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雄汉长安 > 雄汉长安 朝阳初风 第五回:楚王府钟离自刎颈游云梦刘邦擒韩信
    话说当下陈平献策,让刘邦以云梦泽狩猎之名,行擒拿韩信之实。刘邦便吩咐下人,准备去云梦泽狩猎。过了没多久儿,刘邦便身披黑色龙袍,骑马于军前,左右两侧分别是樊哙、周勃,军中举着“汉”字大旗。朝着云梦之地而行。
    路上,刘邦一边骑马一边问樊哙道:“樊哙,你可知雍齿近况如何?”樊哙道:“在长安城,干些粗布活,过得还算不错。”刘邦一笑,说道:“那也过得不错?等此次狩猎告终,我便封他为什邡侯。”樊哙一惊,问道:“陛下怎么封这种下人为侯?他才不及张子房,兵不及韩信,治国不如萧丞相,亦无陛下远见之能。”刘邦笑道:“你也知晓,我平生至恨者便是雍齿。为何封他为侯?你可细思,若是皇帝封一个最恨的人为侯,天下人岂不有了当官的希望?我大汉下民不可虐,人才不可欺。”樊哙道:“经陛下之言,樊哙知晓也。”刘邦又道:“古时有一人,善识千里马,故被世人唤做‘伯乐',久之,无人称他姓名,只知他是‘伯乐'。伯乐却不常有啊,若是一昧依靠伯乐,怎能得了?给百姓这个希望,他们便会自荐。到时天下人才尽入我大汉朝堂,岂不妙哉?”说罢,刘邦又对周勃说道:“你去派几个人告诉各地诸侯,朕南游云梦泽狩猎。”周勃领命,便骑马而去派人。
    樊哙见周勃去找人了,又问道:“陛下此次前往云梦泽,果真是狩猎乎?”刘邦笑道:“那你以为呢?”樊哙道:“萧丞相说,陛下是以此为名行生擒韩信之实。”刘邦道:“朕是问‘你以为如何?'”樊哙道:“我亦以为如此。”刘邦摇了摇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却说楚地外冲来一骑,那汉手拿一旨,说道:“我有要事在身,楚王速速出来!”早已有人听了,将此事告于韩信。韩信忙出城迎之,问道:“不知你有何事要见本王?”那汉下了马来,拱手笑道:“楚王,陛下前来云梦泽狩猎。太尉让我告诉楚王一声,楚王应该知道如何做吧?”韩信道:“古时周天子狩猎,百官当迎之。今陛下欲效仿周天子,韩信自当于陈县等候他。”那汉笑了笑,说道:“楚王倒是识时务。不过,还有一事。”韩信问道:“还有何事?”那汉道:“楚王与那钟离眜之事...还望楚王自重。”韩信一阵冷汗来,嘴上却笑道:“那是自然。”那汉又道:“楚王,小人有计,可使楚王周全。”韩信笑问道:“何计?你且说来。”那汉笑道:“若钟离眜真在楚王府上,楚王便把钟离眛杀了,带他的头颅去见汉王,保你无事。当然,若是钟离眜不在,楚王亦不必担惊受怕。”韩信点了点头,心里便寻思起来。那汉看了看韩信,又看了看四周,才跟韩信拱手告别:“楚王,在下公务在身,暂且离去。”
    韩信一肚皮的懊恼,还要装出笑脸奉迎这个汉子,现眼见他要辞去,心里巴不得,却还要假惺惺邀留:“何不于王府坐下,饮几杯府上自酿的美酒,也好让您看看那钟离眜在不在本府上。”那汉笑了笑,说道:“楚王府上之酒,你饮来是美酒,我饮来却成了‘祸水',我是皮囊之身呐,如何经得起这‘祸水'?楚王,无须挽留,就此别过吧。”便骑马而去。
    韩信看着那汉离开,心里不住叫苦。
    此时,孔聚、陈贺二人出得城来,见韩信如此苦脸,问道:“兄长这是何故?”韩信摇了摇头,冷冷道:“上已就天下,为何还对项羽旧部斩尽杀绝?”孔聚、陈贺二人听了,也晓得大半,便说道:“信兄,这里不容明言,且屋里言之。”便拉着韩信入城,那些兵见得他们入城来,未等下令,也就关上城门。
    来得桌边,孔聚便把韩信按下至东椅子上,说道:“兄长上座。”韩信也不推辞,说道:“你也坐下吧。”孔聚笑道:“不,待二位都坐了,我方可坐下。”陈贺一听,说道:“孔兄乃孔圣人之后,我不敢僭越,还是孔兄先坐于我前。”孔聚笑了笑,便坐了下去。陈贺见二位都已坐下,拿得酒来,各自倒了一杯,也坐了下来。
