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秦宫秘志 > 第十五章毒死庄襄王
    一场深宫闹剧,随着替罪羊卜信的惨死,暂时算烟消云散了。
    次日,庄襄王依旧设朝。关于王后和吕丞相的传言,关于卜信的死,这些事情,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但是,在议事的时候,文武百官都来了,唯独吕丞相没有来,庄襄王心里不免嘀咕起来,群臣也不能不有议论。
    回到后宫,庄襄王问王后说:“我今天设朝议政,不知为什么,丞相没有来。”
    王后说:“那谁知道呢?大王不会亲自去问他吗?”
    庄襄王为难地说:“去倒是去得,问怕问不得。”
    王后说:“那又为什么,你是君,他是臣,有什么问不得的?其实,大王心里,比我清楚百倍,却跑来问我来了。”
    庄襄王叹口气说:“唉,一言难尽呀!”
    庄襄王当然很清楚,萧墙内外,只为王后和吕不韦的事,只为卜信的死闹得不亦乐乎,传得风雨满城,风声还能不吹到吕不韦的耳朵里吗?吕不韦听到后,能受得了吗?在这种情形下,吕不韦能在百官面前出丑露乖吗?
    吕不韦当然受不了,当然不愿当众出丑。对此,他这当大王的最清楚了,他清楚王后与吕不韦关系的根根蔓蔓,清楚吕不韦为自己做出的牺牲,清楚如若亏了吕丞相心之后他心中的酸楚……这一切,他极力想一抹而去,可又怎么能轻易地抹过去呢?想着想着,他直觉头疼。所以,想在王后跟前驱一驱胸中的憋闷,不料王后余怒未息,说话不冷不热,对他不亲不近,他当然只有叹气的份儿了。
    王后见庄襄王叹气,更进逼一步说:“大王不觉得事情做得太过分了吗?”
    “是有些过分了。”庄襄王承认说。昨夜,他是一门心思要弄清事情的真伪,而今,当他拨开了浓重迷雾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泥沼。
    王后心想,这草包算是叫我给唬住了,但还得敲打一下,不能让他有反复的余地,于是便说:“其实呢,要说这桩事情,我压根儿就没往心上搁,白的总不是黑的,红的总不是绿的,没有的事情总是不能说成有的。”
    “是啊是啊,事情已搞清楚了,卜信已掉了脑袋,现在是雨过天晴了啊!”庄襄王附和着说。
    “那是的。”王后话锋一转说,“可吕丞相那边,怕不好交代。”
    “是不太好交待。”庄襄王也重复着王后的话说。
    王后继续说:“岂止不好交待,要是,要是……”王后故意延绵不说了。
    “要是什么?”庄襄王急着问。
    “要是丞相因你见风便是雨,很不够交情而起反感,他还能一如既往,像原先那样不惜倾家荡产而为大王吗?大王能担保没有那些心怀不测的人,利用你们君臣不和的机会,拨弄是非,挑起事端,危及大王的江山社稷吗?”
    这番话,像针一般直刺庄襄王的心尖,将他刺得疼极了。他这阵才真心谴责自己的鲁莽,真心对这件事表示遗憾,但他毕竟是大王,本来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吕不韦也是这样,怎么说他只是个臣子,一切褒奖惩处还是得听他当大王的。
    可偏偏他是丞相,是恩人,他觉着过意不去。更何况,他这个丞相是重臣,军国大权,一齐在握,他当大王的也轻易得罪不起,故而心里直是吃惊。王后这一挑明,他真急了,慌不择路地问:“依王后所见,现在该怎么办呢?”
    王后见火候已差不多了,便嫣然一笑说:“我看这也不难,大王可以亲自到丞相府去呀!”
    话又转了回来,庄襄王这时正焦急,脑瓜子像一盆浆子,倒也倒不出,搅也搅不动,他疑惑不解地说:“怎么,还叫我去问他为什么不来上朝吗?”
