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雄汉长安 > 雄汉长安 朝阳初风 第四回:夜舞刀韩信舒郁结难推脱陈平献计策
    话说当下韩信问道:“不知此刀出处?”那汉冷笑道:“我若说了,岂不是辱骂祖宗吗?”韩信见他如此,也只得不再追问。
    韩信走出长安城,行至一树林中,见天色已晚,心里直道苦也。想来自己一生虽官至楚王,朋友却只有萧何、李左车、钟离眜等人,身为一地王,保不得昔日之友,可谓呜呼哀哉。韩信也不走了,将那宝刀拔开,光亮直射月光。韩信直道:“好刀,好刀!”
    此时,寒风袭来,韩信将那刀鞘放下,随风舞起了这把宝刀。只有那般的月色如水,也唯有那般的月色,才能不在这样的须眉面前自惭形秽、失了光华。若霜雪,周身银辉。气贯长虹的势态,亦丝毫无损韩信气质。恰似那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那把宝刀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刀,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远看似月飘扬,近看如龙翱翔。
    韩信舞得入迷,口里也开始唱道:“看愚高才跨一世,汉楚成败翻手定。功成名遂身可亡,但求万古永不朽。”兴致一起,竟舞刀至天亮。
    次日,韩信到了楚地,却见城口有几个人斗嘴。韩信上前看时,一边是自己手底下的副将孔聚、陈贺,一边是樊哙及四个汉兵。
    却说这孔聚,亦为孔藂,为汉初开国大将,是西汉鲁县(今属山东省)人,孔树之子,《孔子家谱》载,他为孔子第九世孙。秦二世二年,沛公刘邦攻砀,三日拔之。收砀兵,得六千人。孔藂入刘邦军,跟随刘邦南征北战,屡立战功,授官左司马、将军、都尉,后被刘邦拨于韩信帐下。
    却说这陈贺,亦为汉初开国大将、功臣,以舍人身份从刘邦起事于攻砀,至霸上,为左司马,入汉中后,为都尉属韩信。助刘邦定会稽、浙江、湖阳。
    韩信一把拉开他们,瞪着樊哙道:“樊大将军,因何不在长安,来我这?”樊哙一笑,上前行礼道:“楚王,哙奉天口谕,前来查看楚王这里有没有项羽旧部钟离眜。”韩信怔了一下,迅速收回脸色,大笑道:“钟离眜为项羽旧部,我何敢藏其于此?莫不是陛下听了谣言?”樊哙一笑,说道:“楚王既说没有,钟离眜在楚王府中之事应是子虚乌有,我这便回长安禀告陛下,为楚王正名。”韩信一笑:“不送。”樊哙回过头来,笑容逐渐消失,低声对随从说道:“待夜晚之时,再潜入楚地,找出钟离眜来。”便领着三四个随从走了。
    韩信看着离去的樊哙,长叹一声,孔聚上前说道:“信兄,我听闻有人于陛下前进谗言,说你谋反哪。”韩信冷笑一声,说道:“谋不谋反,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再说了,钟离眜确实在我府中,他心疑也是该有的。”孔聚叹了一声,说道:“呜呼!”韩信谓陈贺、孔聚二人道:“陈将军,孔将军,这些天守好这里,别让外人进来,也别让里头人出去。”陈贺、孔聚道:“自当听令。”韩信又看了看西方,便叹气回府。
