看得准了。吕不韦是有才能,这我并不否认。但他表面上谦和恭敬,骨子里却存着虎狼之心,心思深不可测。他不惜一切救回王孙异人,究竟是想达到什么目的?让人难以琢磨。
    对于他真正的心思我们无人知悉。他不就是通过送异人回国这件事,才和我嬴氏王室发生了关系?就按我们已知道的他的根底,他本是商贾出身,人言无商不奸,吕不韦岂能例外?如果把商人的奸诈运用到权势斗争上来,那是最可怕的了。
    正因为这,我才没理会王儿的举荐。将来,你跟他打交道可要分外当心,如果贸然委以重任,被他耍弄,将于国不利,后患无穷,以至会使我嬴氏天下变成吕氏天下。望王儿切记,万勿掉以轻心。”
    听了父王这番话,安国君猛惊出一头汗来,心里暗自叹道:“惭愧啊,我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太子了,正常情况下都当国君多年了,认人却一个都认不准,一般人认不准倒还罢了,可作为一国之君认不准人,那是最可怕的了。
    异人我总觉不错,忠厚老实,温文尔雅,父王却看出他少才,我是只见其德未见其才哟!吕不韦呢?我总觉他的才难得,满腹韬略,浑身本事,父王却看到他缺德,我则是只见其才未见其德哟!像这样的人,以大事托之重任托之,能行吗?!……人啊人,人为什么这么难认呢?……”
    昭王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思,不过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容不得安国君有很多的思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其实,父王早就后悔没有让你早些继位,我也想欢度那清静幸福的晚年,只是由于以上所说的原因,我的愿望没有实现。
    到如今,我眼看就要离开人世,而你却对量才用人、安邦治国的大事一抹黑,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总之,为父对你实说,守在你身边的人,也许是一群绵羊,但更多的则是一群虎狼,只要你用人得当,领导有方,他们便都是百依百顺的绵羊,否则,他们便都是凶残无比的虎狼,会把你活活吞掉的啊!”说到这里,昭王已很激动,竟猛烈地咳嗽起来。他涨红着脸儿,往地下吐了一口浓痰,眼角挂着泪说:“为父考虑不周,王儿继位过迟,你该不会怨恨为父吧?”
    安国君忍不住流泪了,他拉着父亲的手,悲声惶恐地说:“父王南征北战,开辟江山,孩儿坐享其成,安居王位,只恨不能为父分忧,还有何怨呢?”
    此时,昭王已觉精疲力竭,忙让安国君速将蔡泽、杜仓、阳泉君、蒙骜、王翦等几位文武重臣传来,要留遗诏。
    不一时,五大臣一齐来到,叩见大王。昭王环顾五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本想跟众位一起,在有生之年,踏平六国,统一天下,建立大秦王朝,无奈壮志未酬,身将离去,力不从心了。我走之后,还望各位鼎力辅佐太子,一起完成我未竟之大业,完成我未了之夙愿,我虽死而无憾了。”
    五大臣一齐哭拜于地,齐说:“臣等愿辅助太子,成就大业,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以报我王大恩大德。”
    昭王示意让蔡泽取来笔和白帛。不料,他刚要下笔立诏,却已喘成一团,颤抖不已,只字未成,只在白帛上留下个偌大的墨点,便驾崩了。
    王宫里,响起沉重的丧钟,爆发出一片哀声。
    五十三岁的太子安国君,终于登上了大王宝座。他这一朝,叫秦孝文王。似乎,随着他的登基,秦国又开始踏上正常的运行的轨道,其实不然,满朝文武在他登基仪式完毕之后,便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大家对秦孝文王为什么没有公开宣布册立王后、加封太子一事感到万分惊讶,这似乎不符合秦国的规矩。
    想当年,昭王即位的时候,就立即宣布他安国君为太子,并册封了王后,而今他自己当了大王,为什么不宣布王后和太子是谁呢?更何况,他已暮年降临,都五十二了,这可是不能再拖的事情了。大家人人感到事有蹊跷,但个个却猜不透为了什么?
    这事三传两不传的,很快传到了吕不韦的耳朵里,他也吃了一惊,好端端的,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要说的话,孝文王身为太子之时,心意已决,立王孙异人为嗣子已是十拿九稳,册封华阳夫人为后更不用说,怎么突然间又没影了呢?