    王后被庄襄王脸上那一片迷茫神色逗得“格格”地笑了起来。庄襄王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了。
    王后笑得喘着气说:“还问个什么劲儿呀?我是说,大王亲自到丞相府去,在那儿大宴群臣。大王呢,等于避了谣;丞相呢,见大王给了他那么大的面子,当然心里头的石头就落地了;你们的关系,将恢复如初;文武百官呢,见你们君臣一心,如此尊重,如此融洽,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么大王的社稷江山,还有什么可虑的呢?”
    庄襄王沉思片刻,但还有些犹豫。他承认,王后的点子是极好的,但他一听让自己到丞相府设宴,心里不由有些发怵。他并不是屈尊纡贵,因为他想起自己的父亲,这个当了几十年太子,刚刚接位没几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了的父亲,不就是死于宴会上么?
    当然,他并不知道父亲猝死的真相,但他真怕吕不韦在盛怒之下会对他使开了心眼。他记得,当初父亲曾对他说过爷爷昭王对吕不韦的评价,说是吕不韦本一介商贾出身,人言无商不奸,如把商人的奸诈,运用到权势斗争上来,那是最可怕的了。
    那么,对自己耍开心眼的吕不韦,也一定是最难对付的了。更何况,如今的吕不韦,正在盛怒之中。人在盛怒之中,往往缺乏理智,什么话说不出,什么事做不出呢?昨天,我自己不就盛怒了么?盛怒之下,闯了王后寝宫,试图捉奸,却弄得一塌糊涂,真是欲退不能欲进无路啊?……
    王后见庄襄王不言语,知他心存疑惑,安慰说:“我知道大王怕吕不韦让大王下不了台。吕不韦能是那样的人吗?他哪一点上,能不是为大王你着想?丞相肚里能行船呢!这点小小的过节,在他来讲算得了什么?你这次出面,无非是圆个场,你当大王的有台阶下了,他当臣子的也有台阶下了,这事不就了结了吗?大王要是不放心,我陪大王一起去就是了。”
    庄襄王此时只想着如何息事宁人,一听此话,马上表态:“对对对,王后同去,王后同去!”庄襄王想,王后同去,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碰着令人尴尬的事情,她出面圆说圆说不就是了。这样做,真是天衣无缝。
    三天之后,庄襄王果然与王后一道,来丞相府大宴群臣了。
    大王设宴,摆在相府,庄襄王就坐在跟前,王后就坐在跟前,群臣就围坐在周围,吕不韦脸上好生光彩,自从他得着了这个消息之后,一下猜中了大王的这个非常之举,必是赵姬的主意了。他记得,他头一次与她幽会的那个夜晚,他曾称赞过这个女人的聪明。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而今看来,她是聪明过人的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不言而自明,一场眼看要起暴风骤雨的事被她处理得妥妥贴贴,看不出,她还真有一手哩!想到这里,他又神思恍惚,禁不住想起与她耳鬓厮磨的日子来了。
    现在,赵姬离他咫尺之遥,但中间却隔着襄王这座山。庄襄王的杯子举起来了,赵姬的杯子举起来了,他的杯子举起了,尽管隔着一座山,喷香喷香的酒里映出了王后的倩影,这香味是从她身上溢出来的吗?
    他与庄襄王碰杯了,他与赵姬碰杯了,好一双纤纤玉手呀,他一饮而尽,一股暖流在心中荡漾。
    吕不韦并没丝毫跟庄襄王过不去的地方,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碰杯之后,他谦恭地说:“大王到臣下的府上来设宴,这实在是亘古未有的事。臣下算得了什么,岂敢蒙大王的如此厚待!”
    庄襄王见王后的这招果然灵验,心时暗暗欢喜,他马上接口说:“丞相不必过谦。丞相本是军国重臣,又是我与王后的恩人,到府上设宴,原是应该的。而今王业未成,秦国统一天下的重任,当然系在丞相身上。来来来,大家为丞相待我与王后的厚恩,为他给秦国建立的功勋,为他将来为秦国能平定天下,干了这一杯!”