    孔聚看了看韩信,说道:“信兄,可说否?”韩信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今上欲效仿周时天子,前来云梦泽狩猎了,我为臣子,按礼法应该去陈县迎他。可却才那个汉子却对我说‘楚王与那钟离眜之事...还望楚王自重。'此言吓得我直冒冷汗哪!”孔聚怔了一下,说道:“楚王之意是,陛下此次云梦泽狩猎,不单是为了狩猎,还为详查钟离眜一事?”韩信点了点头,又叹道:“不瞒二位,项羽旧部钟离眜果真在我府上。”见孔聚、陈贺二人毫无反应,又问道:“二位何故不惊?”孔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楚王私藏钟离眜一事,莫非孔聚、陈贺二人还能被瞒住?”韩信道:“既然二位早已知晓,何故当初不跟今上说了此事?”孔聚道:“眼见者实,耳闻者虚也。我二人便是要以此升官发财,那自然也比不得那些京城里上报的人。不过,我等不是那贪财贪名之人。王侯将相,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平生所追求,为‘忠义'二字,对上无二心,对友无二心。如今,忠义难两全,只得不管。但若是楚王果真做出反汉之事,孔聚便容你不得。”韩信叹道:“二位果真忠义。”孔聚又道:“实不相瞒,陛下让我二人来楚王之下,是为了...为了监视楚王。”韩信听了,长叹一声。细想自己一生,征战沙场,替刘汉打下半壁江山,如今却遭得猜忌,真是有口难辩。
    正说之间,只见一人府外抢将入来,劈胸揪住孔聚,说道:“你凭的大胆!朝廷命你来监视这韩信,如何瞒了私藏钟离眜一事许久!你这不忠之人,信不信我拿你!”当下韩信看了,说道:“钟离兄,不必如此了。”孔聚才知那人不是他人,正是钟离眜。
    钟离眜放开孔聚,说道:“在下失礼也。”孔聚问道:“却才商议的事,你皆听了去?”钟离眜道:“正是。”孔聚道:“那钟离兄以为如何是好?”钟离眜道:“我敢为,可不知各位敢不敢?”陈贺问道:“却是何为?”钟离眜关上府门,又看了看四周,方说出一个字来:“反。”孔聚还要声张,钟离眜说道:“现下已经十分明了,刘邦所谓云梦泽狩猎之事,是朝着楚王来的。吾闻天下多人曾说韩信兄之能,远胜于那刘邦。刘邦若是擒拿了韩兄,你等也会受到猜忌,既然如此为何不反了?”又从袖里取出一物来,与三人看了,却是楚汉地形图。
    钟离眜见三人不语,又说道:“刘邦正是想要此图,而今钟离眜奉于当今霸王,韩信兄。”韩信闭上眼睛,叹道:“我这楚王,是当今陛下所封,而非项羽那楚霸王。”钟离眜道:“楚王受辱等同于我也。楚王,与其他来辱你,不如你先反了。”陈贺笑了笑,说道:“听你钟离眜说了多时,早就不耐烦了。楚王若是反了,岂不承认前些日子的谣言了!你要置楚王于何境界?”说罢便站了起来,狠狠盯着钟离眜。
    钟离眜摆了摆手,笑道:“你以为,楚王不反,便就能逃脱谋反罪名吗?”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今这个皇帝,不是亲臣不亲民的秦始皇,而是刘邦!现在的刘邦,便是有些乡夫举止,也并非昔日的泗水亭长了。便是你不造反,他也会强安个谋反罪名给你!信兄,不可优柔寡断呐,刘邦即将到来!这点道理你还想不明白吗?”韩信摇了摇头,不接他话。
    钟离眜又道:“今日我说的这些,信兄早有想过?”韩信还是不接他话,喝了杯酒,才说道:“却才有人劝我‘你把钟离眛杀了,带他头颅去见汉王,保你无事。'钟离兄以为如何?”钟离眜听罢,一阵大笑,说道:“刘邦已经以为你要谋反,不敢来攻你,就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如果你把我杀了,带着钟离眜的头颅去见刘邦,你也回不来了。”韩信摇了摇头,只是不语。