    一入府中,正见钟离眜。韩信怔了一下,随即说道:“钟离兄,你这些天还是不要出府了。”钟离眜道:“何故?”韩信冷笑一声,说道:“明知故问。”钟离眜忙关上门,与韩信入了府中,韩信将那宝刀放好,便与钟离眜于厅内坐下。韩信上席,钟离眜下席。钟离眜一边煮酒,一边笑道:“昔日,便是在这楚地中,钟离眜遭霸王怀疑!哈哈哈!”他笑得异常。韩信摇了摇头,说道:“可惜楚霸王一身本领,却是刚愎自用!昔日我在楚营,一身本领无处发展,只当了个执戟郎中。”钟离眜笑道:“眜亦知楚霸王刚愎自用,可是,他便是对一人疑心再大,也断不会杀之。”说罢又笑了几声,韩信看了看府内四周,方说道:“钟离兄是说刘邦...”钟离眜点了点头:“刘邦此人,信兄在他底下行事,自会比钟离眜了解他。此人心机不下于往前帝王。信兄昔日管他要‘假齐王',他虽给了个真齐王,但也心生疑心。”此时,酒已煮熟。钟离眜止言,在两杯子里倒酒,自拿一杯饮罢,继续说道:“论兵,邦不如信兄;论谋,邦亦不如信兄。信兄哪样不强于刘邦,刘邦能不对你生疑?”韩信道:“钟离兄,韩信有二字告于你听。”钟离眜道:“愿闻其详。”韩信道:“忠,义。”钟离眜听罢,大笑道:“信兄?忠义?哈哈哈!”韩信道:“人有才而无德,有能而不忠义,与李斯、吕不韦何异?”钟离眜道:“非也,非也!”韩信笑问道:“此言差乎?”钟离眜道:“信兄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忠义固然重要,可自古忠义之人多半不得好死。有如战国秦将白起,他一生中打过众多战役,为秦攻城略地,战国伤亡的士兵一半左右死于他手上,秦昭襄王晚年,因他功高震主,得罪应侯,接连贬官,后被赐死,一代名将就这般自刎,他的死可以说也是意料之中,威望远远高于主。再说与白起齐名的李牧,一生无败绩,至死忠于赵国。后来如何?赵王听了郭开谗言,夺取其兵权,后竟将他杀害。有一名言说得好,有道是‘李牧死,赵国亡。'”韩信饮罢一杯酒,说道:“那钟离兄是说,韩信也会赴白起、李牧后尘,亡于刘邦之手?”钟离眜道:“正是。”韩信亦大笑,钟离眜道:“莫非楚王不信钟离眜之言?”韩信道:“钟离眜所说有理。然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钟离眜道:“愿闻其详。”韩信道:“外有匈奴,需我镇压,刘邦如何忍心杀我?”钟离眜冷冷道:“却才钟离眜所说白起、李牧二人,他们死时,秦、赵可统一了?”韩信捂脸道:“退下罢,让本王一人细思一会儿。”钟离眜只得站起身来,退入寝室,正见韩信军师蒯通。蒯通低声道:“却才你与楚王的话,我已听了多时,他不会反汉的!”钟离眜道:“先生劝他想必比钟离眜更甚。”蒯通叹之。
    却说夜晚时分,樊哙等人乔装打扮,来到城门口正要进去,卫兵问道:“尔等何人?夜半时分入城?”樊哙道:“你无须知晓。”那兵火气上来,喝道:“爷爷乃朝廷命官,你可知我上边是谁?”樊哙冷笑一声,寻思道:“我上边还是季哥呢!”却还是问道:“不知尔上何人?”那兵又笑了笑,说道:“楚王韩信...帐下将军...孔聚心腹。”樊哙大笑道:“就你这个副将的将军,也敢拦我的道?”那兵疑道:“你又是何人?出言竟敢这般不逊?”樊哙道:“前头已说与你听,无须知晓。但见你这厮如此嚣张,一偏将心腹也来班门弄斧,我便让你知晓。”说罢,从袖里取出一把刀来,递给那兵看,问道:“你可知此为何刀?”那兵上下打量,竟看到刀鞘上刻有四个大字“如朕亲临。”乃大惊,那刀也被丢于地上。樊哙捡起刀来,说道:“告于你听,此为王侯鎏金刀。当今王侯佩刀,为当今圣上打造,颁给开国之王侯,萧何、樊哙,还有你主子楚王韩信等开国元勋皆有此刀。此刀为铜刀、铜鞘,其上雕花,极显华贵。”那兵急忙开门,让樊哙入去。
    樊哙走了不久,闻到一阵酒香,便止步不前,四处张望,看到一邸里在酿酒。樊哙叫住几个随从:“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喝些酒再去找钟离眜。”那些人拉住樊哙,劝道:“樊将军不可如此。”樊哙喝道:“天杀地剐的!喝些酒又何尝不可?今日告诉你们,我喝酒不误事,鸿门宴上若不是先喝了酒,哪能救得今上?”便把他们拽开,走入邸内。