    齐刷刷的,文武大臣的杯子全举起来。在一片附和与恭维声中,大家全都一饮而尽了。吕府上下,君臣之间,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淹没了一切。
    庄襄王松口气,放心了。
    王后见戏已落幕,踏实了。
    吕不韦风头出足,满意了。
    群臣见如此情景,没话了。
    可是,事情果真如此吧?却未必见得。幕前的戏,看起来总是那样的精彩,那样的短暂。而幕后的戏,看起来才是那样的残酷,那样的漫长……难道,这王后,这吕不韦,这庄襄王,他们都会到此罢休吗?
    三折腾两折腾,庄襄王似乎经受住了这番折腾,却又没能经住这番折腾。大宴之后,似乎没事,大家全都皆大欢喜,庄襄王自然高兴。他心里一松,风寒入侵,身子便不舒服起来。他让内侍唤来御医诊治,御医说这不过是偶染风寒,不碍事的,开了一副汤药,说一吃下去,不消几天就会好的。可是,庄襄王病也看了,药也吃了,过了几天,病体不但没有减轻,却反而加重了。
    吕不韦听说了庄襄王的病情,便到宫内探视来了,他来的时候,带了位名医王半仙,一见面,就让给庄襄王进行诊治。王半仙诊断了一番,又问了用药的情况,顿时大惊失色,说:“大王的病可不是一般的小病,而是肝脾肿大,虚火升腾,御医诊断有误,又开错了药,病情怎么能不加重呢?如再延误,恐怕要危及龙体了。”
    庄襄王一听御医看病有误,害得他有性命之忧,心中“腾”地窜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吼一声:“来人啊,给我杀了那个无用的庸医!”那御医吭也未吭得一声,便作了刀下之鬼,也实实惨呢!
    杀了御医,庄襄王便令王半仙给自己看病。王半仙果然高明,经他诊治之后,庄襄王的病情逐渐有了好转,但却老是不能痊愈。庄襄王并不太急,病只要能慢慢地好起来也行呀!可是,几天之后,庄襄王的病又加重了,又过了几天,庄襄王的病又轻了些。就这样,轻轻重重,重重轻轻,三拖两不拖,一下竟然拖了两个多月。
    好端端的人,如果在床上躺这么久,尚且会躺出毛病来。何况庄襄王原本就有病,一躺躺了这么久,病情自然更加沉重了。
    躺在龙榻上,庄襄王疑虑重重,真不晓得这么躺下去,还有没有康复的希望。起初,御医看病开药,他并不懂得是对是错,只是听王半仙说错了,说甚至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他这才一怒之下杀了御医。而现在这个王半仙,也不见得有什么高明之处,他开错了药没有呢?
    还是我真的得了不治之症?世界上的事情怎么老也弄不清楚,好像对的事情,偏偏是错的;好像错的事情,又偏偏是对的。似是而非,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御医对还是王半仙对?是御医错还是王半仙错?他心里没谱了。有心想换个医生吧,这王半仙却是吕不韦推荐来的,碍着吕不韦的面子,一时又不能马上换医生。
    这一天,蔡泽闻讯进宫探视来了。见了庄襄王,蔡泽细细问过病情,又问了用药情况。之后,蔡泽拿起王半仙的方子,看了半天,亲口尝了汤药,又将药渣细细刨着看了看,脸色登时苍白起来。人在病中,极是多心,庄襄王见蔡泽的脸色不对,马上将左右的人支开,问:“刚成君是否有话要说?”
    蔡泽说:“臣有肺腑之言相告,但大王必须答应不将我的话告诉任何人,我方敢直言。”
    庄襄王说:“你尽管说来,我决不告诉任何人就是了。”
    蔡泽贴近庄襄王,密告说:“大王之病,实际是慢性中毒引起,御医开的药,本来是对症下药,吃过几付,按理自然病就好了。可大王吃了,病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这里面就有问题。王半仙开的药,起初还对症,所以大王的病,很快有所减轻。
    关键的问题是在此以后,那药里竟掺进了慢性毒物,所以大王的病又重了,而且每况愈下。我怀疑,早在御医开的药里头,就有人做了手脚。大王当时也不仔细思量,一怒之下杀了御医,查根问由也没人了。可怕的是这个王半仙,更可怕的是躲在王半仙背后的人,他们实是大王的真正死敌!”