    钟离眜笑着来到一旁,将那楚汉地形图放下,拿来墙上所挂的宝刀,说道:“这把宝刀是楚王于长安城所购?”韩信站起身来,说道:“明知而故问。”钟离眜上下打量那宝刀,说道:“此为鸣鸿刀。刀长三尺三寸三,乃上古时期轩辕黄帝所造,相传黄帝发现此刀的刀意太过霸道,一般人使用都会遭遇反噬,欲用轩辕剑将其毁灭,不料手中的刀化为一只红雀,飞驰而去,一瞬间无了踪影。”又看了看韩信,把刀抽了出来,叹道:“能被宝刀所杀,钟离眜不白活这生!”又将那宝刀一指韩信,冷冷骂道:“公非长者。吾今日死,公亦随亡!”随即自刎。身上之血也溅到了那地形图上。
    韩信看到钟离眜倒下,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孔聚上前,用袋子装起钟离眜头颅,来到韩信身前,说道:“时辰不早,钟离兄既已如此,楚王只得拿此颅去陈县见陛下。”韩信站起身来,走出府去,回头看了看孔聚、陈贺,说道:“陈将军守城,孔将军随我同去罢。”孔聚便走出府来,与韩信一起前往陈县谒见刘邦。
    到了帅帐外,韩信说道:“孔兄在此等候片刻,我一人进去。”便从孔聚手里接过装有钟离眜头颅的袋子来,走入帅帐内。
    韩信一进去,就看到端坐着的刘邦,和左右的武士,便上前拱手道:“听闻陛下此次云梦泽狩猎,臣有礼相送。”刘邦一笑,说道:“楚王,何礼?”韩信把一袋子呈上去,袋外边已被血染得鲜红。刘邦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钟离眜人头!
    刘邦怔了一下,急忙交给身边的樊哙,说道:“你拿着,回京再处置。”樊哙接过去后。刘邦又看了看韩信,笑道:“楚王不是说,那钟离眜不在你府上吗?”韩信道:“臣...臣一时糊涂,收留项羽旧部于府上。”刘邦捋了捋胡子,说道:“你说‘一时糊涂'?既是一时糊涂,怎么从叔孙通定制礼法,朕召你入京暗示你开始,怎么现在才呈上钟离眜头颅?那若是朕不来此狩猎,汝便一直藏匿?”说罢,直接站起身来,喝道:“拿了他!”只见左右武士上前,将韩信死死绑住。
    刘邦的话音明显提高:“韩信,你可知罪?”韩信冷笑道:“知罪,韩信不该...不该当陛下的楚王!”刘邦喝道:“将韩信押下去!”韩信又道:“天下初定,功臣便不能留下去了?既然如此,韩信但求一死!”刘邦不接他话,而那些武士也已将韩信押了下去,韩信也不抵抗,只是口里叫着:“狡兔死,走狗烹;弓鸟尽,良弓藏;敌城破,功臣亡。”
    众人看到韩信被押下去后,便一齐说道:“陛下,却才此人之言,已表明此人反心已久。陛下也曾说过‘斩草要除根',臣等以为当立刻斩了韩信!”刘邦听了,笑道:“尔等所言差矣,韩信无反心,若是有时,何故昔日不反,偏偏这个时候反?”众人听了,也不好意思再说。
    刘邦出得帐外,正见一人跪倒在地上。刘邦拍了拍他后背,说道:“你是何人?跪在这作甚?”那人仍旧跪着,说道:“臣乃楚地副将孔聚。”刘邦说道:“既如此,你便起身说话。”孔聚仍是不起,刘邦便一下坐到他背上,说道:“起不起?”孔聚只得道:“陛下,你且...”刘邦便离开他背,走到一边。孔聚见刘邦离开自己后背,便起身,说道:“陛下,楚王无反意,何故要将他装于囚车?纵是他私藏钟离眜,也不过是为了尽一个‘义'字罢了。”刘邦道:“此事你便不要提了,淮阴侯无罪,不过让他去长安,日夜陪伴朕罢了。”孔聚一惊,说道:“淮...淮阴侯?”刘邦一笑,说道:“你且记着,日后这楚王韩信便是‘淮阴侯'了。”孔聚心里哆嗦,却拱手道:“臣代淮阴侯以谢陛下隆恩。臣且先行告退。”说罢便转身要走,刘邦见他要走,笑道:“孔将军去哪?”孔聚回过身来,再次行礼道:“臣归楚地,治理汉民。”刘邦道:“你不必去了,便随朕去京城吧。”孔聚道:“那楚地怎么办?”刘邦一指前方,说道:“你且看,那是谁?”孔聚再回头,却见樊哙带着陈贺前来,身后有百余个汉兵。孔聚见了,惊而不语。