    吕不韦真的开始急了。好家伙,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着一步一步都稳稳当当走过来了,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死胡同要么是弯道,这于他来讲,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打听到,昭王临终时,只召见了太子、蔡泽、杜仓、阳泉君、蒙骜、王翦等五人,蔡杜蒙王四人于他交情不深,但阳泉君就不同了,他是华阳夫人之弟,算得上是自己人,就不可以找他问问情况吗?于是,他急匆匆上路去找阳泉君了,他必须马上得到可靠的消息,以采取必要的对策。
    吕不韦向阳泉君打听昭王临终的情形,阳泉君说:“先王驾崩的时候,我与蔡泽、杜仓、蒙骜、王翦及太子六人在场,当时,先王只是嘱咐我五人要竭尽全力辅助太子成就王业,并没有一字一句提到立嗣册后之事。
    先王本想立遗诏,不料没来得及就驾崩了,这里头的玄妙,我也搞不清楚。先王先召见的是太子安国君,跟太子说没说过立嗣的事谁也不晓得。其实,立嗣的事情,先王既已驾崩,新王即可定夺,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宣布,这我也很感意外。”
    “嗯。”吕不韦紧皱眉头沉思地说,“看来,问题要比我们原先想象的复杂得多了。新王既不宣布立嗣册后,恐怕其中就有变化了。据我猜测,新王早就决意立王孙异人为太子,而先王想立的却是子傒,问题就出在先王临终单独召见新王之后。
    按原先的状况,宣布王孙异人为太子顺理成章,符合新王本意。现既不宣布,说明先王召见时肯定说过立嗣之事,而且十有八九仍想立子傒,所以新王不好宣布,这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子傒、蔡泽、杜仓是一伙子,如果他们早先已给新王进了谗言,想立子为太子,新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而让步了,被迫放弃立王孙异人为太子的想法。
    这两种可能都十分危险。如果真的立了子傒为太子,那我们可全都大祸临头了。阳泉君一听,深以为理。如今,事情于他已明显不利,他也着急起来,赶忙请教吕不韦该怎么办?有无对付的办法。
    吕不韦故作镇静地说:“现在,事情全在你自拿主意,靠你自己去办了。”
    阳泉君再也坐不住了,他赶忙秘密进宫,将吕不韦的猜测连盘端给了华阳夫人。华阳夫人乃一女流之辈,她心里当然更搁不住事了。她想,自己命苦,没有儿子。好不容易认了个嫡亲儿子,本想着有个盼头,有个靠头,如果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的话,自己以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对此,她又怎能甘心呢?他们姐弟俩,商量了一套对付的办法。
    当天夜里,孝文王刚一回宫,就听到了华阳夫人“呜呜呜”的哭泣声。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扶着华阳夫人玉肩,十分关切地问:“我现在已经即位当大王了,夫人将贵为王后,你当高兴才是呢?我只因先王的丧事要办,正与群臣商议,故而回来得迟了,不知道夫人又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你先说出来给我听听,不要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
    华阳夫人仍是哭泣不止,她抽噎着说:“你少拿假话哄我就是了,什么王后不王后的,只怕我没那样的福分。我早就对你说了,请你另择一夫人,改我为妾,可你硬是不肯。到如今,你真的龙袍加身,当了大王,我一普通女人怎么敢再高攀你呢?也好,为时并不算晚,你要蹬就蹬掉我吧,我也不指望沾你什么光了……”她又哭了起来。
    “咳,夫人这说的哪里话呢?”孝文王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们女人家确实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今既是大王,你就是当今王后,这还有什么假的?咱俩是夫妻嘛!”
    “怎么不是呢?我命苦,没有为你生得个儿子,这是我终生引以为憾的事情。好不容易,我认了一个嫡生儿子,可还指望不上,怎敢心高妄想再日夜陪伴大王呢?而且我听说,先王有意要立子傒为太子、立李姬为王后,将我和王孙异人一并废掉。事已至此,大王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来骗我呢?”
    孝文王吓了一跳,说:“这是哪来的话?此话从何说起?”
    华阳夫人还是哭泣不止地说:“我还听说了,先王临终前,曾经找过蔡泽与杜仓,并秘密嘱咐他们,只等丧事一过,就拥立子傒为王,你的王位,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当然,我与异人被废事小,可万一大王被暗算了,朝中内乱突起,危及秦国江山社稷,这事可就大了。”
    华阳夫人反正是瞎猜胡编,添油加醋,目的无非想是从孝文王嘴里掏出个真情来,不料孝文王听了,心中反而“咚咚”直跳起来:父王倒是说过要立子傒为太子的话,没承想还有拥子傒为王之说,如果真被华阳夫人言中,真有人暗中算计我的话,那真是太可悲了。他实在憋不住了,便将父王单独召见他的情况,一五一十向华阳夫人学说了一遍。
    华阳夫人这一下可真抓住了把柄,她有鼻子有眼地说:“看看,这不是,先王的心里难道真有你吗?他口口声声说早该禅位给你,可临死了,却连个遗诏也不留。口说无凭,无只字片纸,你却轻信了?他当你的面,叫五大臣辅佐你。
    背着你,却十分固执地要立子傒为王。如果真的有密诏在蔡泽、杜仓他们手里的话,那么,今天你可以登基,明天他们也可以让你下台。他们要拿出密诏,说是先王遗嘱要拥立子傒为王,到那时,你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恐怕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华阳夫人的话,孝文王不能全听,也不能不听,他听着听着,又有了许多联想:记得,连先王都透露过子傒与杜仓、蔡泽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么,华阳夫人所说的这种危险就并非子虚乌有,不能不防啊!防,又怎么防呢?他一时束手无策,只得默默踱步,半晌不语。
    这时,华阳夫人打开金匣,取出孝文王当年亲手镌刻的“适嗣异人”字样的半片玉符,递给了孝文王说:“当初你的这半片玉符,我现在原物奉还。当年你说过的话,也就一风吹掉。你不已当上大王了嘛!