    庄襄王一听,着实吃一惊,此话当信,但又不敢全信,他怎么敢相信这么残酷的事实呢?他忐忑不安地问:“依刚成君所言,问题严重,只不知刚成君如何懂这用药之道?”
    蔡泽说:“我当年有病,请了一位名医,给我调治了两年。患病期间,我时常向医生请教,又细读了几本医书,对药物颇有些研究。据医生讲,不管任何药物,本身都有毒,治病的方法,就是对症下药,以毒攻毒。
    对症了,药用的得当了,病自然能治好。如果对症,但用药不当,非但医不好病,反而会导致慢性中毒。大王久病不愈,日见沉重,就是慢性中毒所致。我看王半仙心怀叵测,应立即治罪,并查办背后之唆使者。可速另换医生调治,大王方能痊愈。”
    庄襄王一时怔住,默默沉思,半晌无语。
    蔡泽急了,说:“难道大王不相信我的话?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呀!”
    庄襄王长叹了一声说:“爱卿所言,我自深信不疑,可处置王半仙容易,处置推荐者难呀!”
    蔡泽颇感疑惑地说:“而今事已危及大王生命,大王还犹豫什么呢?”
    庄襄王皱着眉头说:“可这王半仙是吕不韦推荐的人呀!”
    蔡泽一听呆了,赶忙跪下请罪:“臣一时失言,还望大王恕罪。”
    这大王与吕不韦的关系,蔡泽能不清楚吗?当年,昭王在大将郑安平降魏、河东郡守王稽私通魏国的情况下,置秦国国法于不顾,尚且能力保推荐者丞相范睢。而今,吕丞相是当今大王的恩人,自己当初还算识时务,自行辞去丞相职务,创造了吕不韦上台的条件,这才免了许多麻烦以至于杀身之祸。
    偏偏现在,自己不知事情根由,贸然将一切全然说破,这当大王的能对吕丞相下手吗?万一大王不忍心下手,反将他今天的话透给了吕不韦,那他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说,蔡泽之担心不无道理,却也是多余,因为庄襄王今天并不这么想。他听蔡泽一说,心下早已明白,这是王后与吕不韦联手来对付他来了。他好后悔,后悔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后悔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后悔自己轻信奸佞,后悔自己滥杀无辜,而今这对奸夫淫妇已赤裸裸地向他伸出了罪恶之手,他后悔还来得及吗?
    他想得好远好远,想起了与吕不韦和赵姬的结识,想起了他们一起从赵国的出逃,想起了父王的死及自己的登基,想到了父亲当年对自己提及的严防吕不韦将其奸诈用于权势斗争的忠告……他今天才看清了那早存虎狼之心的吕不韦的歹毒。看清了,还能亡羊补牢吗?他想得心里一阵阵绞疼,想得眼里涌出了泪水。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寄希望于蔡泽,说:“吕不韦我算是看透了,但我病缠在身,他又大权在握,又有王后和阳泉君相助,很难将他们一起剪除。这样吧,我给你写个密诏,你马上去找蒙骜、王翦等大臣商议,你们共议一良策,迅速将吕不韦与王后除了,以解我心头之恨!”说罢,他让蔡泽取来笔墨素绢,在病榻上写了密诏,交付蔡泽,再三叮嘱说:“我的身家性命与秦国的江山社稷,全凭爱卿了,望爱卿郑重行事。”
    蔡泽接了密诏,说:“臣将千方百计,救大王和秦国于水火之中,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他收起密诏,刚想起身告辞,不料外面通报说吕不韦晋见。蔡泽一时躲避不及,只得上前与吕不韦相见。
    吕不韦向庄襄王请了安,问了病情,又笑着对蔡泽说:“我常听得人讲刚成君精通医道,不知方才看视了大王病情之,有何高见?”