    一个身着棉袄的汉见有人进来,忙起身去迎,问樊哙道:“不知官人有何贵干?”樊哙说道:“这大老远,便闻到了这的酒香,可否与我几碗酒?自有钱给你!”那汉上下打量了一下樊哙,寻思道:“这个黑大汉,见他衣着,应是朝廷中人,便把酒价提高些,拿多些钱。”便用手指了一桌子,说道:“官人且坐,稍候片刻,自有酒上来。实不相瞒,这酒才刚开始酿。”樊哙哪等得了,正要发作,那酒香又飘了过来,寻思道:“候片刻也无妨,这酒难得一饮。”便去了那桌,找个椅子坐下,静候酒来。
    少顷,那汉端着一碗酒过来,樊哙接过碗来一饮而尽,说道:“不痛快,你尽管上酒,我自有钱与你。”那汉只得继续上酒,樊哙饮了数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要走,那汉忙上前说道:“官人还不曾给钱!”樊哙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又摸了摸袖子,说道:“今日不曾带着钱来,改日再给。”便扭身要走。那汉怒火攻心,喝道:“你这天杀的黑厮!”又扭头看向众伙计,说道:“拿了他!”十余个伙计拿起铁器来,冲向樊哙。樊哙也不示弱,上前和他们斗了十余个回合。
    此时,门外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上前说道:“甭打了!”樊哙一看,正是吕雉的二哥吕释之。便停下手来。
    吕释之从袖里取出一袋子来,递给那邸汉子,说道:“嗟乎,此事误会,这黑大汉是我兄弟,不爱带钱出去,才惹了你等。这酒钱我便替他还了,还望义士饶恕了这个黑厮。”那汉打开那袋子,见到好几个五铢钱,放入袖中,说道:“误会,真是误会!”便叫那些伙计回去酿酒,自己也回了邸内屋。
    吕释之拉着樊哙出来,说道:“樊兄,让你擒拿钟离眜,你跑这喝酒?”樊哙叫道:“喝酒也不行么?”吕释之冷冷道:“刚才你与那些人的打斗,都把楚王府给惊醒了,韩信在门口候着,哪个能进去?”樊哙一听,摇了摇头,不知发何言。吕释之说道:“皇后知你好喝酒,会误事。让我来此,果不其然,你喝酒误了此事。”樊哙说道:“请问,你以为钟离眜在不在楚王府?”吕释之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樊哙说道:“那便去禀告陛下,楚王不愿交出贼人钟离眜。”又叫唤了那些随从,前往长安城。
    早朝之时,樊哙、吕释之二人跪下奏道:“项羽旧部钟离眜正于楚王府,我等前去,楚王力保于他,故以婀娜言语对之,搜不得,而归。”刘邦虽面不改色,心里已经在寻思应对之策,说道:“两位爱卿平身。”二人平身,刘邦看了看樊哙,道:“没白封你做左丞相。楚王府戒备森严,便是进得,亦搜不得钟离眜,还得楚王自己送上来。”太尉周勃道:“陛下,韩信此人,只怕要反矣。昔日陛下危难之际,韩信不来解救,反而管陛下要‘伪齐王',陛下,防人心不可无啊!陛下当兴兵讨之,以清奸佞!”丞相萧何听了,冷冷道道:“陛下无证确凿那钟离眜在楚王府内,恐出而无名。况那韩信,若真要包庇钟离眜暗藏于府,只怕早就反了。然而他未曾谋反,焉能如此。”御史大夫周昌听了,笑道:“丞相应最清楚韩信为人,此人逢大事犹豫不决,便是此时不反,他日若生此心,便是误了汉家天下!即便他不想谋反,属下黄袍加身于他,又该如何?”萧何听了,也不再说话。