    你可以立即下诏宣布,就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话以后不用提了,要不会伤了你的面子。我这一生,对你,对任何人都不曾食言,所以我问心无愧。我错就错在过于相信你了,错就错在处处为你着想。但是,你根本就不曾为我想,因而使我有负于异人和吕不韦,到头来不得不跟着你一起倒霉!似这样,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活头呀!”说着,她一把抓起孝文王的佩剑,就要拔剑自刎。
    孝文王大惊失色,赶忙一手按住剑把,又一把抱住华阳夫人,连声说:“夫人千万不要如此轻生!你鲁莽行事,于事丝毫无补,反而会坏了大事。你还有什么好的主意,就赶快说出来,咱俩商议个万全之策。”
    华阳夫人见孝文王发话了,也便就此作罢。她说:“你要是不食前言的话,我自有良策,咱们共度难关,保你无虑无忧。可如果你自食其言,我是决不会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以免遭受意想不到的侮辱!”
    孝文王说:“我今身为人君,人说君无戏言,我岂能反复无常,轻食前言呢?”
    “好,这就好!只要你有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华阳夫人说,“那么你明日上朝,请即刻宣布册封我为王后,册立异人为太子,先堵住别人的猜疑与口舌,杜绝他人的邪念与是非再说。还有,朝内的卫士,都是蔡泽与杜仓的心腹,就怕有个变故,我们措手不及,这不能不防啊!
    这样吧,我马上去找我弟阳泉君,他重兵在握,在朝内举足轻重。我让他选取精兵,整装以待,万一生变,既可保护君王,安定社稷,又能惩治邪恶,安抚人心。”
    孝文王摇摇头说:“明后两天,说好要忙先王丧事,不能设朝,三天一过,丧事办妥,我即设朝,宣布册立之事,遣兵护驾的事,倒可以让阳泉君速速操办。”
    “这样也行,只是你这次绝不能食言。”华阳夫人又叮嘱说。
    第二天一早,华阳夫人即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阳泉君,阳泉君又去转告了吕不韦,问当今之计,吕不韦有何高见妙策。
    吕不韦是何等富有心计之人。从立嗣问题上,他早就看清了,昭王不仅对立嗣异人有异议,对他吕不韦亦有入骨三分的看法。要不,为什么原先安国君曾几次在先王面前推荐他,而他却老是得不到重用呢?
    要不,为什么孝文王继位以后,不马上宣布立异人为嗣?为什么华阳夫人以死相挟之后,孝文王依然要等三日之后再宣布册立之事?要是昭王信任他吕不韦,立异人为嗣之事必然不会受阻。以他吕不韦的功劳,他也不会不受重用。而在这件事上,昭王与孝文王都十分清楚他吕不韦在这里面所担当的重要角色和所起的关键作用。
    如今,宣布册立之事迟迟缓缓,说明先王确有看法。更糟糕的是,新王对此又犹豫不决,说明他也有了看法。这样,如再迟缓,必然会有危险,而且迄今危险尚未过去,吉凶未卜。或许,此时孝文王已经对他起疑,抑或会立即收拾他?
    看来,要将新王控制住实不容易,要是事情因之败露,那就会前功尽弃,泼水难收了!更何况,这孝文王之后,还有个异人,异人之后,才能轮到赵政,似这么一代一代等下去,那等到赵政执政,得等到牛年马月啊?他可是没这份耐心哟!
    所以,当阳泉君问他有何妙策的时候,他发狠说:“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当决不决,必遭挫折。今新王让你选精兵护驾,实乃天赐良机,我看么……”说到这儿,吕不韦顿了一顿,随即附着阳泉君的耳朵,如此这般地悄悄说了一番。
    两人一来一往,叽叽咕咕,说了许久,相持不下,只见阳泉君一阵子惊恐万分,一阵子面如死灰,一阵子犹豫不决,一阵子无可奈何……最后,他痛下决心般地挥了挥手,似乎决定孤注一掷了,尔后,他才与吕不韦分手。吕不韦望着阳泉君渐渐远去的背影,发出一声阴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