    蔡泽听出了吕不韦的弦外之音,连忙陪笑说:“丞相过奖了,我不过偶翻过几本医书,一知半解,哪里谈得上什么精通?大王的病,我看只是久困床榻,身体虚弱所致,并不妨事,调理调理,不久即可康复的。”说罢,就要告辞。
    吕不韦心中有鬼,总觉着蔡泽的笑容里有点不大对劲,而且一见他来就抽身要走,免不了起了疑心,便挡住蔡泽说:“我前脚刚到,你的后脚就要走,这恐怕太使人难堪了。咱们也好久不见面了,你再稍等片刻,回头到我府上喝几口,咱俩好好叙叙。”
    蔡泽说:“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点急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吕不韦说:“再急也不在这一会儿嘛,刚成君是不是不屑与我打交道呀?”
    “哪里哪里。”蔡泽说,“丞相美意,我岂敢不领,只是……”
    “那好吧!”吕不韦说,“咱俩本就顺路,一起出宫,一起登车,路过我府上的时候,你进去稍坐片刻,这总可以吧?”
    蔡泽怕吕不韦起疑,也就不再推辞。
    回到丞相府,吕不韦推说要吩咐人准备酒菜,溜了出去,把蔡泽一个人撂在了客厅里。蔡泽左等吕丞相不见,右等吕丞相不见,想走,丞相府的人又挡住不让走,说是怕丞相怪罪。他知道大事不好,可一时又无计脱身,干急没有办法。
    而此时,吕不韦早就返回宫去,找王后去了。为了做长久夫妻,他与王后早就商量过要除掉庄襄王,拥立他们的儿子赵政为王,只是碍于庄襄王即位没有几天,如若猝死,君臣国人都会怀疑,便迟迟没有动手。
    那次,庄襄王来府设宴,这本是王后故意为之创造的一个下手的极好机会,但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自己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贸然行事呢?幽会引起的风波虽然平息,但却因此断了他们你来我往的路,他们岂肯甘心?
    恰好,庄襄王病了,这本是匹“活马”,他们却往死里医。王后做了手脚,御医死于非命;吕不韦借机用重金收买了王半仙,用药物促使慢性中毒的方法,想不露痕迹地置庄襄王于死地。偏偏,蔡泽今天进宫,说不定他看出了破绽,吕不韦深感不妙,所以不得不软禁了蔡泽,便回头来找王后进行紧急密商。
    吕不韦也有点沉不住气了,见了王后,他将心中的疑虑向王后和盘托出。对王后说:“当今之计,看来需采取果断措施,慢性药物中毒之法看来是不行了,因为夜长梦多,一旦露出马脚便前功尽弃了。要么,就只能如法炮制,用对付孝文王的方法对付庄襄王了。”
    王后担心地说:“这还能奏效吗?要是蔡泽果真看出破绽,他们必然商议好了对付咱们的办法。对了,要是大王从此拒绝吃药,那又怎么办呢?”
    吕不韦说:“他不吃药,可总得吃饭喝水吧!咱们在缸里水里茶里统统下上毒,看他还能不能躲掉?”说着,便掏出药包交给王后,说:“这包药虽有剧毒,但毒性发作很慢,就看你的了。我呢,暂且藏身密室,暗中调兵遣将,静等你的消息。你如果不能急切下手,我就举兵起事!”