    樊哙拿着一地形图上前,呈于刘邦,说道:“陛下且看,这正是楚汉地形图。上边有血迹,应是钟离眜的。”刘邦看罢便放于袖中,说道:“孔将军不必惊讶,却才淮阴侯来这时,樊哙便已去请陈将军来此。你便同陈将军入帐内,明日朕便与你等回京。至于楚地,自有他人去治理,无须担忧。”便一转身而入帐,樊哙、孔聚、陈贺等也跟着进去。
    刘邦坐下,看了看议论纷纷的众人,咳了一声,说道:“今天色不早,诸位好生歇息。樊哙,随我出去查看民情,今夜回来。”樊哙听了,忙上前拱手道:“臣领命。”刘邦便站起身来,正要与樊哙出去,众人问道:“陛下与舞阳侯两人出去,周全否?”刘邦笑道:“鸿门宴上救我的,不是他吗?”众臣听了,也只得不语。任由樊哙扶着刘邦出帅帐去。
    刘邦领着樊哙走遍陈县各处,来到一村庄前,刘邦看了那村庄,脑海里浮现起沛县来,便对樊哙说道:“樊哙,今时看着这些,朕倒想起沛县。唉,七八年了,还是忘不了本啊!”说罢,便泪如雨下。樊哙急忙以袖擦之,说道:“陛下,今天下太平,无须这般伤心。”刘邦抱住樊哙,泣道:“我此番不仅是想起沛县,还有我那早逝的大哥!”樊哙听了,再不言语,只是拍了拍刘邦的肩膀。他知道,此时无话胜有话。
    刘邦又长叹一声,才接着说道:“古人云‘长兄为父',父亲晚年无力,便是兄长每日为家庭的生计而奔忙。而家里人,我是最让他操心的。混迹于沛,身边都是你等辈,你们一群人闯了祸,就带着你们到大哥处避祸,为此伯兄没有少吃‘瓜落’。昔日有事没事,都带着你们去伯兄那蹭吃蹭喝,可他劝是劝,可该照顾,还是悉心的照顾。八成因我刘家的负担太重,还没有等到我的辉煌时刻,他便过早去世了。我...我想哭!”
    刘邦真的哭了,哭得越来越厉害,泪水全都落在了抱着的樊哙袖子上。樊哙不声不语,也想起昔日刘伯对他的照顾,也慢慢哭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都泪若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亦不知是巧合否,天降大雨。刘邦咳了一声,也不再抱住樊哙,说道:“甭哭了,这离汉营甚远,我们且在这村里头找个人家避一避。”樊哙用袖擦去泪水,便与刘邦入村。二人找了户人家,上前敲门,便有一个老汉出来开门。刘邦道:“天降雨,借此一避,不知可否?”那老汉打量了下这二人,说道:“可以,你们且进来坐下。”刘邦、樊哙二人便进了屋里,却见不到凳子,倒是有几块石头。
    那老汉关上门后,回头看了看刘邦、樊哙二人,赔礼道:“二位官人,寒舍无椅,还请坐于这石头上。”便上前用手擦了擦石头,又道:“二位请坐。”刘邦听了便坐了下来,樊哙却寻思道:“竟对我等如此无礼。”正要发作,刘邦一拍他后背,樊哙便只得坐下。
    刘邦见老汉还在站着,便说道:“长者为尊,老人家也坐下吧。你不坐下,反倒显得我们两个是‘主’了。”那老汉听了,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又道:“官人应是住惯丰宅了,奈何老汉这里没有酒肉款待二位。”刘邦笑了笑,道:“老人家,我等是来避雨,不是玩乐的。老人家如此,倒是我等不该来此了。”
    那老汉又看了看二人,问道:“二位衣着如此,却是哪里人?”樊哙正要说时,刘邦便已说道:“我等京城长安之人。”那老汉听了,倒是大喜,又问道:“二位既是长安人,老汉便向二位打听一个人现况,可好?”刘邦听了,毫不犹豫地道:“你说罢。”那老汉便说出这个人来。有分教:天下当取秦亡训,轻徭薄赋助耕田。却说那老汉说出哪个人来,且听下回分解。