    刘邦看了看众人,咳了一声,说道:“韩信怕是反矣。枉我平时重用于他。他即便是念及旧情不交出钟离眜来,也该交出钟离眜所带的楚汉地形图。”吕释之听了,说道:“妹夫...陛下,此时应该出兵讨伐韩信,擒拿此贼。”众将皆道:“某附议。”刘邦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来到众将身边,说道:“尔等可知韩信兵力与朝廷兵力?”樊哙笑道:“韩信善兵,我等便不善兵?”刘邦道:“此人用兵如神,近在长安,远在匈奴,皆唤他作‘兵仙'。朕亦不是长他人志而灭己威。朝廷刚攻下燕地,生擒臧荼。正当修养之时,如何能再起兵戈?”周勃道:“那陛下以为,当让韩信自己来攻,倒覆刘氏江山于他?”刘邦道:“非也。”樊哙急道:“陛下,哪有什么‘非也'?与其他来攻,不如先下手为强!”刘邦道:“枉你做了这个左丞相,只会用武而不用谋!”樊哙怔了一下,说道:“陛下如何智取韩信?”刘邦寻思道:“奈何张良不在,不然早已擒拿韩信。”说道:“退朝。”樊哙还要说话,吕释之一把拉住他,给他使了个眼神,樊哙才不再说话。
    退朝之后,刘邦请得陈平入宫,见他一人。陈平进来之后,刘邦未等他下跪,便说道:“免礼。”陈平近刘邦身前,说道:“陛下见臣有何事?”刘邦笑了笑,说道:“却才朝堂之上,丞相都已发言,你为何一言不发了?”陈平道:“此韩信谋反一事,臣不知如何是好。”刘邦道:“先生勿再推脱。”陈平见实在推脱不过,便向刘邦问道:“诸位将军对这件事怎么看?”刘邦道:“朝堂之上,莫非你未听得樊哙、周勃之言?众将建议出兵讨伐。”陈平又问:“这人说韩信谋反,那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韩信自己知道这事已经被陛下所知了吗?”刘邦答道:“无他人知晓,韩信亦不知晓。”陈平捋了捋胡须,又问:“陛下的军队与韩信的军队相比怎么样呢?”刘邦思忖一会儿说道:“不如韩信军队。”陈平继续问道:“陛下所带兵的将领们的谋略跟韩信等人比起如何?”刘邦回到:“不如韩信一二。”经过这么一番对话,刘邦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一些。陈平继续说道:“陛下军队不及韩信军队厉害,将领们也不如韩信会谋略。那么此次举兵讨伐胜算不大不说,还会使韩信更加坚定谋反的决心。如此一来,形式岂不是更加危险了?臣甚是为陛下此举担忧啊。”刘邦听后了然,便又向陈平问道:“那依你之见,此韩信谋反一事该怎么来处理?”陈平思量了一会儿,便说道:“暂时什么也不要做,保持现状就好。”刘邦不解,陈平笑了笑,说道:“陛下不要着急,昔日有天子巡游,各诸侯乘机来拜见,陛下亦可以效仿。臣近日听闻南方有一处地方名为云梦,此处风景甚好,陛下可假借至云梦泽游玩,顺便在陈地这个地方会见一下各位诸侯也无不可。陈地在楚国境内,为楚国西部的边界。韩信若是知晓陛下到此巡游,定会放松警惕。便是他不想来拜见,也必定推脱不得,会到陈地来拜见陛下。陛下就可以趁韩信毫无准备前来之时,将此人一举擒下,此不过是一位勇士便足矣办到的。亦不用动用军队,亦无伤亡。”他又看了看一边捋须的刘邦,继续问道:“臣计已尽,陛下以为如何?”刘邦听了陈平一番话,又思量一会儿,顿时大喜,称赞道:“先生所言极是,此法甚妙啊!”陈平笑道:“陛下既以为此计甚好,不可拖延片刻,迅速施行。”刘邦点了点头,就按照陈平的计策吩咐下去,说要去南方云梦巡游,让随从准备下去。
    诸将领听闻刘邦要去云梦泽狩猎,不解其缘由,萧何笑而道:“陛下实乃假借云梦狩猎,行擒韩信之实也。”果真过了没多久,刘邦就率领着一部分伪装过的人浩浩荡荡地向云梦之地出发。一切都是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发展着,而丝毫不知危险将近的韩信也将准备去陈地拜见刘邦之事。有分教,弓鸟一尽良弓藏,敌城一破功臣亡。却说韩信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