    王后刚与吕不韦分手,庄襄王那边的内待就找来了,说自蔡泽走后,大王不吃不喝也不用药,已经大半天了,不知什么缘故。
    王后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但对着内侍,她却沉吟着说:“前两天大王跟我因一点小事发生口角,想是还生我的气呢!今天大王见我不伺候他,心里大概还赌着气呢!走,我去给他消消气,就没事了。”
    快到庄襄王住处了,王后突然顿住了脚,她吩咐内侍说:“我先到御膳房给大王弄几样可口饭菜再说,你也不必通报大王说我来了。”
    内侍说:“好,我等你。”
    王后进了膳房,吩咐厨师做了几道可口饭菜,让厨师去叫内侍一起端饭菜。厨师一走,王后乘机在饭菜中、汤中、酒中、水中,都撒上了毒药。等内侍一来,她又让内侍先走,说她随后就到,并吩咐说:“大王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御膳房厨师让端来的,不要说是我做的。否则,万一大王气还没消,一赌气又不吃了,恐怕还会怪罪到你们头上呢!”
    内侍端了饭菜,进了庄襄王室。刚好,此时王半仙也煎好了药,正要送上。庄襄王记着蔡泽的话,冷冷地问王半仙:“而今药也煎好了,饭菜也端来了,你说,我该先吃药呢还是先吃饭菜?”
    王半仙说:“吃饭是为了充饥,吃药是为了治病,饭不能不吃,药不能不服,既然饭与药一齐来了,哪个先吃都不妨,就请大王随意吧!”
    庄襄王说:“今儿个我闻到这药味就觉着难受,这药汤,先生就代服了吧!”
    王半仙知道大王起了疑心,便含笑将药汤喝了下去,但却没有什么反应。其实,喝上那么一点慢性毒药,又有何妨呢?更何况,王半仙是个医生,自配之药,如何能不知其中的玄妙!
    庄襄王见了,疑心反倒减了几分。王半仙为了稳住庄襄王,又友好地请庄襄王吃饭。
    庄襄王一看那盘中菜,均是自己平日喜欢吃的,不禁问内侍:“这是谁的手艺?”
    内侍说:“这是御膳房厨师做的。”
    庄襄王说:“胡说,这饭菜明明与往日不同,厨师怎么做得出来?”
    内侍慌忙跪下,磕头说:“奴才不敢欺君,饭菜确是厨师亲手所做,只是厨师见大王不喜欢吃他做的饭菜,去问了王后,方知大王饮食喜好,才做得出这些饭菜来的。”
    庄襄王追问“王后下厨了没有?”
    内侍说:“王后没来过。”
    庄襄王听得其中有王后染指,更是不放心了,他让内侍将厨师、王半仙一并叫来,说:“我病得久了,胃口不开,这许多饭菜,我也吃不完,你们侍候我不少日子了,我今日赏你们同我一起进餐。”
    三人受宠若惊,能与大王一起进餐,是何等的荣耀体面,但是,一守在威严的大王的跟前,他们却全都战战兢兢,迟迟不敢动筷。
    庄襄王先用汤勺舀了鲜汤,对三人说:“你们随便用饭吧,不必拘泥。”三人这才动起手来。
    庄襄王故意用舌尖尝了尝汤,说:“嗯,这汤太烫了,太烫了。”边说边“嘘嘘”地吹着,眼睛却偷偷瞟着那三位食客,见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他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四人都已吃罢。内侍站起身来,动手收拾碗筷,一站起,即“哎哟”了一声,按着肚子,蜷缩了下去。厨师不知他出了什么毛病,赶忙上前去扶,但刚刚屈下半条腿,也“哎哟”一声按住肚子,滚了几滚,也蹬腿了。
    王半仙一见,已知是食物中毒,马上转身去取解毒药物,不料,他刚走到药箱跟前,便头晕目眩,腹疼如绞,不由大叫道:“我算计别人,反被别人算计,这怕是应得的报应了!……哎哟!”也倒了。
    庄襄王一见此情此景,直吓得魂飞魄散,他朝门外大声呼叫:“来人,快来人呀,有人下毒了!”刚一喊罢,也一头栽倒在床上了。
    门外数名卫兵士,方才听得王半仙的喊声,早想进门,但不敢进。因为大王吩咐过,非大王亲口呼唤,谁也不准入内,故他们都迟迟没敢进去。而今听得大王呼唤,便一拥而进,进来了几个,愣住了几位。
    眼见得,地上躺了三个,大王也已倒下。刚才,他们听大王喊叫“有人下毒”,倒是听得一清二楚,是谁胆敢给大王下毒呢?有个胆大的卫兵,首先走近大王。其余诸位,也全拥向大王身边,你呼我叫起来。过了一阵,只见庄襄王口吐白沫,悠悠醒转,他微微睁开眼睛,以手指向门外,挣扎着说:“你们快抓……抓……”话没说完,便头一歪,即一命呜呼了。
    庄襄王一死,卫士们慌了手脚,里里外外到处搜索了一遍,想搜获下毒之人。可搜了半天,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正慌乱之间,卫士们忽然发现王后、吕不韦与阳泉君共率了甲兵。已经来得近了。他们一见王后他们,即一起跪地在王后与丞相面前,报告了大王与其他三人暴死的情形。
    王后听得仔细,听罢却勃然变色,冷笑一声说:“好,你们这些狗才,叫你们保卫大王,没料你们却害了大王,还花言巧语狡辩个什么?来人,给我将他们拿下!”卫士们磕头似捣蒜,大呼冤枉。
    吕不韦喝道:“给大王下毒事牵扯到了你们,你们还冤枉个什么!即使下毒的不是你们,这失职之罪,也是断不能免的!武士们,给我将他们推出去砍了!”
    铁甲武士一拥而上,把这几个卫兵全推出去砍了。这桩事,就这么了了。
    吕不韦迅速张贴告示,遍告群臣百姓,只说有卫兵数人,谋害了大王,现已按律将他们处斩。远离王宫的人,反正谁也搞不清楚真实情况,信与不信,也就那么回事了。即使有怀疑的,也怕因此惹祸,不敢乱猜。
    此时,只有一个人心明如镜,那就是刚成君蔡泽。但他又大权旁落,被贬为一般官员。他明知大势已去,万难挽回,便偷偷烧了庄襄王病中给自己的密诏,飘然而去,不知所踪了。
    公元前二四六年,吕不韦扶太子政登上王位。这时赵政虽只是一位年仅十三岁的顽童,但他顺顺当当地成了称雄列国、威震诸侯的秦国君王。
    登基的前一天晚上,赵姬曾将儿子召去,面授了不少机宜,特别关照在封官晋爵的时候,对吕不韦应格外的开恩。可吕不韦已是丞相和文信侯,权倾中外了,赵政不知应给他再封个什么职,表示为难。
    赵姬提示说:“还记得你八岁生日时吕丞相送你假和氏璧的时候,他问你什么了吗?”
    赵政想了想说:“当然记得,他问我将来当了大王之后将怎样待他?”
    “那你是怎样回答的呢?”
    “我说像对待父亲那般对待他。”
    “这不就行了吗?明天你就要当大王,该实践自己的诺言了。”
    “可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像父亲般好好待他就是了,还能封他个什么呢?”
    “我给你想一个名字,你不如封吕丞相为仲父。”
    “仲父是什么意思?”
    “仲父即为亚父、次父,犹如父亲的弟弟。换言之,即为叔父。可你这吕仲父,他对你比父亲还要好呢!还有一层意思是,昔齐恒公之所以能成为春秋第一霸主,就因为他任用了治世奇才管仲,他尊管仲为‘仲父’,你当然更应如此了。”
    “嗯,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孩儿明日再加封吕丞相为仲父就是了。”
    登基当天,秦王政加封母亲赵姬为太后,弟弟成峤为长安君,吕不韦仍为丞相与文信侯,并封他为仲父。从起根发苗,到蓓蕾初绽,鲜花怒放,而今终于结出了果实。
    吕不韦不惜倾家荡产,不畏风险仕途,苦心经营的大业终于正式奠基了。小政子穿上了龙袍,而那仲父吕不韦,军国大权,一人在握,国家大事,自个裁决,虽不为王,王权却在手中,俨然似太上王一般,其权势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